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偶尔会到住所附近的小型游乐园走走。
我的心太冷了,需要被热闹温馨的气氛暖暖,让自己感受到世上确实是存在幸福的,只是不属于我。
但有时候一想到幸福明明存在却偏偏就是不肯属于我,这个世界好像就比想象中的糟糕更糟糕了。
这是不对的心态,我得调整过来。
“黎川。”
我原本正看着对面的过山车在飞驰,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池郑云,平静地收回目光,继续抱着我的桶吃鸡米花和薯条。
最近我对高热量高碳水食物的需求很大、很热衷,有点类似于暴食症,但没到那么严重的份上。
它们让我的身体得到短暂的虚假的麻醉的快乐。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吃不起快餐,只能吃白饭。在遇见杨复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仍然习惯于往嘴巴里塞白饭,哪怕是冷掉的,哪怕我其实不饿,可身体就是不由自主地这么做。
他在我身旁坐下,轻声说:“你看起来不好。”
也确实不好。
“我可以带你离开。”他说,“我知道周围有杨复的人在监视你。”
我重新看向他,问:“你能把我带到哪里去?”
他好像没想到我会回应他,微微地露出了几分讶异与惊喜,但很快就压了下去,温柔地问:“你想去哪里?”
我移动目光环顾四周,说:“现在我想坐摩天轮。”
我俩上了摩天轮。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和池郑云两个人,他一直看着我,用含情脉脉的目光。可是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真诚地爱我呢,不过就都是欲|望在作祟,独占欲、性|欲。
可是,仔细想想,所谓的爱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所以爱情到底是什么。
是伪概念吧。
再仔细想想,我当初不也是觊觎杨复的身体和温度吗。
“杨复把我软禁起来了。”我说。
他说:“我知道。”
“我想离开他。”我说。
他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帮你离开。”停了下,补充道,“只要你想。”
我当然想,什么疯子会愿意继续跟个疯子待在一起呢。反正不是我。
“但我不知道能去哪里,去哪他都能找到我。”我说。
“你把他想象得太无所不能了。”池郑云这么说道,“黎川,你相信我,现在的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无论是面对杨复,还是……其他人。”
为了测试杨复是否如池郑云所说的那样容易对付,从摩天轮下来后,我提出直接去池郑云的住处。
他自然是欣然应允。
杨复派来盯着我的狗腿子自然是出面阻拦,但池郑云有备而来,他也找了保镖,而且还吓唬那些狗腿子说要报警。
趁着两边的人僵持,池郑云拉着我飞快地溜去了停车场,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没有接到杨复的电话,因为我把手机关机了。
看着车窗外往后倒退的景色,我忽然想笑。这太有趣了。杨复现在肯定又在发疯。我跑了,而且偏偏是跟他最忌惮最讨厌的池郑云跑了,他会气死也说不定。
如果他现在就死,我愿意在他的葬礼上以遗孀的身份出现,穿一身他爱的俏送他最后一程。超过今天,前一句话就作废。
池郑云住在靠近市中心的大平层,我们上楼后,走出电梯,他忽然抱住我,低声缠绵地叫我名字。
他的身材比不上杨复好,比我肯定是绰绰有余。可现在我的审美观已经被发疯的杨复颠覆了,我看到别的男人比我强壮,我的想法就是打起来不容易赢,搞不好就会被囚禁被强制。
我强作镇定,说:“刚和你说了,我现在没打算开始新感情,还是说,你要像杨复一样强迫我?”
过了几秒,他松开我,脸上有些赧色,说:“抱歉,我……一时情不自禁。我不会的。”
“我不能再对人失望了。”我说。
他忙向我保证:“我会尊重你的意思,黎川,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急于一时,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你愿意走出上一段失败的感情、开启和我的未来。”
“如果我一直走不出来呢?”我问他。
他温和地说:“那我就一直等。”
我没再看他,示意他开门。
他打开门,我走进去,环顾他的房子,是非常简洁的风格,白色调,外面很少杂物,很干净,很冷清,倒是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不同。但说不定他的内心就是有这么一面。
我很直接地问:“边西川来过吗?”
