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我就嗅到端倪了。”杭休鹤笑嘻嘻。
“挺会用词儿。”梁€€把他的盘子筷子都烫了一遍,推给他,“语文一定很好吧。”
“你烦不烦?”杭休鹤张张嘴,不可控制地想到了自己高中时候的语文卷子,很想反驳,但没底气,“我后来进步了。”
随即想到,问徐佳慧他俩,“你们请老师了么?”
“请了。”田宇航推了推眼镜说,看了眼徐佳慧,“有空的都来。”
“你不看她不会说话吗宇航?”杭休鹤嗑着瓜子龇着牙乐,眼神揶揄,“好甜蜜呀。”
田宇航清清嗓子,把手边的果盘转过去,“这儿还有瓜子呢,多拿点儿吃。”徐佳慧抿着嘴笑,“你不也一样?”指指梁€€,“好意思说我们。”
杭休鹤摸着脖子眼神乱飘,“这儿还挺好的,装修的,我看那个楼下布置得也挺好看,百年好合啊。”胡乱说了一通,扭头一看仨人全瞅着他笑,自个儿也不好意思,低下头笑了。
“嘿!在楼下看到一个特漂亮的小姑娘!”一寸头的高个儿男人推门进来,“你们猜是谁?”
他身后晃着俩小辫,杭一朵蹦蹦跳跳地出来,“是我呀!”
陈新浩哇了一声,抱起穿得像小熊的小女孩,“咱爷俩儿坐一块儿,咱们都是单身汉,不跟他们坐。”
田宇航从果盘里挑出糖果给小朵朵,“人家才多大。”
“那她也是单身啊。”陈新浩问小丫头,“你有小男朋友吗?”
全屋的大人都笑了,结果小朵朵嗯了一声,奶声道:“有啊。”
田宇航和徐佳慧齐齐看向对面的两位男士,只见两位的笑容瞬间消失,杭休鹤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梁€€眉毛一皱,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最高兴的是陈新浩,他可算找到好玩的了,捏小姑娘的脸肉,“谁啊谁啊?”
“小辉。”杭一朵有些害羞,绞着短短的手指,“是我们豆豆班最€€€€帅的!”
杭休鹤放下勺子,神情严肃,转头对梁€€说:“明天,不对。”明天小朵朵请了一天假,“后天,你去看看这个小灰。”
梁€€:“行。”
吃饭吃到半截儿,杭休鹤电话响,说刚送过去一个被车撞的小猫,他马上放下筷子穿衣服,梁€€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去。”
“别着急。”徐佳慧和田宇航跟着他俩一块儿下楼,嘱咐梁€€:“开车慢点儿,注意安全。”
“快回去吧!这么冷!”杭休鹤落下车窗,看着他俩穿着单薄站在风里,鼻子一酸,“哎呦快进去吧!”
小朵朵和陈新浩站在二楼窗户看他们,小姑娘挥舞着短短的胳膊喊:“爸爸€€€€要把小猫治好呀!”
“快去吧。”佳慧牙打哆嗦,挥挥手,“等着你俩啊。”
车开出去,杭休鹤往后看,俩人低着头躲风,徐佳慧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田宇航拉开沉重的门,和她依偎着进去。
到了之后,杭休鹤急急忙忙跳下车,叮嘱道:“你别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回去跟他们吃饭。”然后就小跑着去店里。
万幸小猫脱离了生命危险,杭休鹤推门,外面竟然飘起很小的雪花,就是很冷,雪粒子顺着风刮过来就一点儿不浪漫了。
他低着头走,抬头看到了路边停着的车,车上覆盖着薄薄一层雪,他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先拍拍衣服再坐进副驾,“你没走啊!这都俩小时了。”
“嗯。”梁€€从手边拿起一个纸袋递给他,杭休鹤接过去,是一串糖葫芦。
外面寒冷,车里十分暖和,嚼着糖葫芦的杭休鹤看着窗外白蒙蒙的街道,突然回头冲梁€€笑:“爱你。”然后继续转过去吃糖葫芦了。
回去酒店,徐佳慧和田宇航正在一楼过流程,听见小猫没事都松一口气,佳慧推着他俩上楼:“给你俩又点了几个热乎菜,刚做好的,赶紧上去吃两口,我们一会儿就上去。”
杭休鹤走到楼梯拐角回头看,佳慧扎着丸子头蹲着看地上的小彩灯,田宇航正好抬头,冲他温和一笑,“快去吧。”
走到门口,梁€€看他,“笑什么?”
