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从时聆手中接过杯子,无意触碰到对方微凉的指尖,商行箴出口的只剩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心:“手怎么这么冷?”
“不是你让我去找秦玄哥的吗?”时聆搁下烫手的热牛奶,戳一块春卷咬下一口,伏在小餐桌上含糊道,“我跑遍整个场子都没找到他,就挨个露台转了一圈儿。”
看着时聆束在白衬衫下的单薄身形,商行箴百种滋味在胸腔碰撞,酸胀、钝痛、动容,唯有最初的怨尤被挤得快无处落脚。
沙发椅就那么点地方,他搭在椅背上的手稍往下就能握住时聆的肩头。
红茶入喉,有橙片的中和而变得涩中带甜,商行箴放下杯子,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扬开往时聆肩上一裹,手掌顺势落下抚过对方的脊背:“别吃了,去换一盘新的。”
时聆护着盘子不放:“等我吃完这个。”
“这个放冷了,拿点热的去。”商行箴拍拍他后腰,“走了。”
“哦。”时聆乖乖起身,“他们呢?”
“秦玄在外面被客户的电话缠上了,程慕朝出去找他。”宴会厅里暖气很足,商行箴解开袖扣将袖子往上折,“这里没意思,他们可能顺便离场,你要是也觉得没意思,等下吃饱了咱们也早点走。”
时聆趁着等他挽袖口的间隙,急急灌下大半杯牛奶,搁下杯子一抬头,碰巧瞥见不远处顾着跟人虚与委蛇打交道的齐文朗。
几乎是在对方感应到他的目光看过来的刹那,时聆抬臂勾上商行箴的脖子,撩起眼帘似体谅似撒娇:“叔叔,你不是要谈生意么,我不无聊,我跟在你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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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抽去皮带
冷餐会持续到夜里十一点,狄希斯酒店楼下停满来接送的车子,也有候在台阶下的代驾。
主办方提供的洋酒种类太少,商行箴这些年嘴挑,没喝别的,只多调了两杯英式红茶,除橙片外还加上了茉莉,不然嘴里太涩,时聆趁他不备凑上来时他总错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弄脏对方的蜜桃香。
虽然后来什么都没发生。
商行箴被前来攀关系的企业代表递了不少名片,他全部塞进披在时聆身上的西装口袋里。
酬酢之间,有人戴着有色眼镜明知故问他身旁的年轻男孩是谁,他只笑不语,但时聆会比他更积极用行动去回应这个问题,往往缠着他的腰扬起漂亮的脖颈,解围般说一句“好困,好想回家睡觉”。
商行箴来参加冷餐会的目的没达成,宴会厅没有固定座位,大家都能自由走动,他好几次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齐文朗的身影,齐文朗也屡屡朝这边投来眼神,但时聆的目光像是只黏在了美食或他身上,俨然没留心自己被人注视着。
回程路上比来时更寂静,这样的路途商行箴在这八年间走过很多遍,可今天落在路面的引擎声似乎没那么孤独。
赋月山庄处处是引路灯,车子降速驶入别墅车库,熄火,发动机停止运作,商行箴转过脸,在周遭宁静下听到了时聆浅浅的呼吸声。
他的外套穿在时聆身上略显宽松了,袖子也长,时聆的手背被袖口罩得严实,露出的几个指头抓在裤管上。
商行箴绕到副驾拉开门,扶着椅背俯身:“时聆。”
时聆半途就困了,睡得有点懵,商行箴沉声喊他,他也只是翻了翻眼皮,半梦半醒中意识到面前的是谁,他伸出双臂环上商行箴的脖子:“想要你抱。”
“……”商行箴维持着俯低的姿势压得脖子酸疼,时聆唇上那股桃香像是变得很淡很淡,他凑近点,鼻尖快要碰上了对方的,还是闻不到那丝甜味。
按着椅背的手下滑,商行箴勾住时聆的肩膀,兜着对方的腿弯一使力,将人从副驾上抱出来。
家里的人已经睡了,孟管家为他留着灯,商行箴把时聆抱回卧室、送到床上,手中陡然一轻,他撑在时聆上方喘了口气。
不是累的,是忍的。
他刚接管绘商的那两年时常应酬,洋的白的混着喝,回家倒在沙发上,那时他还没搬进赋月山庄,也没有孟管家熨帖的照顾,他半夜醒来仍是一身酒气,抬不起力气去脱掉身上碍事的外衣和鞋袜。
虽然时聆不是醉酒,但这么睡着不舒服,商行箴平复了心绪,将外套从时聆身上扒了下来。
抽去皮带,褪去鞋袜,他勾住时聆的裤腰正要拽下,忽然一只没什么力气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昏暗中他辨不出时聆的眼神是清明亦或迷茫,但对方的嗓音黏糊得像是在引诱:“叔叔,你干什么呢。”
商行箴低声回答:“给你脱裤子。”
时聆问:“脱裤子干嘛?”