他说:“没有。这是我今年才买的,连我母亲都没有来过,每周一钟点工人会过来深度扫除,其余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停了下,他说,“你如果介意的话,我让工人不过来了。”
“不用。到时候我在客卧不出来就好,让她不用打扫那里面。”我说,“如果到了周一我还在这里的话。”
我想现在杨复已经差不多快到这里了。
就在我那么想的时候,门禁响了起来,池郑云走过去应答,保安说一个自称杨复的男性访客想上来。
池郑云看了我一眼,温和地对保安说:“拒绝他。”
保安应了声就挂了。
池郑云走过来,说:“不必拘谨,”他忽的不好意思地笑了,话却很直接,“我们都快三十了,不是高中生了,坦率地说,你很明白我对我们未来关系的期待,而我想,你愿意给我机会帮助你,其实是愿意给我另外的机会。所以,你完全可以提前行使身为这里另一位主人的一切权利。”
我没接这话茬,只问洗手间在哪里。
他指给我,我过去上了洗手间,洗了手出来,他给我大致介绍了下房子的布局。这是一套复式大平层,主卧和一间大的次卧在楼上。
我们来到楼上的大次卧,他说:“我很愿意你睡主卧,但我想你不愿意。这间房的东西都是新的,只是需要换下床品,一直铺着,可能有点灰。”
我点点头。
池郑云出去接电话了,我坐在次卧的床沿上,四下里看了下。小阳台落地窗外的景色很好,满目都是郁郁葱葱的青木,绿得像我们每个人的头顶。
想了想,我把手机开了机,顿时跳出来杨复的无数来电和消息,将近一分钟才跳停。
但停了几秒,最新的又来了,催我下楼去。
我硬气地回他:不报警是我对你最后的义气,你好自为之。另外,把我证件寄快递过来。不寄的话,我去挂失补办也没问题。
他飞快打了过来。
我拒接,并且再次关机。
过了会儿,池郑云在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说:“有需要可以叫外送,都是只送到楼下大厅,由保安送上来入户。这座楼的物业安保做得很不错,而且一层一户,就算杨复今天就买了这里的房子做业主,也到不了我们这层,你可以放心。”
他还是不够了解杨复。杨复可能会从别的层打洞……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相信现在的杨复完全干得出来。
第99章 在所谓的爱情面前,我们都卑微到失去自我。
看得出来, 池郑云求偶的欲望十分强烈,态度非常积极。这倒也正常,他给我写了这么多年的邮件, 终于我要利用他了。
当然, 他并不知道我是要利用他。
大概在他的视角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他并没有真的精诚,所以金石假开一下不算对不起他。
反正我是这么为自己开脱的。
我总是接触渣男,环境熏染,我也成了渣男,这很理所当然。
这套房子的厨房特别大, 分了中西餐冷热锅等不同的区域, 各类餐厨具更是花里胡哨品种繁多。
池郑云边洗菜边跟我介绍,说他装修的时候特意让人打通了相邻的房间、现有的餐具厨具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像一个在和人炫耀自己玩具的幼儿园小孩, 有点幼稚,但其实我挺喜欢他这一面。
我坐在岛台旁, 不紧不慢地剥着大蒜,没说话。
他把洗净的食材沥水,一面侧过头看我, 问:“是不是没想到我现在还是喜欢下厨?”
我没说话, 只是看着他。
他意有所指:“我很长情的。”
“也许只是因为以前被压抑得太严重, 逆反心理作祟。有个道理叫做,白月光得到了就会变成剩饭粒, 朱砂痣得到了就会变成蚊子血。”我很理性地这么分析。
他笑了起来, 转过头去继续清洗食材,半晌, 就着水流声说:“我和杨复不一样, 我是家庭主义者。如果我能像他那样幸运地拥有你, 一定不会做辜负你的事,我们会是世界上最温馨的家庭。”
“边家不会同意的。”我说,“他们看不得我好,不是吗。”
他过了十来秒才接这话,说:“我可以护住你。”
我起身,把剥好的大蒜拿去放在水池旁。
他转头看我:“黎川。”
我看着他。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定的痕迹,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他并不显老,只是越发成熟儒雅。
他的神色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很温和的,看起来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和动不动就发疯的截然不同。
比起商人,池郑云更像一位年轻的学者、教授。
也许他并不是托大,也许,和他一起的生活确实会和我梦想中的一样,安定、温馨。
“相信我吗?”他问。
我说:“你这样子很难让人不相信。”
他说:“很荣幸听到你这么说。”
“……还有我可以做的吗?”我看向料理台上的食材,强行转移话题。现在我有一点尴尬,需要逃避一下。
他说:“你把阳台上的绿植浇了吧。”
这正是我需要的暂且逃避的机会。我忙出了厨房。
平心而论,有了对比之后,和池郑云的相处令我非常放松。虽然他偶尔会说一些很尬的情话,但就像他所说,语言用来表达感情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他说得挺有道理。
而且,他只是尬,不是粗鲁野蛮。他在激情中仍然能够礼貌地歌颂爱情,不像有的人,开口就是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