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血新娘的口中又吐出了一朵花苞。
你逃我追,插翅难飞,花苞源源不断地被吐出。
终于,温时绕到了她们身前,蹲下身捧着脸:“看我这朵小花花!”
地上没有花,只有一个比怪物还疯狂作出假扮花朵动作的青年。
磨得锃光瓦亮的银盘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脖子上都套了一层,温时还给自己安了八个银盘充当腹肌,远远看上起就像是一个大型银色铠甲。
一个成年人身上挂满了餐具,这场面看着很是滑稽。
但搞笑的场景针对某些东西是十分奏效的。
反光的餐具让两名血新娘的动作一滞。
灼烧感没有一点预兆地冲击着她们的眼球,血新娘阵痛下血线胡乱地飞舞,朝四面八方无差别地飘散攻击。血线风干般的节节断裂,血新娘雕塑一样被定在原地,她们拼命地试图偏过头,可眼珠不争气地黏在了眼眶里,死活不肯动一下。
重伤后的血新娘,一身白纱变成了黑纱。
就跟温时第一天晚上遇到的黑纱女人一样。
做技能任务时,一开始他的脚腕明明被血线刺破过,后来的追杀女人却一味使用蛮力。在那之前只发生过一件事情,温时曾用银勺试图看清身后有什么。联系到二楼所有供玩家居住的房间,有梳妆台却没有镜子,一切渐渐明朗起来。
恐怕就是那个拿起银勺的瞬间,反射出的画面使得趴在他身后的血新娘受到了伤害。
血新娘的举止更是让温时坚定了这种想法。
她们喜欢佝偻着身子,低着头走路,从来不和别人的眼睛对视。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防止在对方眼中看到真实的自己。
【血新娘图鉴更新
品种:血新娘
介绍:她们很危险,行动有些迟缓,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血液就是她们最好的攻击武器。
对了,不要让她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她会崩溃的】
是很崩溃。
那种昏暗的环境下,一个反光都有如此大的杀伤力,更何况是现在。
温时忽然想起古堡主人就没有影子,却能正常进食,莫非这就是高级怪物和普通Npc之间的差别?
血新娘捂住眼睛,口中吐花苞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发出了‘阿巴阿巴’的奇怪声音。
就在温时以为一切快要尘埃落定时,其中一名血新娘突然转换了攻击目标,血线没入同伴体内,咕噜噜地吸收着血液。
温时瞪大了眼睛:“犯规啊。”
出来混还带个血包,这还怎么打?
犯规的不止一处。
血新娘匀出了部分血液,在周围凝聚成了一层血液屏障,阻绝了空气进入。这种方式对自身也伤害巨大,但被激怒的血新娘已经顾不得这些。
温时:“!”
他第一时间转过身,攻守双方位置顷刻间互换。
“不要过来!”
风水轮流转,每一转都是往死里转,温时变奔跑边狂喊道:“过来你会后悔的,真的!”
月亮被浮云挡住了片刻,偏偏古堡此刻唯一的一点亮光寂灭了,似乎是停电。
狗游戏。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两件事刚好赶到一块。
骂归骂,温时奔跑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过。
他直接冲出了城堡,身上的银盘太过影响速度,温时只留下一个,剩下的全部朝后扔去。
温时:“你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同伴吗?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愿意与我为敌,我说真的,你还有机会回头。”
血新娘追地更凶残了。
温时眼神一狠,冲向了小道。
血新娘的攻击力被削弱了大半,血线对比刚刚显得软绵绵的,可惜怪物的力量再弱,终归是怪物。她很喜欢定位脚踝和后脑勺的地方,温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在血线即将戳破后脑时,抱着头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瞄准他脑袋的血线刺入了胳膊和脚踝,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开始流逝。
“你的你生命值正在下降。”
“你的生命值已下降超十分之一。”
……
“不用提醒我也知道。”温时咬着牙,坚持滚到了路灯边。
反手抓住这两根血线,往前用力一拉,路灯附近有一大片积水,里面映照出了一道狰狞扭曲的倒影,血新娘霎时间眼眶周围全是紫斑。
白天温时坐马车路过时,还专门看过一眼,确定第一天来时看到的水坑还在。
古堡停电了,路灯却还是亮着的,温时对这点丝毫都不奇怪,这个路灯相当于一个完美的临界点。
血新娘的眼眶不断淌血。
温时能感觉到瘦弱身躯下凝聚的如火山般的怒火,他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衅,屏住呼吸,想等着血新娘进一步衰弱。
血液凝聚的屏障被撤下,重新回归血新娘体内,她的视力重新恢复了部分。
温时:“……你礼貌吗?”
