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 第68章

“我不知道,就是很满足,想和你融在一起。”时聆像午后那样托起商行箴的下巴,不过白日下他能细看别的地方,夜里只能专注于对方的眼睛,“叔叔。”

“我妈喊你乖乖。”商行箴双手捧着时聆,“喜欢?”

“你们一家子都会哄人。”时聆偶尔眯起眼睛,随即又睁开,目光爬到哪里,指尖就描到哪里,“叔叔,你的眼睛像伯父,鼻子像伯母。”

商行箴问:“别的呢。”

时聆不肯说嘴巴像谁,因为这张嘴吻他,挑弄他,也说爱他。

接吻时无法言语,等商行箴的双唇流连至颈侧,时聆说:“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你打量得太露骨了,瞧出我跟齐文朗哪里像了么。”

商行箴又甩他巴掌:“不像,别提他。”

其实时聆想说的是齐康年,不过这名字更让人扫兴,他将令人不快的字眼全部咬碎在齿间,哼出让商行箴喜欢听的声音。

有过今天中午惊心动魄的经历,往后时聆再次龟缩在赋月山庄不愿陪商行箴回公司,商行箴也不强迫他,临近八月底的这段日子格外忙,还特地抽了几天飞去别的城市谈生意,但每天雷打不动给时聆拨两个电话。

一个电话在白天,监督时聆外出有否让周十五车接车送;一个电话在深夜,逼时聆穿上新买的黑色半透。

时聆在他怀里敢放声哼哼,在屏幕面前反而抿着嘴笑得很害羞。

转眼周六,四人小群一大早就开始活跃,没一个人肯打字,都在聊语音。

张觉:“你们要出门了吗?我刚帮我姥晒好被子,随时能出发。”

陈敢心打了个呵欠:“快啦,在穿鞋子。”

夏揽上线了:“这意思是还在描眼线,等下还得卷个发尾,张觉你买好奶茶就差不多了。”

时聆刚换好衣服,素简的白T恤牛仔裤,脚上踩着双板鞋:“我好了,张觉你在校门等等吧,我跟你一起买去。”

院门外已经有车等着,时聆钻进车里,举起手机对着周十五咔嚓一张传给商行箴,证明自己很听话。

周十五挺不满:“你好歹让我凹个造型,抓拍抓丑了商先生看不顺眼要辞退我怎么办?”

“抓得再好看叔叔也只会在你的眼睛里找我。”时聆等到自动灭屏也没等到商行箴的回复,猜测对方在忙工作,便把手机揣进包里,趴在窗框上看人家花园里的小羊。

小羊的屁股在掉珍珠。

“哎。”周十五发出感叹。

时聆从倒车镜里接收到周十五的眼神,回头问:“干嘛呢,不乐意载我?”

“没啊,就瞧你这装扮,想起刚好一年了。”周十五说,“可真他妈快啊。”

时聆挖苦这个去年一上来就说自己是文明人的:“想故地重游?”

“可去你的吧,开车呢,讲点好的。”周十五又朝右侧的倒后镜瞧去,“哎,后面那车,是你认识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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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脑子抽搐

有过在赋月山庄门外被拦下的经历,加上被商行箴数次提醒,时聆第一反应怀疑到齐文朗头上,他顿时提高警惕,降下半扇窗紧盯跟在后方的银灰色轿车。

这辆车跟齐家车库任意一辆都毫无出入,但时聆脱离齐家太久,难保齐文朗近半年来有否入手新车。

他靠回椅背,说:“不认识。”

“路这么宽,他非得跟咱屁股后呢。”周十五变了条道,故意放缓了车速,意料中的,那车依旧没有超车的打算。

时聆也觉出蹊跷:“你怀疑他在跟踪?”

