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没空。”商行箴言简意赅,按开电子锁进入办公室,时聆回头一看,刚才那位女士的办公室闭着门,两扇门相距甚近,比他跟商行箴的卧室门距离还近。
如果说刚才看到商行箴和别人并肩齐走的画面是扎眼,那声温温柔柔的“行箴”便是刺耳,时聆觉得自己离失明失聪不远了。
商行箴回头催促:“进不进来?”
时聆跟进去合上门:“那我呢?”
“你什么?”商行箴搁下开会材料,端起杯子喝一口。
时聆挪到办公桌前,塞满习题的书包背久了勒肩,他一转身抵住桌沿,让沉重的书包落在桌面:“我给张觉他们发消息,他们都秒回。”
“张觉是谁?”
“我朋友,你之前在校门见过的。”
商行箴想起来了,时聆之前对人家笑得可甜可灿烂。
他拉窗帘、关电脑、关新风系统,最后走到时聆面前,一手越过时聆的身侧撑上桌沿,垂眼注视对方绒密的睫毛:“他们秒回你,然后呢?”
时聆习惯性想要摸挂在书包的小羊,不料摸偏了位置,碰到了商行箴撑在桌沿的手。
他倏地收回,盈盈灯光下抬头望进商行箴眼里:“你呢,你会秒回我,还是晾着我?”
封闭的室内在关停新风输送后开始变得窒闷,商行箴压着声音反问:“你希望呢?”
时聆耳朵灵敏,听见了外面走廊门开门关的轻响,不知道离开的是刚才的女人,还是商行箴的秘书,或是之前见过的温特助……不,不是温特助,外面踏过地面的高跟鞋的声音。
于是他也把声音放小,说:“叔叔,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脚步声离去,两人的呼吸声复又清晰,尽管商行箴高强度工作一天,但没那么快放理性思维休息:“如果我秒回你,你觉得是什么值得我为你这样做?”
时聆不惧对视,说:“你点开我们的聊天界面,我告诉你答案。”
商行箴依言照做,不知对方搞什么名堂。
结果时聆接过他的手机,当着他的面点进自己的头像,将备注里的“时聆”改成了“aaa时聆”。
“什么意思?”商行箴问。
时聆活学活用:“自己探索去吧你。”
办公室关灯关门,时聆走在前头跑去戳电梯按钮,商行箴殿后,握着手机沉思“aaa”是什么新型网络用语。
整个九月的平均气温都维持在一条起伏不大的曲线上,月初商行箴为冷餐会带时聆去准备的一套衣服,到二十七号那天也正好合适。
恰逢周六,时聆先把作业赶完了,冷餐会晚上才开始,不清楚要持续到几点,他抓紧把琴也练了。
架在谱架上的是那本蓝色封皮的《帕格尼尼随想曲》,练完,时聆把琴放下,将曲谱翻过一页,抽出后面的借贷合同翻了翻。
上次他特地支开商行箴想从周十五嘴里套话,可这人看着傻,嘴倒是严,他只套出绘商曾经还有一任老板。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知道绘商成立了十三年,既然商行箴在最高位坐了八年,那前五年是谁掌握话事权?
关于这个人,时聆在网络上竟然搜不出半点答案,董事长易位、法定代表人变更,科普资料对此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就像是被人刻意掩盖下来。
如果隐藏绘商部分信息的事情是商行箴所做,那他的目的什么?他对齐家的仇恨是单方面建立的吗?源头会不会与绘商前任老板有关?
叩门声将时聆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他压下慌乱,表面从容地合上曲谱转过身来。
“发什么呆?”商行箴问。
时聆摇摇头,回到房内:“没有,在想刚才哪个音拉错了。”
商行箴是门外汉,只觉时聆今天练的曲子比平时的更富技巧:“今天练的什么?”
时聆说:“帕格尼尼第五首随想。”
商行箴也就随口一问,很快转移了话题:“今晚七点出发,你准备好。”
“好。”时聆擦琴弓的手一顿,“今晚去的人会很多吗?”
“主办方包下了狄希斯酒店十二楼的整个宴会厅,人数应该不会少。”商行箴从时聆的眼神里辨出忧虑,“不是什么严肃场合,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离出发还有个把钟,时聆去洗了个澡,对镜换上商行箴给他挑的一身衣服。
欧式宫廷风的白衬衫总以灯笼袖为经典,襟前的翻花设计繁复而不累赘。
有垂感的改良黑色西裤束住衣摆勾勒出一段窄腰,裤脚处开了小分叉,又性感又修饰腿型。
时聆凑近镜子,仔细地系上领口处交叉的细带,蝴蝶结绑得松松垮垮,心机地露着漂亮的锁骨。
晚秋干燥,他抹了点桃香味的润唇膏,上次给陈敢心买礼物的时候顺手买的,十三块九能用整个冬天。
开门出去,穿着烟草棕正装的商行箴正背对他摁手机,时聆喊了声“叔叔”,商行箴的目光随即转移到他身上。
上次买这套衣服时商行箴已见过时聆试穿上身的模样,这次仍然被惊艳了一把。
时聆身段修长、比例端正,但骨架不大,穿居家服时温软,裹上校服奔跑时多了份活泼的少年感,换上休闲服则随意又清爽。
而此时这一身,如果时聆架上小提琴在秋风中垂眼拉一曲,商行箴不会怀疑他是从饱含浪漫主义色彩的油画中走到他面前。
商行箴抬手招了下,说:“过来。”
像每次在校门外摁喇叭,时聆撒丫子就朝他奔来,到他跟前堪堪站定,问:“你是不是又喷香水了?”
