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见长阳 第17章

宋思阳说着安慰的话,“花栗鼠很可爱,阿姨一定很爱你。”

严格来说,姚云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她在是褚越的妈妈之前,先是独立的自己,爱与不爱任凭自我做主。

褚越无所可否。

失去家人是宋思阳一生最痛,他明明是在慰怀褚越,自己却先红了眼眶,声音也变得微哽,“你不要太难过。”

到底是谁在难过?褚越凝望着宋思阳,不语。

宋思阳竭力抿出一个笑来,“那我先回去了。”

他等不及褚越回答,匆匆忙忙地往房门口走,褚越却忽而叫住了他,“宋思阳。”

他不敢回头,带着鼻腔嗯了声。

褚越声线平稳,“不想笑可以不笑。”

宋思阳身躯微僵,胡乱点了下脑袋,快速打开房门出去。

他站在门外深吸几口气,眨了眨眼,好在眼泪并没有落下来。

脑袋里环绕着褚越的话,宋思阳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吐一口气。

他只是有点想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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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前一个月,宋思阳都在跟课件和全英电影作斗争。

褚越渐渐空闲下来,随机检查的时间越来越多,到最后干脆让宋思阳待在他房间里看网课,有时候也会和宋思阳一起看电影。

宋思阳身边多了尊大佛,起先紧张得不行,但他发现褚越把他当空气后就轻松自在很多,戴着耳机还敢小小声地跟读。

课程播到一半,陈姨在外敲门,“思阳,褚先生过来了,让你下去一趟。”

宋思阳摘下耳机,下意识地看了正在看书的褚越一眼,心里直打鼓,他应了声,又起身对褚越道:“我先下去。”

得到褚越的首肯他才忐忑地出门。

在褚家这一年,宋思阳见到褚明诚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但他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褚家父子关系势如水火,不似家人倒像仇家,每次宋思阳见了褚明诚后,褚越也总有几天对他冷漠异常。

所以现在褚明诚过来,宋思阳除了紧张,更多的是担心褚越生他的气。

褚明诚还是老样子,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等宋思阳汇报这个月褚越都做了些什么,皆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

“有依照医嘱按时吃药。”

“手环响过两次,不过都是慢跑后的正常反应,张医生说不要紧。”

“三餐也很准时。”

宋思阳知道的来来回回都是那些,大差不差,只要褚越的身体没有大问题,褚明诚也不会过问太多。

“听说上个月褚越跟你一起回盛星了?”

“看来他和你相处得不错。”

宋思阳正不知道该回点什么时,二楼楼梯口突然传来褚越清朗的嗓音,“宋思阳,上来。”

褚明诚和宋思阳皆朝褚越望去。

褚越对褚明诚视若无睹,只是朝宋思阳微微地扬了扬下颌。

之前每次宋思阳见褚明诚时褚越都不会出现,这次却现身要将宋思阳叫走,宋思阳得看褚明诚的脸色行事,犹豫着没敢动。

几人对峙着,褚明诚脸色沉沉,似乎不满褚越的态度,但最终只是道:“去吧。”

宋思阳生怕父子起冲突,大气不敢出,闻言如释重负,麻雀归巢一般往褚越的方向小跑而去,还对褚越感激地笑了笑,可褚越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

二人回了房间,宋思阳观察着褚越的脸色,小心开口,“是要抽查吗?”

褚越走到单人沙发处,却没有坐下,回身看着宋思阳,眼神莫测。

他比宋思阳高小半个头,只是微微垂眸,甚至无需施加压力就足以让宋思阳气慑。

宋思阳心想褚越果真又介怀自己见褚明诚的事情,随着跟褚越熟稔起来,他也有种背叛了朋友的愧疚感,因而很是不好受道:“我没有说很多.....”

一个字都不该说。

褚越沉吟片刻,“我只问你,你听谁的?”

褚明诚是宋思阳的资助人,于情于理他都应当听褚明诚的,但宋思阳却脱口而出:“我听你的。”

褚越眉眼霜雪稍融,颔首,“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都答应?”

这个范围太大了,宋思阳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

褚越的神色又转冷,宋思阳心里一凉,连忙点头,“我都答应。”

“好,”褚越不容置喙道:“我要你之后跟褚明诚说什么都得先跟我打草稿,我不同意你说的,一个字都不准多说。”

宋思阳抿唇,“可是.....”

