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复始 第120章

  我:“……”

  实在是很想拉黑处理。

  最终我没拉黑他,也没给他转钱。

  我说过把钱财都还给他,是他死活不要,还迷晕我,那他就去喝西北风吧,这都是他应得的。实在不行,他可以嫁入边家,走黎跃敏的老路。

  ……

  我没有马上和池郑云见面,只在手机上和他联系。

  他很急于相见,屡次提出来找我,我都拒绝了。

  直到顺利地开完临时股东大会,通过并对外公布了罢免杨复董事、董事长职务的决议,我才约池郑云在餐厅吃完饭。

  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颇有相亲约会那味儿。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有点多。”

  点完菜后,等侍应生离开,我这么为一直不跟他见面作解释。

  他微笑着说:“我更想听你说,你发现了我的小变化。”

  我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下,问:“是指你没戴眼镜这件事吗?”

  他笑意越深,说:“不止女为悦己者容。”

  “……”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旁边的窗外城市夜景,看回他的脸上,欲言又止。

  还是不太习惯。

  杨复不怎么说这些情话,往好听了说就是务实,往难听了说就是文盲。

  而且,总归不是一个人,就算说了一样的话,也不是一个人。

  “很少戴隐形,弄了半天。”池郑云看着我,说,“眼睛一直在和手对抗,试图拒绝新物件的加入。但当它接受后,只有一瞬的不惯感,随即就再自然不过地融为了一体。所以,我想,凡事只难在决定接受或不的刹那迟疑。当你克服心理上的犹豫,走出第一步,就会发现,接下来都是坦途。”

  “……”

  我不知道怎么接这些话,垂眸看着桌上的花束。是池郑云带来送给我的。他说是他自己去花店亲手做给我的。

  杨复也送过我花,但都是店里扎的,他只需要付款。

  于是,他也付款买了花送给边西川。

  大概是因为我反正已经把那段对话放出去了,边西川破罐子破摔,索性给我发了一个链接,是他专门用来记录他和杨复爱情的小号,大学的时候就开了。

  一个原始数字名的账号在几乎每一条下面都回复,和边西川你来我往、蜜里调油。

  我点进这个账号的主页,什么都没有,连头像都是空白。

  但我知道这是杨复。那些回复的口吻就是他。

  “黎川。”

  我抬眼看着池郑云。

  他说:“我不是催你,我知道最近有很多其他的事,只是想……提醒你,你和他离婚的事,可以委托律师发起单方面的申诉。如果你们登记的国家是我猜测的那个,完全可以单向申请,我在当地有从事这方面的律师朋友。”

  “……嗯。好。你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说。

  “回去之后推给你。”他说着,从桌面伸过来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手指本能地蜷缩了一下,想把手抽出来,可稍微尝试了一下,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掌,我就没坚持了。

  “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但我确实迫不及待。”他的眼中有着鲜见的急切的光芒,甚至有些我疑心是错觉的狂热。

  “嫁给我,黎川,就算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可以先不碰你。我只想要这个名分,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边。”他说。

  “……我们都还没有在一起,你这跨步也太大了。”我委婉地说。真怕在他的世界里,他已经在和我交往了。

  他笑了笑,说:“现在流行先婚后爱,我们也可以聊发一下少年狂。”

  少年倒不是少年了,狂就确实是很狂。

  我的上一段婚姻是杨复独自安排好了一切才通知我的,而现在池郑云要和我先婚后爱。难道我给人一种很狂的感觉吗?

  至于先婚后爱,我知道。我之前看的那堆网络小说里有很多这种模式的,确实是现在挺流行。

  池郑云也看网络小说?

  我这么问他,他摇了摇头,说:“和人聊天时了解到的。”

  “什么聊天聊这些?”我好奇地问。

  他很自然地说:“和朋友、合作伙伴之间的寻常聊天,总不能一直都在聊生意。”

  好吧,我没几个朋友,很少和合作伙伴发展私交,确实不知道还能聊这些。我以为,要像我和杨复以前的关系那样,才会聊情感八卦。

  我忽然沉默下来,也许池郑云以为我在反对结婚的事,改口道:“是我太心急了,没想周全。或者,我们先订婚。”

  “……为什么,非要……”我深呼吸一口气,说,“事实上,婚姻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杨复爱着边西川,依旧可以向我求婚、和我结婚,甚至将他的爱分出一部分给我,将他的财产以夫妻共有为由转给我。

