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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辞带着季时风在村里瞎逛悠。
“我听我爸说,东怡村从前是很穷的,他小时候穷的连米饭都吃不上,”路辞踩着田埂喋喋不休,“他七岁的时候还闹过灾荒,我奶奶就是那年饿死的,我爷爷也落下病根了,没过几年也走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难过,季时风揉了揉他后脑勺:“你经常回来?”
路辞摇头:“我很少回来的,我一出生就在城里了,只有每年过生日才回来一次,我爸请村里人喝大酒。”
“那你在这村里也是个名人了。”季时风打趣道。
“可不么,”路辞指着前边不远处一所学校,挺着胸膛骄傲地说,“那就村里的中学,我爸出钱盖的楼,以前就是个土房。喏,还有这公路,也是我爸出钱修的。”
季时风笑着说:“你爸爸是个好人,发达了还记着故土。”
“也不是,我爸也是被架上去的,村里要搞什么了全都来找我爸,好像我爸出钱是应该的,不出钱就是罪人,”路辞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我爸年轻的时候没钱,他们都看不起我爸。那会儿我妈要嫁给我爸,我老舅不同意,要把我妈嫁给村支书他儿子,我妈是和我爸私奔的。后来我爸有钱了,他们对我爸妈才有好脸色。”
季时风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路辞。
“小路,”前头有个老大爷挑着扁担走过,慈爱地和路辞打招呼,“回来啦?你爸妈呢?”
“叔公,就我一个人,我爸爸妈妈没来呢,”路辞笑着招招手,“您慢点儿走,别摔着啦!”
老大爷乐了:“你这孩子,真乖,真会说话!”
等老大爷走远了,路辞皱了皱鼻子,小声冲季时风嘀咕:“这老头儿最讨厌,就上回我生日请酒,他喝多了,说没想到我爸能发达,早知道就把他女儿嫁给我爸了,还骂他女儿没出息,生不出儿子,白养那么大,掐死算了。”
“路大富,你……”季时风抿了抿嘴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靠,你这什么眼神,”路辞看向季时风,扑哧一声笑了,“他们对我爸妈不好,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对我倒是一直挺好的。我也不讨厌他们,但是喜欢吧也没多喜欢,都是远房亲戚,凑合过吧,还能断绝关系咋的。”
季时风也笑了。
他一直觉得这倒霉蛋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缺个心眼儿,没想到他在某些方面却看得很通透。
“我妈也说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有的大人虽然讨厌,但小孩子是无辜的呀。修了公路,村里的小孩就方便进城看看,盖了学校,向牧牧这个年龄的就能读书。你说对吧?”
路辞虽然平时不怎么用脑,但他向来活得坦荡,爱憎是非看得很清楚。
“对。”季时风牵住他的手,让他走在里侧。
“喏,前边就是我爸的老房子,”路辞指着前头山脚下一间摇摇欲坠的土房,“我带你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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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房年久失修,木门都四分五裂,已经没法进人了。
路辞领着季时风在周围转悠一圈,找了个石板凳坐着:“我们回老家都住村口那间招待所。”
季时风在他身边坐下:“你和方牧怎么认识的?”
路辞瞪大双眼看着他:“你又吃饺子!”
“少臭美,”季时风哼了一声,“你这回不是为了他才一个人过来的吗?”
“我来看狗啊,有六只呢,等会儿我带你去瞅瞅,”路辞嘿嘿乐,“就之前我老舅二婚,给村里发喜糖,好多小孩都来抢,方牧也来了,不过其他孩子欺负他,抢他的糖,还不让他上桌,说他是扫把星。”
季时风皱眉:“为什么?”
“他爸妈都走了,家里就一个大伯,还是个坐轮椅的残疾人,”路辞叹了口气,“被孤立了吧,挺可怜的。我就想陪他多玩几天呗,他平时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
原来如此。
季时风抿了抿嘴唇,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玩几天可以,不许和他一个床睡。”
路辞眨巴眨巴眼:“为什么?”
“……问那么多干嘛。”
“我好学呗!”
“路大富,谁让你又抱我的,撒手。”
“我不,不然你也留下来玩几天吧,我们一起玩儿,小狗可好玩儿了,我还带你去蘑菇屋。”
“不留,不玩,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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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方牧正在炒菜。
方强民坐在炕上:“路家那小子回城里了?”
方牧说:“还没有吧。”
为了省点,屋里没有开灯,方强民的脸在昏暗中显得有些阴沉:“他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你刘老师问我好几次了。”
方牧手一抖,锅铲差点儿掉在地上。
“你赶紧劝劝他,早点走,”方强民脸颊深深凹陷,病久了的人,眼里都带着一股死气,“你刘老师要是生气了,大伯我也帮不了你。”
方牧浑身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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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天气说变就变,下午三点多,下起了倾盆大雨。
“靠!怎么突然下大暴雨!”路辞骂骂咧咧,“季时风,你车停好了吗?先停方牧家院子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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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农村副本,很快就结束!