“也不像,要真是跟踪也跟得太没技巧了。”周十五将搭在车窗的手也握在方向盘上,“坐稳了啊,我甩掉他。”

早就听商行箴提过周十五车技高明,时聆应了一声,刚抓紧车门把,周十五就猛踩油门一个疾冲,炙热的风灌进车厢里,时聆偏过脸,从后视镜里盯着跟随加速的银灰车子。

拐上公路以后车流密集起来,对周十五来说反而占了优势,他滑着方向盘在车龙之间穿梭得得心应手,不时朝倒后镜瞥一眼,那辆车子已经被甩出了一大截。

“今天这个门是非出不可吗?”周十五升上车窗拧开冷气,降回了正常车速,“你提防点。”

“又不能躲一辈子。”时聆被晃得有点想吐,他挨在座椅上,这个方位视野已触不着那辆轿车,他收回眼,视线一一扫过窗外的行车。

其中一台白色的小型厢式货车引起了他的注意,与之相似的车型他在齐家别墅门外见过两回。

“周哥,”时聆指着货车,“这种车子一般用来运送什么?”

周十五瞟了眼:“很多,讲个印象深刻的,商先生之前参加拍卖会,大件的拍卖品就用这种车子运送,类似古玩、名画这种。”

时聆亲眼见过货车从齐家驶离,当时齐文朗身边并没有卸下的货物,假设车厢里放置的是名贵物品,只能推测齐文朗是将家里的藏品转卖出去。

齐康年一生好收藏艺术品,家里文山物海,既然齐文朗从很早以前就把已逝父亲的心头肉割舍出去,是否说明他在掌控齐晟没多久就开始面临周转不灵?

车子在峤中正门摆停,时聆回神,透过车窗瞧见扣着棒球帽蹲在树下摆弄手机的张觉。

周十五放心不下:“要不我一路跟着你们得了。”

“我们当中有女生的,别给她造成心理负担。”时聆解开安全带,“我有事就打给你。”

周十五颔首算作默认,时聆下车时摸出手机看了看,商行箴还没回他消息。

往常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但前提是商行箴身在本地,时聆压下心里的怪异感,走到张觉跟前一把摘掉了他的帽子。

“我靠,”张觉抬起头,“就知道是你。”

“换夏揽直接趴你背上去。”时聆将张觉的帽子兜到自己脑袋上,撸了把张觉的寸头,“怎么铲得跟颗卤蛋似的?”

“快军训了嘛,凉快。”张觉站起来,习惯性挎上时聆的脖子,嘴角挂上坏笑,“时聆儿,你不是说你叔叔在部队呆过嘛,让他提前带你训一下。”

时聆回呛:“我看你需要提前练练俯卧撑,省得到时犯困被罚撑不起来趴地上去,将优先择偶权断送在自己手里。”

放假后十天半个月才见一面,两人一递一句歇不下嘴,买完奶茶回来还没见着夏揽和陈敢心的人影,倒是刚才站的位置多了辆银灰色轿车。

品牌有别,但时聆不免谨慎,车子“叭叭”响了两声,他下意识退后半步。

下一瞬主驾的车窗降了下来,夏揽挥挥手:“想不到吧!”

“你小子。”张觉拉开后排的门钻进去,揪着前领抖了抖风,“什么时候买的车子?”

“我爸的车,虽然我才拿证一星期,但我相信你们仨把性命交我手里,就像把作业交我手里一样放心。”连任六年学委的夏揽说完,发现外面还杵着个不放心的,“时聆儿,上来啊。”

四顾长街,流动的同色系车子数不胜数,时聆收回目光,钻进车厢将奶茶分发下去:“上哪去吃?”

通常四个人约出来,午饭都在峤中附近的餐馆解决,今天夏揽开了车,路途便利,于是放肆去了稍远的旧城区,吃拉面馆斜对面的砂锅饭店。

临窗的座位能觑见隔街拉面馆的窗台上趴着那只螺旋尾巴的狗,时聆连同店面拍下来传给商行箴。

张觉凑过来,嘴痒念出聊天界面上的备注和emoji:“叔叔,可怜巴巴,啧啧。”

时聆摁熄屏幕:“你舌头抽搐?”

“聆儿,不是我说你。”张觉虽为四人当中最当之无愧的单身人士,却苦口婆心地传授自认为的恋爱真理,“你看看你给他发那么多条,他搭理你了吗?叔叔这种成功人士最不喜欢被人黏得太紧,你要张弛有度,给他适当的空间,他才更加稀罕你。”

时聆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派你替我跟他谈个两三天,看他喜欢黏得太紧的还是张弛有度的。”

张觉不忘当初的厨房惊魂,夺回自己的棒球帽扣上,受不了了:“你脑子抽搐?”

