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博伟被她说的一愣,随即看了眼宁栩。
宁栩的声音也小了下来,牵了牵他的衣角道:“哥哥,我不是说你。”
宁栩没有正面回答:“休息一会儿,把牛奶喝了。”
他拉开车门走了下去,靠着门看向夜景繁华的街道。
这个地方他曾经呆了十几年,每一条街道都耳熟能详,时隔一年多没回来,居然感到有些许陌生了。
没一会儿,宁博伟也走了出来。
他点了支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阮阮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
宁栩扯了扯嘴角,面色坦然:“爸,你怎么总是这样,说了我没惹过什么老大。再说,就算惹了他们也打不过我。”
宁博伟改为揽住他的肩:“我从来没怀疑过你打得过他们,我的儿子,打架怎么会输。只是我知道那段时间你很不开心,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说,所以我们才会担心你。”
宁栩很久没有被他这么抱过,放松身体靠在了他肩膀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就是不希望你们担心,我才什么都不说。”他低声道,“爸,永远不要担心我,我比你想的要强大。”
宁博伟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但是太过于独立了,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自己消化自己扛。
他摸了摸宁栩的后脑勺,“好,我听你们老师说,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个孩子,转到一鸣了,希望他也能从过去脱离出来,你们俩都要好好的。”
宁栩的脸色变了变,没有吭声。
宁博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你现在都跟我一样高了。小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记住一点,你一直是爸爸的骄傲,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宁栩点了点头,头发蹭在他的脸上,少年人的发丝就像他的心性一般,柔软又坚韧。
犹如烈日下的向日葵,冬日里的雪松,在阳光灿烂时生机勃发,在积雪厚重时坚忍不拔。
宁博伟心想,他理当成为很多人的骄傲。
从兰中回来后,宁栩难得地做了个和以前相关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一年前,一个熟悉的男生站在他面前,还是那张可爱的圆脸,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男生沿着跑道往前奔跑,宁栩在后面追他,大声喊着让他停下。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
直到男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刹那间,那张脸变成了景文。
宁栩一下子被吓醒了,睁眼看向手机,居然已经七点二十了。
他匆匆忙忙洗漱,这才发现自己的领带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丢在了哪里。
身上这套校服是这学期新换的款式,第二套暂时还没发下来。
他找不到备用领带,只得背着书包出了门,看来今天十有八九要被扣风纪分了。
刚走到门外,就看见同样背着书包的景文。
“早啊,同桌。”景文叼了片面包,睡眼惺忪地跟他打招呼。
他家的门大开,张丽莉在里面喊道:“是小栩吗?景文,你回来拿一袋三明治和牛奶给他。”
景文不耐烦地喊了回去,“不拿了,要迟到了,我会把面包分给他的!”
他捏着嘴里那片面包,撕下来半块递给宁栩,“喏。”
宁栩到了嘴边的关心又咽了回去,礼貌地回复他:“滚。”
景文只得收回手,嘀咕道:“脾气怎么这么大呢。”
上了校车之后,两人找位置坐了下来。
清晨阳光耀眼,景文坐在床边被晒得半眯着眼睛,吭哧吭哧嚼着嘴里的面包。
宁栩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昨天跑掉了吗?”
景文嗤之以鼻:“老子怎么可能跑不掉?想当年我被校长追半条街的时候,你还在咿咿呀呀地背《滕王阁序》呢。”
“……”真是多余问他这句。
“你妹妹的事解决了?”景文乜斜着他。
宁栩从包里掏出罐装咖啡,单手打开拉环喝了一口,“希望解决了吧。”
景文扬起一边眉毛:“什么叫希望?你还能说得再模棱两可点吗。”
“不知道有没有解决,得观察一段时间再看,我总感觉她认识那群堵她的人,我爸以后会接她上学放学。”
景文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拿出剩下的半袋吐司,扔进了宁栩怀里。
“吃点健康的吧。”他说,“空腹喝咖啡,真行啊你。”
宁栩打开袋子,“你又知道我是空腹?”
景文嗤笑:“你都跟我一趟车了,难道不是睡过头?”
