你只喜欢我的钱 第12章

第11章 巨蟒之灾

夜里,季时风做了个梦。

他梦见他在披萨店打工,干了一天活,累得人都麻了。

时间一到,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像潮水一样猛地涌来,季时风拎着包下班,门口有个人在等他。

季时风干过的兼职不少,送过餐、发过传单、在游乐场扮过唐老鸭,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等他下班。

梦里那人离得挺远,长什么样儿看不清,挺瘦的,精神头倍儿足,蹦蹦哒哒的,还踢小石子玩儿。

季时风隔着马路远远看他,看他蹦一下跳一下,脑袋上扎个小揪揪,戴着个向日葵发卡。

夕阳西沉,天光渐暗,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灰扑扑,天空不再澄澈,树叶不再光泽。

唯独那个人还是鲜活明亮的,明黄色衬衣、浅蓝色休闲五分裤、蓝白相间的帆布鞋、白色斜挎包。

季时风觉得那个人踢的好像不是小石子,而是自己的心脏。

因为他每蹦一下,季时风的心就跟着“怦”地跳一下。

在季时风双眼所能容纳的范围里,整个世界都沦为了他的背景。他比树蓬勃、比花旺盛、比天空简单。

梦里的季时风连眼都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等他下班的这个人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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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风醒来还有些恍惚,对着天花板泛黄的墙皮愣了半晌,得出个结论€€€€

妈的,我有病。

首先,路大富那根本就不是等他下班,而是为了在店门口守株待兔,企图用钱收买他;

其次,路大富在马路对面踢小石头的行为不仅不梦幻,还十分幼稚、危险,并且会带来影响交通安全的隐患;

最后,路大富是个男的,就算他扎小辫戴发卡,那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带把儿的。

季时风薅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估摸着最近是被路大富缠得太多了,被那股纯正的傻逼之气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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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刷了牙洗了脸,季时风脑子总算清醒了,把高压锅里的黑米粥盛出两碗。

他正喝着粥,恰好季博文拎着塑料袋子从外边回来。

“油饼啊?”季时风闻见味儿了,“糖的还是葱油的?”

“都糖的,去得晚,葱油卖光了。”季博文说。

季时风端起粥喝了一大口,季博文让他吃个饼,季时风皱眉:“不爱吃糖的。”

“还挑嘴!”季博文拿拐棍打他小腿,“几岁了还挑嘴!你不吃饼你能饱,一日之计在€€€€”

眼瞅着老爷子又要唠叨了,季时风无奈,赶紧装了个糖油饼塞进背包侧兜:“好好好,我带学校吃去。”

“再带个鸡蛋。”季博文拿起个水煮蛋装在塑料袋子里。

“不带了,”季时风站起身,“刚才吃两个了。要迟到了,爷我走了啊。”

“校服!你周一不穿校服啊?”

差点儿忘了这事,季时风去屋里拿上校服外套,懒得穿,就随手往背包上一绑。

季博文操心得很,又开始念叨:“和同学好好处,别再惹事儿了,要和大家伙做朋友。”

季时风忒无奈了,爷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打了人才转学,成天惦记他在新学校的交友问题,担心他处不好同学关系。

“行,知道了,你放心,”季时风敷衍,“我和同学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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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因为那个梦起得晚了,季时风骑着车到了学校,又差点儿迟到。

加快脚步上了坡,主席台边的花坛那儿又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那个喊:“疼€€€€疼疼疼,你下手轻点儿!”

操,以后真不能再踩点儿来学校了,这个点准能遇着一小倒霉蛋在主席台边梳小辫。

“你别乱动,自己把钱包拿出来!”

“嘶€€€€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儿吗?”

季时风这回没见义勇为了,就当没看见没听见,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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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辞的小辫儿本来在家已经扎好了,他在来的车上瞎臭美,想学短视频里的古惑仔整个飞机头,最好还能带点小卷,于是把小辫子拆了重新弄发型。

奈何他心不灵手也笨,好好的刘海被他整成了条形码,盖着半张脸,不化妆都能演鬼片,只好让路易帮他重新扎一个。

他正扎着小辫儿呢,瞅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边上过去,路辞双眼一亮,扬声喊道:“季时风!”

季时风脚步没停,头也没回,路辞急了,赶忙从花坛边站起身,路易说:“头发没弄完呢,干嘛去啊?”

路辞一只手抓着小辫儿,另一只手抓起包:“哎呀不弄了,你赶紧回去备战高考,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扎小辫,心里没点数吗。”

说完,他撒腿就跑,追季时风去了。

“妈的,路大富你良心被狗吃了!”路易手腕上缠着根皮筋,冲着路辞的背影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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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辞在楼梯间追上了季时风,喘着气说:“我叫你呢,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没听见。”季时风说。

“你就忽悠吧你,”路辞撇撇嘴,他喊得那么大声,鬼才信季时风没听见,“反正我不和你计较,等会儿你就知道我好了。”

“怎么?”季时风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戏谑道,“又要把你三十八分的数学卷给我抄?”