褚越音色压低:“宋思阳,你想想清楚再答我。”

宋思阳当真思索了起来,很苦恼的样子,褚越微微蹙眉,他很不希望听到令他不满的答案。

半晌,宋思阳想清楚了,他抬起水润的眼,很认真地看着褚越说:“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停药,如果你不吃药.....就算你不让我说,我也还是要说的。”

宋思阳的语气那么郑重,像是一颗石头投进了枯竭的古井里,咚咚回响。

褚越跟对方对视,企图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睛看到更深的东西,几瞬,喉结滚动,“可以。”

宋思阳比解决了一道大难题还要高兴,露出笑脸,接着去看网课了。

褚越看着对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眼神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温和。

不管如何,现在宋思阳跟他是一个阵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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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褚(暗自得意):老婆只听我的话。

第21章

高二拉开了序幕。

暑假两个月的恶补虽然没让宋思阳达到质的飞跃,但在褚越极度严苛的鞭策下,宋思阳明显感觉到学起来不再那么吃力。

新学期开设了新的社会实践课,大多数学生选择跟随社团一起拿学分,宋思阳和褚越也不例外,只不过区别在于前者去养老院做了社会服务,后者跟音乐社的成员去小学部做了志愿教学。

鼎华的学生大多数家世显赫,混日子的有,但大部分还是勤勉学习,不如外界传闻中那么轻松,除了必要的六门课程外,另设繁多的活动,诸如马术课、礼仪课等等,但这些都跟宋思阳无关。

褚越也没去凑这个热闹。

不需要学习额外课程的闲暇时间,两人都会待在教学楼的小露台,褚越看书听歌、宋思阳跟读或翻译电影台词,有时候褚越心血来潮就会提问几句,打宋思阳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已经过了夏天最炎热的时候,清风拂过很是清爽,远处是马场的学生在上课,淡黄色的斜阳打在草地上,有穿着马服的学生翻身上马,宋思阳觉得新鲜,不禁多看了两眼,做同声传译时慢了一拍。

他瞥见褚越端坐着闭目养神,正想糊弄过去,褚越就睁开了眼睛,“少了两句。”

宋思阳咋舌,点了暂停键,其实同声传译对他来说还是很有难度,但这部电影他看了五六次,也能勉强翻译个大概。

他卖乖道:“那就休息一会儿。”又怕褚越不同意,干脆把平板熄屏,“就十分钟。”

宋思阳跟褚越相处一年多,已经不那么拘谨了,至少不像一开始那么谨小慎微。

见褚越没有反对,宋思阳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继而趴在露台的栏杆上接着看马术课。

他连马都没有摸过呢,不知道是什么手感。

有个学生骑着匹白马越过一个障碍,他小小地惊呼了声,“好厉害.....”

从褚越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宋思阳的侧脸,但还是将对方羡慕的神情捕捉得一清二楚,他轻轻拍了下宋思阳的手背,将对方的注意力拽回来,“继续翻译。”

宋思阳看得正起劲,不舍地收回目光,重新坐回褚越身边,问了声,“你会骑马吗?”

褚越的目光在宋思阳脸上转了一圈,淡淡地嗯了声。

宋思阳果然眼睛发亮地哇了声,边打开平板边嘟囔道:“那你一定也很厉害。”

褚越淡然地接受了宋思阳的夸赞。

电影快翻译到尾声时接近放学,宋思阳把错误的地方做了标注,和褚越一同回家。

晚上他照例到褚越房间里完成作业,鼎华的作业并不是每日布置,很多学生会赶在ddl的前一两天完成,但褚越和宋思阳都没有拖延症,喜欢提早完成任务。

褚越的房间有台一人书桌,空间大,收拾得整洁,多了个宋思阳,两人难免要坐在一块儿,但宋思阳很享受跟褚越待着的时间,时不时偷瞄一眼褚越笔记本屏幕上的内容,以此汲取灵感。

将近九点半,宋思阳揉着酸胀的脖子直打哈欠,他看了眼时间,提醒褚越吃药。

褚越每天两次药不能落下,宋思阳比对方上心得多,倒了温水盯着对方服下才收拾东西。

他还是住在一开始那间房里,陈姨提过一嘴让他挪到褚越对面的房间,但褚越没表态,再加上宋思阳觉得住哪里都没差别,也就不了了之。

可今晚褚越却叫住了他,“明天我让人将对面的房间打扫出来。”

宋思阳抱着笔记本,听明白褚越的意思后啊了声,“不用这么麻烦,我住得挺好的。”

褚越打着字,像没听到他的话,也许是听见了也懒得搭理€€€€宋思阳知道对方向来说一不二。

“好吧。”宋思阳只好应了。

幽蓝的屏幕光折射到褚越微凝的眉目上,他连眼睛都没抬,声音泠泠如玉,“不愿意就算了。”

宋思阳被对方的音色冻了下,急忙说:“我很愿意。”

褚越没理他,只管自己的课件。

宋思阳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褚越,但只要顺着褚越的意思说总是对的,他想了想说:“其实我早就想搬过来了,是你不让.....”

褚越直直望着他,“我什么时候不让?”

宋思阳嘟哝道:“陈姨说我刚来时,你不让我住你对面。”

这是陈姨后来才告诉宋思阳的。

褚越唇角一抿,难得被宋思阳堵了话头。

宋思阳眨了眨眼,又重复方才的话,“我很愿意,真的。”

他的神情真挚又热忱,仿佛“蓄谋已久”,就等着褚越同意他搬过来。

褚越这才不再追问。

第二天就有家政工上门打扫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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