“就是......”杭休鹤搂住他的胳膊,鼻子酸喉咙也酸,“就是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他慢慢发现,自己拥有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爱和关心留存在许许多多的角落。
“小猫救好了吗?”杭朵朵在包厢里等着他,一开门就扑过来。
“救好了。”杭休鹤抱起她,“吃饱了吗?”
杭一朵重重点头,“吃饱了!爸爸你好厉害!”说着在杭休鹤脸上亲了一口。
杭休鹤被软软的小脸蹭着,心中甜蜜却总觉得跟扎了根刺儿一样,他回头看梁€€,想明白那刺儿是什么了,放下小朵朵低声说:“后天我早点下班跟你一起去接她放学。”
“会会那个小灰。”
--------------------
……
还有两章!
第46章 我还躺着呢
豆豆班,两个穿同款羽绒服的男人不跟其他家长一样在前门等着,而是站在后门。
“看见了吗?哪个是小黑?”杭休鹤扒着梁€€的帽子往里看。
梁€€瞥他一眼,“人家叫小灰。”
“哎那个是不是!”他拍梁€€的帽子,“就那个跟朵儿坐一起的,那穿白衣服的小男孩儿。”
梁€€一看,两个小豆丁坐在一起,低头在看同一本画画书。
“你要勒死我?”梁€€脸色不虞,杭休鹤一紧张就爱揪着点儿什么东西,拽着他帽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用力。
杭休鹤赶紧松手,“sorry!”
抬头一看,急了,“他牵我闺女的手!我......”眼看着他就要冲过去,梁€€一把拉住他,“他妈妈在门口。”
杭休鹤停下来,若无其事地往门口晃,趁机打量这个小灰。小男孩很开朗地和朵朵说拜拜,蹦蹦跳跳和妈妈一起走了。
“爸爸!叔叔!”杭一朵在教室看到了他们,背起书包和老师再见,跑出来,“你们一起来接我啦!”
“啊......”杭休鹤摸摸脖子,“那个......刚才那个是,小灰?”
“嗯?”杭一朵歪歪头,“不是啊,那是雨哲,他剪了个新€€€€新的头发。”她在自己额前比划,小嘴叽里咕噜:“比小辉还要帅!”
杭休鹤看向梁€€,沉默着竖起一个大拇指。
......
春节之前,杭休鹤非要再去一次东北。
“好......好大的雪片片......”杭一朵戴着一顶带护耳的毛线帽,垂下两个毛球球,仰着小脸一会儿就变成了小雪雕。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赶上了一场大雪。
高兴的只有杭休鹤爷俩儿,另一个穿黑羽绒服的高个儿明显就不高兴,眉眼冷厉,见到这么大的雪脸上无动于衷。
他们先去了田素娟家,小朵朵一进门就找她的天泽哥哥,高天泽蹿了很高的个子,蹲下来和小朵朵说话,吃完饭就带着她去外面堆雪人。
“别把你妹妹冻着!”田素娟喊他,“戴上手套€€€€”
“让他们玩去吧。”杭休鹤坐在炕上,手中不停,正跟田素娟学围巾的粗线织法,“小朵朵跟我一样,喜欢雪。”
田素娟笑,手指翻飞如燕,织出来的又密实又漂亮,“你喜欢,你家那口子可不喜欢,你不知道那时候......”
说着抬眼看了下厨房,梁€€正在和老高一起做饭,门关得不严实,杭休鹤会意,立刻下去关实了,“姨,那时候怎么了?”
