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来想去,翻身抱住他。
他的手搭在我的头上,轻轻地很温柔地揉着。
我偶尔抬眼看他,他好像一直在看着我,无论我什么时候看他都能和他的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深情款款,令我觉得他很爱我。
我问他爱不爱我,他说爱。我问他是不是也爱别人,他说没有,他只爱我。
我理解,其他人是他的逢场作戏和露水情缘,我是外头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这杆红旗。
我这么跟他说,他很无奈地说我想岔了,他真的只有我。
他这么诚恳,我选择相信他,他的心里大概率真的只有我,身体就不知道了。这话我就没跟他说了,不是不想说,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没来得及,给事儿碰上了,等事儿过去,我一下子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距离睡着差不多三四个钟头,杨复没在我旁边,客房里一片静谧,让我想猜他在洗手间都不行。
但我还是下地去洗手间和其他房间里看了看。
他都不在。
我回到床边,拿起手机一看,杨复给我发了消息,说他看我睡得挺好就下去招待宾客了,毕竟总不能我跟他都不在吧。现在酒店里这顿吃完了,人都散了,但有几个老总非拉着他去续摊,他只好去。他本来让行云在隔壁房边休息边等我睡醒了送我回去,但行云刚说学校有急事催着走了。
杨复让我如果醒了还想睡就接着睡,睡不着就爱干什么干什么,他续完摊尽量早点回来接我、陪我。
我回到床上,把枕头弄了下垫在背后,靠着床头坐着,没多久就闭着眼睛这么又睡着了。可能是之前喝了那些酒的后劲儿太大了,而且这酒店的床垫和枕头挺舒服的,我想问下他们有没有单独出售,我买一套。不过这种五星级大酒店里的东西一般都是品牌特别定制的吧,有的是不卖的,就等人专门来他们这里开房才能用上。
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我惊醒了,以为是杨复,拿起来一看,是有人加我微信好友,头像是个很明显的网图风景图,名字叫Santa,申请理由是:我向杨总要的你微信号
什么情况?我不明白,通过了对方的申请,发过去一个问号。
Santa很快就回复我了:不好意思,怕你不通过,所以撒了谎。你不要管我怎么得到你的微信号,也不要问我是谁,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
我正要删掉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他又发过来消息:杨复现在在蓝珀彩虹
随后是个定位。
我现在在城东,这个蓝珀彩虹在城西。我没听过,可能是新开的。
Santa:你最好现在过来,跟门口泊车的金色短发的男人说你是黎川,他会帮你进去找到杨复所在的包厢
Santa:当然,你不相信我,不过来,我也没办法,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不想你继续被他哄骗着
然后他发过来几张穿着不同衣服的杨复笑着和好像不同又好像长得一样、衣服倒是不同的网红脸男男女女自拍的合照,里面我看到了那个粉卫衣,他倒是里面长得最好的那个,至少有辨识度。照片里他没穿那件粉卫衣,穿了件粉色毛衣,看表情怪娇俏的。
我盯着手机看了会儿,起身下地。
或许我不应该去的。但是我想去。
如果去了发现我被这个Santa耍了,那我就和杨复彻底和好,就代表以前种种都是误会。当然,这是没有根据的,但谁让我就是想和杨复和好呢。什么都可以给我这么做的借口和台阶。
我来到蓝珀彩虹,找到金发泊车男,跟他说我是黎川,他点点头,带我从员工通道上了三楼。他停在走廊口,指着尽头的房门对我说:“最后一间。”
说完他就转身匆匆地走了。
我往那间包厢走去的时候,很警惕。毕竟我不能确定Santa是真要搞杨复还是搞我。万一他只是找个借口把我钓出来呢。说不定他在我背后给我一闷棍,然后把我拖去卖掉。
之所以我这么怀疑还单刀赴会,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搞我的可能性很低吧。因为我和杨复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吧。
我走到门口,正驻足犹豫,忽然看到门被人从里面拉动。我下意识地躲到了旁边的安全逃生通道里,贴墙站着,跟特工似的。
然后我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愣了下,把门打开一小条缝,看着出现在这里的杨细狗,不,杨细嵩。
杨细狗穿着西装扎着领带,活灵活现地显示着何为沐猴而冠。
他正在和一个像是这里经理模样的人说话:“你去楼上给杨总开间套房,等下把房卡给我。”
经理:“杨总今天在这里过夜?”