路辞臊死了,哼哼道:“你别小看人!”

区区三十八的数学卷算什么,他可是帮季时风解决了三百八的书本费呢。

路辞越想越得意,觉着自己这事儿做的是真漂亮。

在季时风知道之前,他已经默默为季时风摆平了一切,就和英雄片里的男主角似的。

比起直接给季时风送钱,这种方式简直又委婉又真挚,季时风再硬的心肠也该被他打动了吧?

他一只手抓着刘海,脚上得跟上季时风,心里还在自我感动,实在是够费劲的。

路辞已经能够想象到那幅画面了,季时风眼泛泪光,颤抖着说道:“路主理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让我加入您的篮球队,为您誓死效忠吧!”

想着想着,路辞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几声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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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风嘴角扬了扬,这倒霉蛋怎么和小耗子似的“咯咯咯”。

“一会儿你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啊,”路辞兴致勃勃地给季时风打预防针,“要不要我先给你个提示?”

季时风很冷淡,一步跨上三个台阶:“不要。”

路辞嫉妒了,妈的,腿长个高有什么了不起,天塌下来死得早。

“你别口是心非啊,”路辞小跑着跟上,“你现在不要我的提示,一会儿丢脸的可是你自己。”

万一季时风等会儿感动哭了那可怎么办,高冷酷哥形象毁于一旦啊,女神悠悠再也不会给他点赞了,想想还真美得很。

“你还有一次机会,”路辞心里憋不住事儿,“要不要提示啊?”

吵死了,比胡同里的小雀儿还聒噪。

季时风双手插兜,一步又轻轻松松跨上三个台阶:“不要。”

“这次不算你机会,”路辞在后边有点儿气喘吁吁,“究竟要不要啊?你给我个准话,要不要提示?你不要可就傻逼了,你€€€€”

前边就是五楼教室了,季时风叹了一口气,忽然停下脚步,在楼梯上转过身。

路辞没收住脚,“哎哟”一声,脑门“哐”地撞上季时风胸膛。

接着,他没站稳,脚底下一个趔趄,上半身朝后一仰,好在季时风即使抓住了他的衣领,他才没在楼梯上摔个大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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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路辞心有余悸,攥着刘海的那只手没松,另一只手拍拍胸脯,“你突然停下来干嘛?”

“不然呢?”季时风下巴一抬,“让你叽叽喳喳到教室?”

“你还嫌我吵,你早点儿说你要听不就完事儿了。”路辞不服气,挺着胸膛振振有词,“我最后征询一遍你的意见,要不要提示?”

季时风双手环抱胸前,勾唇笑了笑。

路辞刚要说“你看你果然还是想听提示的吧”,季时风一边眉梢轻轻扬了扬,眼里流露出戏谑:“不、要。”

“……”路辞憋着没把脏话骂出口,“你也别口是心非了,看在你刚才抓了我一把没让我跌跤的份上,这提示我就直接告诉你了吧。”

就知道这倒霉蛋什么也憋不住,就连放个韭菜味的屁都恨不得全班人来一起闻。

季时风没回话,路辞清了清嗓子,自顾自说道:“这个提示就是€€€€”

停顿三秒,路辞故作神秘地眨了两下眼,神采飞扬地说:“像我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你就好好珍惜吧。”

季时风笑出了声:“像你这样上学扎小辫的,是不多。”

“……我说的是这个吗!”路辞仰头吼了一嘴,满脸不乐意,“都赖你,我小辫儿没扎,你帮我扎上呗。”

他也不问季时风答不答应,一只手从包里摸出钱包,在夹层里掏了根皮筋出来,朝着季时风“喏”一声,脑袋往季时风的方向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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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风对着胸膛凑上来的脑袋瓜愣了半秒。

倒霉蛋的头发很黑,又细又软,看起来毛茸茸的,后脑勺两个旋,有种好闻的味道。

季时风忽然有点儿嘴唇发干,皱眉道:“你自己弄,我不会。”

“我弄不好,总是松,”路辞一点儿没有觉察到此时莫名尴尬的氛围,用脑袋顶了顶季时风,“我哥说扎小辫就得找别人来,才能下得了狠手。我们家找大师算过了,明年家里有个劫,得我连着扎一年小辫才能破。你赶紧的,我还赶着上早读课呢,别影响我当学霸……”

季时风无奈,一只手接过那根黑色皮筋,另一只手轻轻握着路辞额头上那一撮刘海。

“然后呢?”他硬巴巴地问。

路辞低着头只能看见季时风的鞋面,两只手抬起来比划:“皮筋绑上去,多绕几圈儿,路易一般绕五圈。”

季时风头一回帮人家扎小辫,还是帮一个男生扎,他觉着自己这双手就没这么僵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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