商行箴不常穿香,想起来才喷一次:“高定私藏系列的,你要不要?”
时聆哪懂香水知识,想也没想便点头:“要。”
商行箴正要问他想要系列中的哪一款,鼻尖忽然袭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蜜桃香,怀中一满,时聆贴上来拥住他的腰身。
胸膛相撞,时聆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弹开,弯起眼笑道:“沾沾卡,沾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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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特殊癖好
沉黑的库里南冲出赋月山庄,商行箴降着主驾的整面窗,左手肘搭在窗沿上。
入夜后市郊的这段路便幽静下来,更衬得车厢内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寂,商行箴朝副驾瞥一眼,时聆正望着窗外,只给他分了一张侧脸。
商行箴收回视线,够到仪表台上的一盒烟,单手掀起盒盖抽一支,咬在唇边咔哒点燃。
醇和的青烟四散,时聆转过头来,终于打破了沉默:“叔叔,原来你会抽烟。”
“怎么不会?”商行箴再次将左手搭在车窗,“只是不常抽。”
时聆低头把玩袖口的一圈翻花,问:“你心情不好吗?”
汹涌灌进的冷风让满车烟味儿变得清淡,商行箴掸落烟灰,不明白时聆哪得出的结论:“怎么这么说?”
“你又没有烟瘾,我猜你借烟消愁。”时聆环着双肘,搓了搓袖管滑溜的布料,“从我抱过你之后你就一直沉着脸,是不是因为厌恶我?那我以后会注意分寸。”
夹在指间的烟差点被风顺走。
商行箴又含进一口,这次呼出的烟气有点散,说:“不是。”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从时聆抱过他之后,晃在他鼻息间的若有似无的蜜桃香会比他喷在西装外套上的香水还要浓。
时聆得了便宜还卖乖:“叔叔,我有点冷。”
商行箴轻叹一声,将抽一半的烟摁进车载灭烟盒里,缓缓升上车窗:“你平常跟你同学都这样抱来抱去?那个叫什么来着,江觉?”
“是张,张觉。”时聆说,“我们都这样抱,不正常吗?”
正常,商行箴心说,但时聆这样抱他,他无法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的。
狄希斯酒店楼下轿车云集,商行箴抢车位技术一流,挂了倒车挡轻松入库,气得边上盯准他车位的那辆领航员叭叭直叫。
“下车。”商行箴熄了火,不急着进酒店,带时聆候在喷泉边。
九月末的晚上,在室外仅穿一件单衣还是有点冷,时聆往商行箴手臂上挨了下,问:“不进去吗?”
商行箴冲那辆领航员抬了抬下巴,笑道:“先等等。”
片刻后找好车位的领航员熄灭头灯,有两个身材相当的男人一左一右分别从主副驾下来,皆是西装革履,戴金边眼镜的那个穿深蓝,另一个高点儿的穿碳灰。
穿碳灰的先开口:“方向盘打得那么溜,不还是要站在这里等我们俩。”
商行箴不遑多让:“今天不止我一个人来,就不能炫个车技?”
下一秒对面那人的视线就落到了时聆身上,时聆总觉得他看着有些面熟。
商行箴拍了拍他后背,介绍道:“这是你程老师的亲弟弟,程慕朝。”
时聆恍然大悟,对方不加掩饰地打量他,但他来这里并不为了参与商务交际,所以没主动伸手,他也不可能把对商行箴的独有称呼也送给别人,因此干巴巴地道了声“你好”。
程慕朝笑了起来,也回敬一句“你好”,后面穿深蓝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也在笑,时聆觉得他也很眼熟,比程慕朝给他带来的熟悉感更甚。
不等商行箴介绍他,他朝时聆眨眨眼,轻声道:“弟弟。”
外貌再如何变化,那把嗓音也骗不了人,时聆心头一凛,指尖在裤管处蹭出几道浅浅的痕。
“你们认识?”程慕朝问。
那人温文一笑,说:“有过一面之缘,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行人进入狄希斯酒店,按下楼层按钮直上十二层,轿厢宽敞,但碍不住挤进来的人多,时聆怕弄皱衣服,一直往角落躲。
商行箴就在他身前,胳膊稍稍一抬,就成了他的一道护墙。
载满人的轿厢上升得有些缓慢,时聆转过脸,在亮堂中看见商行箴那两个朋友指上款式相同的戒指。
那俩人同样被挤在角落,随后时聆看到程慕朝悄摸拍了把另一人的屁股。
他匆忙回避,一扭头,刚好撞上了商行箴的视线。
“叔叔。”他用气音低声喊。
商行箴有点后悔给时聆挑了这一套衣服,胸口的细带绑得太松,露着时聆凹陷的锁骨窝,可惜他只擅长系领带,担心扯掉了对方的蝴蝶结再绑回去只会弄得更糟糕。
“这个冷餐会对人数管控得挺严,”商行箴之前种下的坏心思,如今结了果,“我只有一张邀请函,你等下得……”
话未说完,电梯到达十二楼,一轿厢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出,程慕朝勾着身边人的肩膀也出去了,边回头抛了个坏笑:“走啊行箴。”
宴会厅就在电梯一拐弯往左,有两个工作人员在对照着受邀人员的请柬核实身份,这会儿正轮到程慕朝他们。
工作人员都是有眼色的,看到程慕朝原本搭在旁边人肩上的手下落勾住腰,便递还邀请函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来参加宴会的什么人都有,这里的工作人员司空见惯,接过下一张邀请函,抬眼又看见了两张男人脸。
商行箴也跟程慕朝一样,手落在时聆腰侧轻轻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