杨细狗猥琐一笑:“这架势还不过夜?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员工怎么培训的?”
经理笑着说:“这不看平时不过夜吗。”
杨细狗脸上露出狰狞的大概是对之前非要杨复开除他的我的恨意,但眨眼就没了,只冷笑道:“这不操腻了家里那个吗。”
经理没接这话,只笑着恭维杨细狗,说他得杨总重用,平时杨总没过来他也可以过来玩啊。
没多久,杨细狗回包厢里去了,经理转身给杨总开房去了。
我从逃生通道出来,来到包厢门口,伸手想推门,但觉得门好脏,思考了十来秒,抬脚把它踹开了。
如果杨细狗说的杨总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杨总,我等下向经理鞠躬九十度道歉,赔三倍的钱。
但杨总没给我这个机会,他多贴心啊,生怕我要去给人赔礼道歉,所以用自己的身体来给我圆场子。
我踢开门,走进去,里面的人齐刷刷看向我,包括坐在沙发卡座C座、上衣扣子全解开了的杨复和他腿上妖娆的鸡。
今天我生日。虽然不是个什么好日子,虽然是个很坏的日子,但是,今天是我生日啊杨复。
杨复猛地反应过来,把腿上那女人推下去,起身问:“你怎么知道这儿……不是,你怎么来了?谁跟你说的……不是,川儿,你听我说啊€€€€”
他还没说话,坐在最靠门边的杨细狗起身拦在我面前:“川哥,出去说出去说,我跟你解释啊……这里这么多人,别闹笑话让人笑。”
原来我还不是个笑话吗。
我抬眼看着他,看到他眼里明晃晃的得意和笑意。甚至我都怀疑那个Santa是他。
杨复走过来了,推开他,来拉我:“川儿,出去说……”
我甩开杨复的手,给了他一耳光。他皮厚到完全无所谓,继续把我往门外推。
杨细狗在旁边假装拉架,实则故意火上浇油。他以为他做得很高明,但其实他的愚蠢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不过看出来又怎么样呢,他的报复成功了。
“川哥,嫂子,你听我说啊,你在这儿闹就太不给复哥脸了,你懂点事儿,先回去,复哥对你那么好,外头都是玩儿,他不会往家里领,但你要是闹得太难看了,复哥多难做人……”
他是懂煽风点火的。
杨复皱着眉头看他,叫他闭嘴。
他说:“我这不是帮你劝劝嫂子吗……”
我余光瞥到门旁边的椅子,趁着杨复假模假样骂杨细狗的时候,挣开杨复的手,操起那把椅子就往杨细狗脑袋上砸了下去。
警察把我抓去坐牢吧,坐牢都比继续听杨复跟我说一切都是误会强。
第66章 我不要他了,我要丢了他。
现场很混乱, 都是我引起的。
我操起椅子照着杨细狗的狗头狠狠地砸了几下,事后回想起来,我那一下子心里满是恨意戾气, 恐怕是真想他死。人到那个份上, 想不到别的,我就是要他死,不光他死,杨复也去死,我也去死,大家都去死。
杨复一开始试图拉偏架, 锁住杨细狗往后拖, 嘴里说着“川儿川儿冷静下”,实则给我机会多砸两下泄气。本来杨细狗是本能想还手的, 被他这么架着,没法子, 只能挨着。
但杨复很快就发现我不是跟他们小打小闹,是来真的,因为我把杨细狗的头都砸出血了我还在砸, 他喊着出血了我也不停。他见势不妙, 大声喊愣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过来拉着我。
那些人终于回过神来了, 怕出人命,急忙过来劝的劝, 拉的拉。
他们肯定不在乎我会不会因为杀人被抓, 估计是不想到时候做证人吧,那还不把他们这点老底都抖出去了?