商行箴才平复下来的心绪又在作祟,但勾在时聆裤腰的手没挪开:“脱了你睡得舒服一点。”
“好吧。”时聆阖起眼躺直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商行箴顺利把时聆的外裤拽了下来,黑咕隆咚还没看清什么,时聆忽然揪住边上的被子往里面一缩:“叔叔变态。”
商行箴:“……”
连外套都没拿,商行箴带上门回自己房间了,没开灯,就坐在临窗的沙发椅上,借月色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总存着假象上面留有时聆大腿的触感。
次日时聆还要上课,晨起一改前一晚懒猫似的模样,架起小提琴全神贯注地接受程思韵的指导与评价。
帮时聆纠正了几个音准后,课堂差不多接近尾声,气氛松动了些,程思韵笑道:“今天怎么总盯我脸呢,看不惯我素颜?”
同住赋月山庄,上课地点便比较随意,大多时候是程思韵上门授课,今天则是时聆跑去她家上课。
程思韵和她丈夫养的伯曼猫蹿了过来,时聆收起琴,弯身揉了揉猫下巴:“没有,一样好看。”
“是嘛。”程思韵打开冰箱,拿了瓶气泡水递给时聆,“来,解解渴。”
“谢谢老师。”时聆攥住瓶身,一手捏着瓶盖,但没立刻拧开。
他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楼上,问:“老师,你没跟你弟弟一起住吗?”
“弟弟?慕朝吗?”程思韵乐了,“他在市区有自己的公寓呀,跑来当什么电灯泡。你怎么还知道我有个弟弟?行箴跟你说的?”
一声气体释放的轻响,时聆拧开瓶盖,在与商行箴年纪相仿的程思韵面前为前者保留了些尊严:“昨晚商先生带我去参加宴会碰见的,你们俩长得有点像,但又不太像。”
“我说呢,一直盯我的脸,怎么样,瞧出区别没?”
“就是……”时聆咽了口气泡水,“你们五官像,但是老师给人感觉更温柔些。”
“拐着弯说我弟弟长得凶是么,”程思韵看着时聆瞬间拘谨的表情,笑着宽慰道,“没事儿小聆,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嘛,就是性子比较混,读书的时候整个年级最出格的就是他,现在成熟了,也收敛了点,但也没完全收敛。”
时聆社交圈小,没见识过具体的“混”,他回想昨晚程慕朝在电梯里拍秦玄的屁股,可能这就是“混”?
程思韵看他不吭声,以为他不懂:“行箴是不是没跟你介绍我弟弟是做什么的?”
时聆抠着气泡水的包装纸:“嗯。”
程思韵道:“慕朝是做小额贷款的,你没接触过可能不太了解,跟他借钱的什么人都有,但借出去容易追回来难,他有时就得使些非正常手段€€€€”
“老师,”时聆指着跳上置物台的猫,“它扒拉你的相框。”
“哎!”程思韵马上跑过去,“乌脸你几天不挨训就皮痒了是不是!”