第55章 罗曼蒂克大雨季
瓢泼大雨说下就下,季时风和路辞挤在老宅窄窄的屋檐下躲雨。
路辞拿手机查了,特别兴奋地给季时风汇报:“季时风,天气预报说这特大暴雨,要一直下到后天呢!”
倒霉蛋手舞足蹈,半个身子都被雨淋湿了也不知道,下个雨也能乐成这样,小脑残。
季时风把他往怀里拉了拉,站到他外侧,用后背给他挡着雨,无奈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老天爷都要你留下来陪我,”路辞高兴坏了,晃着脑袋瞎得意,“是不是我对你孜孜不倦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追求感动了上苍啊?”
“路大富,要点脸成吗,”季时风轻哼一声,揪着他的小辫儿拽两下,“你这追求纯属半天打渔,三十天晒网。”
路辞这下可不服气了,梗着脖子信誓旦旦说:“季时风,你就等着吧,我这属于厚积薄发,你等我准备好了,我追死你!”
季时风掏掏耳朵:“这话我听八百遍了。”
“这次是真的!”路辞拽着季时风衣服嗷嗷,“你就擦亮眼睛等着吧,你完了,你绝对要被我迷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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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太窄了,还哗哗往下漏水,两个人都被从头浇到了脚底心。
季时风看这雨没有要停的架势,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倒霉蛋被冻得开始哆嗦了,嘴唇都发着青。
“你家老屋里还有雨具吗?”季时风问道,把路辞又往怀里拢了拢。
轰隆隆€€€€
恰好打了个响雷,路辞没听清季时风说的什么:“啊?雨季?”
现在是冬天,也不是雨季啊。
就季时风这样儿的还是学霸呢,这点儿常识都没有,看来也不咋地,鸟人一个。
路辞又转念一想,季时风是“季”,外头下着“雨”,合起来可不就是“雨季”嘛!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情趣,没想到季时风还挺懂浪漫……
路辞害臊了,瞥了季时风一眼,扭扭捏捏地说:“有大雨季。”
他是路大富的“大”,加起来可不就是“大雨季”。
此情此景,简直太他妈罗曼蒂克了,太他妈美满了,太他妈甜蜜了!
“大雨具?”季时风扭头朝老屋里看了一眼,“放哪儿还记得了?”
路辞手指头点点自己鼻子:“大。”
接着指了指外头黑沉沉的天:“雨。”
然后指尖又戳了戳季时风胸膛:“季。”
最后含羞带臊地比了个爱心,用被冻得发抖的声音唱了起来:“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是幸福快乐的€€€€大、雨、季。”
“……”
季时风是又好气又好笑,简直头都大了三圈,倒霉孩子是有点儿牛逼在身上,这种时候了还他妈有心情犯病,也不怕冻成脑残。
他揪着路辞耳朵吼道:“我说的是伞!屋里有伞吗!”
罗曼蒂克的幻想瞬间破灭了,路辞无语凝噎,丢人丢大发了!
梗了两秒后,路辞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伞你就说伞,干嘛说的那么引人遐想啊!不知道我是个天真烂漫想象力丰富的十八岁招人疼招人爱大男孩啊!”
此情此景,简直太他妈操蛋了,季时风简直太他妈鸟人了!
“少废话,”季时风真担心倒霉蛋这小身板给冻坏了,“有伞没?”
路辞点点头:“我前几天来翻我爸留下的旧衣服,好像在木柜里看到过。”
季时风看了眼屋里:“是靠墙那个柜子吗?”
“就那个,在底下抽屉里。”路辞说。
季时风二话不说就要进屋拿伞,他身体刚一动,外头的雨没了遮挡,全泼在路辞身上,路辞冷不防吃了一大口雨水,被呛得一阵剧烈咳嗽。
季时风三下五除二把外套脱了扔给路辞,自己冒着雨跑进了老屋,迅速打开柜子抽屉,在一堆落了灰的老物件里一通翻找,还真找到了折叠伞。
伞柄上锈迹斑斑,卡的厉害,季时风废了老大力气才把伞撑开,伞面倒是没破,虽然伞不大,但能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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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撑着伞冲出老屋,屋檐底下,路辞背对着外头瑟瑟发抖,怀里紧紧抱着季时风的那件外套。
倒霉蛋成了个落汤蛋,季时风当下就急眼了,一把将路辞拽进怀里,吼道:“你他妈是不是傻啊!你抱着它干嘛!”
他把衣服脱了是给路辞挡雨用的,结果这倒霉蛋竟然傻逼到护着这件外套。
路辞湿淋淋的,脸被浇得面无血色,反应了一秒才说:“衣服都湿了,你怎么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