我被他们拉开了, 椅子被他们抢走了, 我不急, 不慌,拿出手机打110。
杨复把已经无力还手的杨细狗塞到别人怀里,眼疾手快地拽住我的手,问:“你干什么?”
他那个角度看不到我具体按了什么,我手机贴了防窥膜,稍微角度偏一点点看上去就是一片漆黑。
但他能猜,他脑子没被贴膜。显然我现在是疯了,一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妈当年就该学学我,她应该把黎跃敏杀了,再把我打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就不会出生,不会被一次又一次地嫌弃、抛弃,就不会遇到杨复,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歇斯底里的狼狈可笑的样子。
我上辈子到底干过什么坏事啊?屠城的时候连蚂蚁窝都灌热水吗?
“报警,自首。”我说。
“黎川!”杨复急了,一边来抢我手机,一边提高音量吼我,试图吓退我,“闹够了没有!”他多忙啊,天天忙着到处周旋,此时此刻还要忙着一边震慑我一边对旁边的人说,“送杨细嵩去医院!别报警啊!快去!”
我和他争夺间拿着手机就往他脑门上砸。反正现在我手里有什么用什么砸,砸他还是砸杨细狗没差别,都不是东西。
杨复使了劲儿把我两只手都扭住,抢了我的手机塞他自己兜里,然后把我扛他肩上往外走。
我低头朝他肩上咬。
他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边走边说:“行,你咬,把我咬死!”
但我咬得牙酸了,智齿隐隐作痛。
我今年智齿长出来了,一直没去拔,原因很简单,怕疼。杨复拔过智齿,他哄我说不疼,但他当时明明脸肿得跟被蜜蜂蛰了一样,躲家里好几天不出门。
他说脸肿跟疼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觉得他睡别人跟他喜欢我不冲突这件事很正常。
刚出门不久就撞上了拿着房卡殷勤过来的那经理:“嘿杨总玩儿这么野啊,好这口啊。这是刚给您开的……房……啊……这位是?”
杨复短暂地停了下脚,拿过他手上的房卡,沉声说:“去包厢处理下,别报警,有什么事都记我头上。”
然后扛着我进电梯按键上楼,进套房,踹关门,把我放沙发上。
我从刚刚咬得牙疼松了嘴之后,途中没再动他,也没说话,这会儿坐沙发上,我已经过了那股劲儿,冷静了下来,无比的冷静,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冷静。
杨复站我面前,双手叉着腰,看着我,微微皱着眉头,语气不硬不软:“自个儿伤着没?”
我没回答,就是抬头看着他,用冷静的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这几年他意气风发得很,还爱打扮,快三十了,看起来比刚来燕城那阵都年轻,俗称的逆生长。但又不像真的年轻男生那样带着青涩局促。他真帅啊。不知道我妈当年看黎跃敏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心里说真帅啊。反正黎跃敏肯定没杨复帅,杨复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他主要是让别的小白脸吃他的软饭。
“……你要是晚一秒进来你也看到我把她支开了。”杨复叹了声气,语气软和下来,“今天是遇到点事儿,刚才你应该没注意到,坐我旁边那个穿汗衫的,是市公安的副局长,有些事儿要找人家帮忙……没必要跟你说这些,反正你知道我没€€€€”
“杨复,”我打断他的话,冷静地说,“分手吧。”
他的声音一下子停了,过了两三秒,他蹲我面前,拉着我的手掰开手掌看:“刚伤着你哪儿了么?要不也去医院看看。”
我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分手吧,杨复。”我说,“我认真的。”
我累了,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猜疑他,他就要哄我。他累,我也累。
“好了,今儿不说这些了。”他问,“醒了吃东西没?饿么?”
我有点无语:“杨复,我在很认真跟你分手。”
他说:“我知道你今儿生大气了,是我不对,惹你过生日还不高兴。细嵩那儿是这样的,有些事儿确实是需要他去办,不是些什么干净事儿,周兆是办不来的,我也不会让他去,什么人有什么人的用处,细嵩不是个东西我知道,但有些不是东西的人和事儿就得不是东西的他去办。”
我完全没兴趣听他说这些事情,杨细狗也根本不是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