“有回他从这儿做了饭,一开门看到那么大的雪。”田素娟讲话声情并茂的,“白得啥也看不清,你知道我们都习惯了,下雪天不都这样儿。”
“小梁一出门就吐了!我寻思他是不是晕雪啊,有的人不是有这种毛病,看见这么多白的地方儿就不舒坦。”
“我就扶起他来,我说回屋歇会儿,让你高大哥把饭送到医院去,饿不着小杭。”田素娟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难受,哎呦一声,“小梁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人跟喝多了一样。”
她伸手比划着,“你知道醉了的人,走道儿走不了直线,他就那样,哎,走两步就歪到一边去了,眼看着人就一头栽下去,栽到雪里了!”
“我说这可不行,哪儿也别去,你上屋里躺着。”田素娟回想着:“老高背他进屋,跟我说这么高的小伙子咋这么轻呢。”
“可不是么,那时候瘦得身上就那点儿肉。”田素娟抿抿嘴,继续说道:“你不吃饭,他心里着急,但是他在你面前又不能急。”她指了指心脏,“心思重得不得了。”
杭休鹤看着毛线走神,喃喃道:“他不晕雪啊......”
“哎呀,不是晕雪!”田素娟摆摆手,“我后来问他了,就是你......什么之后,他看到那么厚的雪就恶心。”
“他说姨,我看见那雪......那雪都是红的,我头难受,胃也难受,可是我不去,杭休鹤就更不吃饭了。”
田素娟看向窗外,白雪覆盖整个院子,杭一朵和高天泽正拿着小锨铲出一条小路,叽叽喳喳的。
老高在厨房里喊她,快开饭了,她应了一声,走两步又走回来,看着杭休鹤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拽了块儿卫生纸塞给他,指指眼下,“擦擦。”
“哎呦两个小祖宗,手都冻红了吧!”田素娟把俩小孩儿赶到屋里去,“中午给我多吃点儿,小朵朵吃不胖五斤不能走啊。”
“嗯!”杭朵儿跑到杭休鹤身边,“爸爸想我了吗?”
杭休鹤把女儿抱起来,看着外面的雪,“好不好看啊?”
“好看!”杭一朵小手比划着,“好大的雪,我可以躺躺,一点都不硬!”
“爸爸躺过吗?”她问爸爸,小脸冻得红扑扑,杭休鹤和她额头相抵,沉默了会儿说:“嗯。”
吃过饭,又在炉子上烤了红薯,吃完杭朵朵还要和天泽哥哥玩一会儿再走。好在两家离得不远,杭休鹤以前租的房子就在不远,房子主人不在东北了,他就长期租了下来。
踩雪的声音十分响,朵朵特别喜欢,这里踩完踩那里,杭休鹤也牵不住她,只紧紧抓着梁€€的手,拇指无意识摩挲他的指节,轻声问道:“玩会儿再进去?”
“不了。”梁€€很快回答,“你们玩儿吧。”他看了一眼杭休鹤,解释道:“有点累。”
“行。”杭休鹤又捏捏他的手指才松开,“那我和小朵朵在外面待会儿。”
“嗯。”梁€€把他的衣服拉链拉到头,扣上羽绒服的帽子,绳子也系紧了,弄得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玩一会儿就进屋。”
“知道。”杭休鹤说,“你快进去吧。”
看着梁€€一个人进了屋,灯亮起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朵朵,哪呢?”杭休鹤看一圈,也没看见人往哪去了,小姑娘跟他玩捉迷藏,不吭声。
他踩着到小腿的雪,小声喊:“快出来朵朵,爸爸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小朵朵是个非常热心的小孩儿,从雪地里跳出来,“爸爸怎么啦?”
“过来过来我跟你说。”杭休鹤和她叽里咕噜耳语一番,摸摸她的头,“听懂没?”
“嗯!嗯!”小朵朵感觉自己身上担负着重要的担子,攥紧了小拳头。
梁€€进屋之后就去烧热水,一会儿他俩回来肯定全身都冷透了,泡个脚还舒坦。
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间房子,杭休鹤在这里度过了那样艰难的一年,他总会忍不住想,窗前是不是他经常待的地方,冬天会不会漏风,大着肚子做饭有多不方便,回家来炉子灭了有多冷......
一个人看雪的话,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孤独多一点。这些于他而言都太痛苦,今晚上要吹吹枕边风劝杭休鹤快点回去。
水开了,他刚把壶拿下来,朵朵就很着急地跑进来,“叔叔!爸爸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