  这些毫无意义,都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确实如你所说,可倘若连婚姻都没有,岂不是更糟糕?”他问我。

  我与他对视半晌,我移开目光,同时坚持将手从他的手底抽了出来。

  “暂时不考虑。”我说。

  他马上说:“但也没拒绝,就是说,只是时间的问题。你是愿意走出第一步的。”

  “……说点别的吧。”我说。

  “好。”

  他便说起了别的。

  只要不说我们之间的私人情感,池郑云就是极佳的演讲者与倾听者。很快,刚刚那淡淡的尴尬氛围便消失了。

  我们没在餐厅里聊边家的事,而是谈论最近的经济、政策、风向,随着用餐起来,气氛越来越轻松,最后我们聊起了运动、假期、文学。

  “I’m the only being whose doom.No tongue would ask no eye would mourn.I never caused a thought of gloom.A smile of joy since I was born.①”他缓缓地诵念着诗句,注视着我的目光在温柔中掺杂着几丝可疑的沉郁,或许是落寞。

  €€€€唯独我,活着无人关心,死后无人哀悼。自降生便无人为我忧愁,也无人因我而得到快乐与幸福。②

  好像是在说我,可看他的态度,应该是在说他自己。

  也许是凑巧,我们一样。

  我们观望着彼此,许久没有说话,又或者已经在这段时光中完成了无声的共鸣。

  “一会儿有时间去看电影吗?”他邀请我道。

  我想了想,说:“好。”

  离开餐厅时,外面正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我们驻足在屋檐下,门口的迎宾员马上客气地送来一把黑色长柄的商务伞。

  池郑云接过伞,指了指一个方向,对我说:“我车停那边了,你等着,我开过来。”

  我认得他的车,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说:“又不远,有伞就一起过去吧。”

  “不想让雨水打湿你的鞋。”他说着,撑开伞,下了台阶,快步朝车走去。

  我看着黑夜雨幕中他的背影,忽然余光一闪,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谁都没看到,只有一座路灯照着下面的几辆车。

  我看着那片小小的、空旷的光圈,不久,听到池郑云叫我,回过神来,看到他下了车来撑着伞接我。

  他把车开到了台阶下,只是几步路的距离。

  如果是杨复,也会这么做。

  我坐进副驾,池郑云关上车门,从车头绕过去,收了伞上驾驶座,把伞还给撑着伞过来回收的迎宾员,道了谢,关上门,目送迎宾员回到台阶上了才开车离开。

  我们去了一家私人影院,看老电影《呼啸山庄》。

  大许是刚刚用餐时提到了,池郑云就突然起了重温的心思。

  之所以这么笃定地说他是重温,因为我知道他高中时就很喜欢这部小说。

  我去他“自习室”的那段时间,总能看到被他随手搁在一旁的原文小说,夹着书签,每次的进度都不同。

  终于,他看完了,下次我发现书签回到了前面。他说他在看第四遍。

  他还收藏了不同版本的电影光碟,自然是都看过的。当时他邀请我和他一起看,我拒绝了,不想浪费时间,考试又不考。

  ……

  电影结束的时候,窗外的雨也停了,月亮如同被洗过一般,皎洁的光芒静静地照在窗台上,树影画在玻璃上,偶尔有几声小鸟清脆的鸣叫。

  我看了会儿,回过头来,对上池郑云深邃的目光。

  “你不喜欢这个故事?”他轻声问我。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

  虽然并不很相似,但我确实在电影播放的过程中想起了我妈。

  当我将主角Heathcliff代入自己,很能理解他的仇怨;可当我将他代成我妈,我就成了他报复下的牺牲品,于是就排斥起了他的偏执。人性之自私由此暴露无遗。

  *

  作者有话要说:

  ①艾米丽€€勃朗特

  ②根据黎川心境人设自翻,与出版翻译版本或有一定出入

第104章 爱与幸福会令一个人美好,而恨和绝望可以令一个人全力以赴。

  “你怎么看待Heathcliff的复仇?”池郑云问我。

  “我是理科生。”我只能这么逃避这个问题。

  他愣了下, 随即笑了起来,说:“你真的好可爱。”

  他送我回到家门口,殷勤地下车, 从前头绕过来, 给我打开车门。我解开安全带下去,他关上车门,转过身来和我对视。

  “谢谢。”我礼貌地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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