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经历千难万险才得到的珍宝。
第63章 、番外€€威尼斯(五)
沉静的夜晚里, 水道上偶尔划过一只贡多拉。
船桨在水中拨动,发出的响动以贡多拉为中心,沿着弯曲的水岸前进。
岸边灯光明亮, 不算宽阔的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他们神情惬意, 或者浑身酒味,嘴唇开开合合哼着听不懂的曲调。
有夜幕遮挡, 这座本就自/由的城市更加无拘无束。
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下, 情侣拥抱亲/吻,喃喃低语, 撩动的情爱随着贡多拉一起摇晃,又像水一样潺潺不息。
纪却秦盯着脚下被拉长的影子, 尽量忽视身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酒吧距离居住的房子并不远,步行回去用不了多长时间,还能在海风中缓解辛辣的酒精。
可他失算了。
今晚柏€€兴致很好, 一连喝几杯,成功喝醉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威尼斯了。”柏€€煞有介事, 如同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纪却秦按捺住心头的火气, 好声好气问道:“为什么?”
柏€€微微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因为这里太/安静了。”
“你明明才三十, 活得像六七十, 就差喝茶遛鸟打太极。”
他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像是抱怨,又像是感叹。无论哪种,都不是纪却秦喜欢的。
他冷哼一声, 甩开柏€€的手, “我三十一了, 当然和你不能比。”
“已经人嫌狗弃了。”
年龄的差距一直存在,但并不明显。
无论是从相貌或者行为谈吐,根本猜不到纪却秦已经三十多了。
他非常俊美,时间的流逝也只给他带来了迷/人的成熟。
柏€€闷笑两声,重新勾住纪却秦的手,啧了声:“我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纪却秦反问。
他们恰好从路灯底下经过,柏€€扫他一眼,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明亮上扬的眸子。原本到嘴边的话卡顿片刻,才慢悠悠说出来。
柏€€:“谁……让你不和我说话。”
看他这幅哀怨的模样,纪却秦险些笑出声。
仍旧故意绷着脸,却在步入昏暗的阴影里时,愉悦从眼尾流淌出来一些。
“烦不烦。”
“你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这句话不是夸大,自从两人和好,从早上睁眼到晚上睡觉,柏€€像上了发条似的围着他打转。
仗着身体不舒服,三天两头不去上班,一有时间就往他办公室钻。
有几次纪却秦实在被打扰到心烦,刚想骂人,看到柏€€苍白的轮廓又憋回去了。
可偏偏柏€€话多。
没退圈的时候,尚且能说台词。
这样时间一长,纪却秦更不想理他。
柏€€不乐意了,甩开纪却秦的手,原地转了两圈,气得要命,抬脚在路灯上踹了下。
“怎么就没有了!”
“是你没话和我说,还是不想和我说?!”
纪却秦抱着双臂,挑眉看他,“有区别吗。”
“你!”柏€€哑口无言,恨不得敲敲纪却秦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灌了威尼斯的海水。
“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气死。”
纪却秦笑了,偶尔看柏€€气急败坏,比什么都要令人开心。
他早已经明白,平平淡淡的日子不适合他和柏€€,吵吵闹闹才是最有用的。
他独自朝前走,柏€€深吸口气,无可奈何快步跟上,屈指勾上了纪却秦的手。
金黄/色的房子近在眼前,柏€€却不想回去。
指了指房前空旷的水岸,他说:“时间还早,坐一会儿再进去。”
纪却秦看着他,沉默片刻,还是答应了。
在他们中间,威尼斯注定要和另一个人的名字挂钩,更不用说这片水岸。
它们长久地立在这里,见过数不清的人和贡多拉,也曾见过几个月前的争吵。
纪却秦并不是很想坐在这里,甚至不愿重游威尼斯。
与乔乔无关,只是会时不时想起和柏€€荒唐的三年。
他们没有感情,却拥有人类能给予的最亲密的关系。
不够亲密,但每晚做着最暧/昧的事。
三年的婚姻,真就如同虚幻的泡影。华丽且不真实,不堪一击但又伪装密不透风。
纪却秦垂下眼皮,和柏€€在水岸边坐下。
在缓缓流动的水面上,还能够看到对面岸上的霓虹。
“想什么呢。”柏€€用手肘撞了撞纪却秦。
纪却秦实话实说:“想你。”
柏€€一手撑在他身边,偏身过去,遮住了纪却秦大半个身体。
“受宠若惊。”
他将下巴垫在纪却秦肩头,眯着眼睛,十足的亲密。
“让我猜猜你都想到什么了。”柏柏€€沉吟片刻,睁开眼睛。
深邃黝黑的眸子在夜里像颗黑曜石,光影流转,静静盯着纪却秦。
沉寂、深情。
“那三年,实在很糟糕。”柏€€说,“对吗。”
纪却秦没有说话。
你看,无论是他还是柏€€,都知道这场闹剧的根本是那场从一开始就错位的婚姻。
错误的开始、无情的过程、匆忙的结束。
从始至终都糟糕透顶。
“柏€€,”纪却秦偏首看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这段日子好不容易煨到柔软粘稠的气氛变得冷却,混合着微凉的风吹进两人心里。
纪却秦从不觉得他是对的。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婚姻也是如此,是他和柏€€的错纠结在一起,共同铸成了今天。
所以他们谁也不能推卸责任。
柏€€看着他,缓缓俯身,在纪却秦唇边亲了下。
“再也不会了,以后你的错就是我的错。”
“你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每天听我聒噪就可以了。”
他握住纪却秦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又轻又缓地硌着两人的皮肤。
纪却秦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向后靠在柏€€身上,捏着他的手指揉/捏。
除去结婚当天,这枚婚戒柏€€再也没戴过。直到离婚后,才又回到他手上。
纪却秦看了半晌,忽然将它取下,捏在指尖仔细端详。
昂贵、精致、专门定制。
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三年、是冰冷的别墅、是无法挣脱的锁链。
纪却秦看着它,柏€€也在看着它。
静默片刻,纪却秦薄唇微动,无声说了句什么,随后伸直手臂,将它扔进了水中。
轻飘飘的戒指落入深不见底的水中,带不起一点浪花,悄无声息地一点点下坠,直到触底。
冰凉海水吞噬的不只是戒指,还有那些荒唐,无理的争吵。
压在纪却秦心头的石头一点点散开,他眉眼舒展,好看的眸子里涌动着比月色更纯的银白。
和柏€€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迎接他的是一触即分的吻。
“你把它扔了。”
“嗯。”
“扔的好,”柏€€藏在心底的念头一点点揪出来,尾音都在颤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仿佛一头撞在贡多拉上那样发懵。
纪却秦挑起一边眉毛,讥讽道:“可惜人是旧的。”
柏€€收起撑着身体的手,搂住纪却秦,将全身的重量倚上去,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贪婪的嗅着。
“我也是旧的。”他故意顶撞,“纪总不是照样把我当宝贝。”
“别不要脸,”纪却秦有些不自在,不轻不重挣了下,“谁把你当宝贝。”
柏€€笑了,在纪却秦颈侧咬了一口,满意地感受着怀里人的震颤,在精致漂亮的耳垂上又咬了下,“你啊。”
“我这辈子都是纪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