对面夏揽和陈敢心凑在一起勾好菜,招手喊服务生过来下单,听见了一耳朵:“谁脑子抽搐?”

“听错了吧,我说老子收入,等将来老子收入月万,必请在座各位吃上五星级。”张觉举起奶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揽子,敢心,我和聆儿敬你们!”

陈敢心说:“才刚聚上呢,下周五再别!”

说归说,今天估计是开学前的最后一聚,四杯奶茶在桌上相碰,恍惚比酒杯轻碰更响亮。

印象中这即将是他们分别得最远最久的一次,夏揽虽继续与陈敢心比目连枝,但也舍不下这边的哥们,黄昏散场坚持要把几人都送到家。

按路线先经过赋月山庄,路上时聆给周十五发消息,让他不用来接。

张觉占着后座一侧,以为他又在跟商行箴汇报行程,抖着腿不时撞一下时聆的膝盖:“时聆儿,你别不听劝。”

这时手机振动两下,一声来自周十五的回应,一声来自商行箴的消息。

时聆忙切到另一个聊天界面,商行箴回复得并不敷衍:乖,刚着陆,七点半回到家,给宝宝带了礼物。

做爱时商行箴常在他耳根啄下这个称呼,但时聆想象不出对方在人来人往中看似正颜厉色实则目露温柔地敲下这两个字,打算下次跟着商行箴去会议室,在中场讨论环节让他复刻一次。

天边泛起金红,车子泊在赋月山庄门外的道边,夏揽扭过头:“聆儿,代我向叔叔问好,有空了我还过来蹭他的车头拍照。”

陈敢心也依依不舍:“时聆,代我向叔叔问好,有空了我还过来抱他的花回家。”

张觉搜刮告别语,但实在不惦记商行箴的什么,于是自作聪明:“聆儿,去年的生日礼物你若是喜欢,今年我依然送你。”

嘭,时聆甩上了车门。

目送一抹银灰调头融入暮色中,时聆站得脚心微麻,回身正要往前走,抬眼刹那陡然撞见不知何时停在几米开外的同色轿车。

主驾车门一开,一只蹭了灰的皮鞋踩实地面,齐文朗的露面印证了商行箴连日来的猜度和顾虑。

眼下方位正好是上次时聆把齐文朗撂倒的那一处,咖啡渍早在几场夏雨中冲刷得一干二净,时聆同样不愿自己和齐家的人再横生多余瓜葛,撇过眼拾步朝赋月山庄门口的方向走去。

身后脚步急急,手腕一紧,时聆骇然转身,齐文朗却“咚”的一下跪在他面前,眼中再无曾经面对他时的轻蔑。

从小到大,时聆与齐文朗对视总要抬起目光,这次他成为了俯视的那一方。

时聆抽回手:“你有病?”

这些天齐文朗度过了人生中最暗无天日的一段日子。

房产被拍卖、家门被淋红油、公司大楼的玻璃门被砸得粉碎,连特地停在临街的车子也被恶意砸毁。

齐文朗的二叔被囚禁毒打,许屏受到了人身威胁,报了警却没等来后续,齐文朗四处躲避追踪,深夜惶惶无法安眠。

收钱的屠夫听不进哀求,齐文朗只能丢弃颜面求一个当年最看不起的人,脏话不敢蹦,语气不敢傲:“时聆,程信那帮人真不能这样下去了,你帮帮我,帮我求商董让程慕朝空半小时出来跟我谈几句行吗?”

时聆捂住别在包上的狮头胸针:“他从来不会让我求他任何事。”

齐文朗忙改口:“我求,是我求他!”

“行啊,商董贵人事忙,求他不付出点代价怎么算有诚意?”时聆不着痕迹地摘下胸针。

在齐文朗茫然回想手中还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时,时聆猛然碾住他按在地面的左掌,眸中凶光闪动,手起手落,狮眼的红碧玺在指缝间恰如落日余晖。

齐文朗厉声惨叫,时聆一步退后,冷眼看向针尖在对方小臂划出来的深深一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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