坐在他们前面的女生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急急忙忙地捂住嘴。
宁栩也笑了,“你也知道自己每天都赖床啊。”
景文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嘁,赖床的人智商高,你不懂。”
两人到学校后,早自习已经快结束了。
宁栩喝多了咖啡,和李裘一起去厕所放水。
洗手的时候,刚好景文也出来洗手。
李裘八卦地说:“栩哥,你今早来得迟,错过了一个大瓜。”
“什么?”宁栩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李裘嘿嘿一笑:“昨晚有两个人谈恋爱,被黄大洲逮住了,那男的领带落在了操场上。黄大洲今天挨个班级通知班主任,让上课的时候查领带。”
宁栩愣住了,旁边传来被呛到的咳嗽声。
景文满脸荒唐:“谁告诉你是谈恋爱被抓的?”
李裘一本正经道:“黄大洲亲口说的,两个小情侣在操场散步被他抓了。我操,等等,栩哥你怎么忘记戴领带了?上课钱扬要查的啊!”
景文看向宁栩,果然见他领口空荡荡的,刚才在车上还没注意。
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故意嘲讽道:“完喽,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早恋’的吧?”
宁栩正皱着眉想该怎么办,听到这句话顿时很想翻白眼。
李裘忙道:“你别乱说,栩哥才不会早恋!不用担心,我觉得钱扬应该不会怀疑你,你好好解释说自己忘记戴就行,明天一定记得戴上。”
宁栩心想,可是我明天也戴不上。
门外有人喊道:“李裘,卓楠找你。”
“来了来了。”李裘赶紧擦了擦手,走出了厕所。
叮铃铃€€€€
上课响了。
这节刚好是钱扬的课。
宁栩拧着眉毛站在原地,这回真是遇到麻烦了。
他的领带在黄大洲手里,证据确凿,就算自己解释说是因为宁阮的事才逃课,估计他也不会信……要想说清楚,就只能让宁博伟来一趟学校,但怕就怕宁阮的事情曝光……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干脆逃了这节课,花钱去外面定制条一模一样的领带,一劳永逸的时候,眼前一片黑云罩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套住了他的脖颈,冰凉的绸缎擦过他的耳垂,微风卷起淡淡的薄荷爆珠的味道。
景文将手臂放下来,简单粗暴地替他理了理脖子上的领带。
弄了两下,又觉得不妥似的放开了手。
“看你急的,不就是被抓个BaN包吗,好学生都这么有思想包袱?”他扬起嘴角道,“送你了,好学生。”
第13章
宁栩有点迷茫,洗手池的镜子里,他正戴着一条不属于自己的领带。
丝制面料冷冷地贴在皮肤上,激得他脖颈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景文已经走出去了。
“你等下€€€€”他喊出声,果断跟了出去。
景文把领带给他了,那他自己怎么办?岂不是要被黄大洲给咔擦了?
宁栩一路奔跑,直到教室门口才追上他。景文突然在门前停下来,他险些没刹住脚步,直接撞在那宽阔的后背上。
“你先别……”宁栩喘着气,刚说了几个字,就发现教室里所有人都站着。
钱扬站在讲台上,大家全部转头看向他们,眼神里充满了八卦色彩。
钱扬眉头一皱,旋即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景文,你领带呢?”
景文双手插兜,语气懒散地说:“忘带了。”
“忘带了?你平时可从来没忘,怎么刚好今天忘了?!”钱扬隐隐有动怒的趋势。
底下的学生神色各异,有担心的,有充满求知欲的,有眼神暧昧的。
€€€€这下也不用全班挨个检查了,上赶着送上来一个。
钱扬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怒气冲冲地走下讲台说:“你跟我过来。”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景文施施然跟上他,半点没有停留,宁栩皱眉看着二人的背影。
全班轰然炸开了锅。
“这么说,昨天被抓的是文哥?!”
“啊啊啊啊,所以他和谁在一起了?校花追了半年都没追到的人,居然谈恋爱了!”
“天哪,我文哥真是铁树开花啊,没想到他也有早恋的一天,按他对女生不搭不理的性格,我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了呢。”
“有人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
“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宁栩慢吞吞地坐回位置上,心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