时聆又灌了口气泡水,再不打住程思韵的话头,他恐怕自己过分的聚精会神会惹人怀疑。
晚上洗过澡,时聆窝在书桌前把英语作文写了,然后掏出额外买的真题册刷理综题。
手机在边上叮当作响,时聆看也没看按掉了,没过几秒钟又响起来,他瞥过去,夏揽竟然在四人小群里发起了视频邀请。
时聆是最后一个加入群聊的,其余三人已经摆好了阵势€€€€陈敢心铺满一桌的美乐蒂文具,夏揽将台灯调到高亮,张觉右手边一摞书,他放下透明的玻璃水杯,里面盛着黑色液体。
夏揽问:“张觉,你喝的黑咖?加了多少糖啊这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张觉拿起笔不拔帽,先绕着指间转上两圈:“不啊,可乐。”
夏揽:“那你装屁呢。”
张觉:“没装屁,装咖啡提神呢。”
手机正对着脸靠在墙上,时聆填了两个选择题,抽空看一眼屏幕:“你们特地开视频抬杠?”
“别误伤我!”陈敢心捏着指甲油的刷子给笔筒上的美乐蒂换色,“是他们说要连麦写作业。”
时聆以为自己记错时间了:“不是约好下个月一号?”
“先演习一下嘛,”张觉又喝了口可乐,“来来来,现在正好八点,我先做英语阅读啊,预计耗时……时聆儿你这是在你叔叔家?”
“什么叔叔?”夏揽没半点学委的作态,“时聆儿,你有什么叔叔是我不知道的?”
陈敢心也停下手中动作,往屏幕前一凑:“哎时聆,你身后那个油画是拍卖品吧?”
张觉拍桌而起:“操,不他妈连麦了,国庆组团去时聆儿叔叔家写!”
真题摊开十分钟才填了几个空,时聆头疼道:“张觉,你英语还写不写了,别明天又被罚操场跑圈,然后又被谁看上挂表白墙旧事重演啊。”
“……写!都别吭声了啊!”张觉偃旗息鼓,坐下后喝没了大半杯可乐。
连麦做到近十点,时聆夹着红笔对照答案解析思考,屏幕里陈敢心打了个呵欠:“差不多了吧,困了。”
夏揽连忙撂笔:“那我也睡了,今天演习相对顺利,一号我们再接再厉!”
视频群聊退了俩,张觉续上了第四杯可乐,时聆听到外面走廊有声,屈指轻叩屏幕:“张觉,我也退了啊。”
“行,”张觉拿杯子碰了下屏幕,“干了。”
商行箴进来的时候,时聆刚好关掉了手机,正收拾桌面散乱的书本。
“跟谁聊天?”商行箴单手捧着掀开的笔电定在桌旁。
时聆将书本叠在一起,竖起来码齐,那本昨天用过的《帕格尼尼》放在最上面:“跟朋友连麦写作业。”
商行箴想象了下自己跟员工连麦加班,不太理解:“这样效率能高点?”
“不,会有趣点。”时聆像是迫不及待要给商行箴腾出位置似的,作业没塞进书包就闪到了一边,“叔叔,我去睡了。”
里间灯色一暗,商行箴摸着触控板滑动,感觉时聆经过昨晚的暧昧接触,今天早上醒来后似乎就有点躲着他。
暂无心思面对一电脑亟待处理的未读邮件,商行箴像每个有拖延症的学生,投入学习前要擦桌子、挑文具、拆零食,而他随手拿过手边最显眼的《帕格尼尼》,记得昨天下午时聆拉的就是里面的曲子。
他翻开,内页随他的动作掉落一沓对折的纸张,他手快按住,还以为是时聆做的笔记。
怎料一打开,他没看到连笔流畅的字体,满眼尽是规整的宋体打印字,纸张最上方的标题是加粗三号,赫然写着“锐鑫银行借贷合同协议书”!
谁贷款,贷多少,上面字字清晰,商行箴蓦地想起,这本曲谱他之前没见过影儿,像是后来才凭空出现。
他顿然火起,抄着书本离座,大步流星走进睡房,至床边,他扬手将书一甩€€€€
书本不偏不倚砸在时聆盖在薄被的大腿上发出闷响,床上的人如惊弦之鸟,噌地坐起来在床头蜷成一团,害怕道:“叔叔。”
光线贫瘠,商行箴立在床边,像一尊冷硬的雕塑:“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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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弄疼我了
床被€€€€,时聆不敢有所怠慢,推开被子爬下床,连拖鞋都顾不得套上,脚心蹭着灰绒地毯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