二次供血是不是过分了?
血新娘已经不在乎结种子。二轮伤害让她失去了操控血线的能力,枯瘦的手指朝着温时抓来,下一秒快速出现在温时身后。
细长的胳膊缠绕住脆弱的脖颈,完全避开对视的情况下血新娘一点点施加力道,像是蟒蛇绞死食物的过程。
温时发现这些npc都很喜欢折磨猎物,享受一点点杀了他们的快感。
他很欣赏这一点。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这是怪物永远也学不会的道理。
温时很喜欢现在这个姿势。
血新娘会避开对视,所以她会首选从背后进攻。
温时闭了闭眼,用力朝后仰去。
游戏有着很严格的限制,哪怕超出界限分毫,都会受到惩罚。路灯就是这个边界线,他初来游戏时,超过这条线险些被手骨干掉。
温时本来就处在安全地带的边缘,再有毫厘之差,被判断为试图逃离游戏指日可待。
只要栽倒的时候自己能倒在血新娘身上,那双地底的神秘手骨要抓也是先抓血新娘。
“放手。”血新娘有些炸毛了,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身子倾倒的瞬间,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后方的凉气,那片黑暗里,隐藏着不弱于自己的怪物。
温时死死抓住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喉咙里费力地挤出几个字:“同生,同死。”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对往昔的追忆:“遥想当初,我也是这样,紧紧抱住你的一位同伴,不过故事的结局不太好,差点被伯爵作成了串烧。”
“哎€€€€”
温时重重地一声叹息。
血新娘恨不得一口咬断温时的喉咙,无奈后者死死抓住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胳膊,就像是抓住冬天最后一条能取暖的围脖,让血新娘根本没有下口的地方。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一张嘴,就会吐花苞。
种子的凝聚本身需要一个过程,但血新娘无法容忍,不停去催熟它,变异石榴花会诅咒每一个不善待种子的人,加上她不断吸入花粉,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温时后脑勺触碰到了花瓣,嘶哑着开始唱:“我早已为你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血新娘立刻炸了:“啊啊啊!住口!”
边骂嘴里又多出了一个花苞。
温时:“从分手的那一天,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去死啊!”
温时:“花到凋谢人已憔悴……”
“住嘴住嘴你是个人吗!”
血新娘终于坚持不住,两人同时向后倾倒。
温时保持仰面向上的姿势,看到了天空中的月亮。明月高挂天边,他的视野里忽然多了些东西,温时先是一怔,随即唇畔微微掀起。
短促的笑声传进血新娘的耳中,莫名让她浑身发凉。
第14章 古堡之夜
明月高挂天边,还没等他多看一眼,视线中突然多出一道倩影,来人拽着温时的衣服用力一拉,身后的血新娘趁机甩开温时,直起身子脱离了危险区域。
但就像她刚刚没有给温时喘息的机会,来人也没有给她。
一把长剑横在了血新娘眼下。
“啊!”
剑身的寒芒中,血新娘又一次清楚看到了自己。
惨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谢堂燕解释来意:“迷宫里的蛇杀得我心烦,索性出来转转。”她瞥了眼血新娘,“要扔出去吗?”
温时连忙摆手:“我还要带回去交差。”
谢堂燕回去帮忙找来麻绳,顺便把另外一只剩半口气的血新娘一并带来,温时用绳子牢牢系在枯瘦的手腕上,带着她们往回走。
临走前,温时不忘冲着谢堂燕再次强调:“活动范围不要跑到超过路灯这条界限。”
一旦超过,就会被那死人手骨拉进地底。
规则。
温时再次领略到这两个字在副本中的重量。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要在规则范畴内行动。
不敢停留在郊外太久,温时加快步伐往回走。
血新娘所有的关节如同被操控地傀儡,不自然地迈着过分细的筷子腿。月光照在青年肩头,白皙的手指拉着绳索的另一端,仿佛一个残暴的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