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没有放稳壶就跑了出去,雪地还是那么难走,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杭休鹤!”
杭休鹤闭着眼,表情很平静,这一切都似曾相识。为什么又是这样......梁€€呼吸不上来,跪在他身边,“宝宝......”
突然,躺在雪地里的人睁开眼,傻笑了一声,梁€€呆住,呼吸还很急促,上下确认了一眼他真的没事,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走了。
“哎!”杭休鹤连忙抱住他的腿,“等等!我还躺着呢!”
“放开。”梁€€没停,杭休鹤就跟着他在雪地上拖,羽绒服的帽子挡着眼,他往上托了托,“生气了?我给你闹着玩的。”
梁€€俯视他,“好玩吗?”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但是杭休鹤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架势。
再逗下去恐怕就哄不好了,他托了托帽子,从口袋里费劲地掏出一个小盒,打开对着梁€€举起胳膊。
梁€€垂眼,坐在地上的杭休鹤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举着的小盒子里放着一枚戒指。
他深呼吸一口气,“这什么?表白?”
“nonono!”杭休鹤摇摇头,仰着脸说:“是求婚。”
帽子太碍事了,他一把扒拉下来,头发软趴趴的,杭休鹤懊恼,这恐怕是最狼狈的求婚现场没有之一。
关键是,梁€€不说答应还是拒绝,背着光站在那里看不清面容。他举戒指的手都酸了,梁€€还是没有开口。
他讪讪收回手,“啊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
“玩笑?”梁€€终于说话,气笑了:“你在跟我开玩笑?”
坏了,怎么感觉更生气了。杭休鹤啊了一声,声音弱下去,“也不是......”
“戴上。”
杭休鹤:“啊?”
梁€€转身就走。
“啊戴戴戴!”杭休鹤爬起来,抓着戒指追上去,正好走到了光亮处,梁€€低头就能看到杭休鹤头发上落的雪,看他捧起自己的手,笨拙地往里套。
“手套太碍事了!”杭休鹤用嘴叼下手套,细长手指捏着戒指,小心地戴到梁€€手上。
“还不错!”他在灯下欣赏梁€€的手,“那个,没钻啊,不好意思。”自己嘟囔:“不过这样也不丑,挺好看的。”
梁€€的目光没离开过他的脸,问:“你的呢?”盒子里只有一个戒指。
“我的在兜里呢。”杭休鹤去摸裤子的兜,掏出一个素圈,“这盒儿装两个太挤了,我就没把我的放里面。”
说着就要自己给自己套上,梁€€很用力地从他手中抢下戒指,掰过他的手缓慢地戴上去。
戴完之后也没有松开,一模一样的戒指在各自的手上反射着银光,杭休鹤低头看着,心想还是这样的好看,比木头的精致多了。
“以后看到雪就不要想那些了。”他说:“你就想,杭休鹤就是在这么大的雪里给我求婚,我真幸福!”
梁€€不说话,怔怔地看着他,杭休鹤心中酸软,拽着他的羽绒服领子把他拽低一点,凑过去亲了亲,“要不你就想咱俩亲嘴儿……唔……”
梁€€用力掌住他的后脑深吻,舌头强势挤进他的口腔,杭休鹤只能张着嘴被吃舌头,亲得水声很响。
两人身上都落了雪,门灯一照四处都亮晶晶。杭休鹤偷偷睁开一只眼,看梁€€竟然闭着眼,睫毛上粘满雪,随着接吻而微微颤抖,看起来很纯情。
杭一朵捂着眼睛跑到屋里去了,大人们还真是没眼看。
那一壶热水洒在了地上,梁€€重新座一壶。杭休鹤玩累了,拖拖沓沓地走过去,把头靠在梁€€肩膀,凉手伸进人家衣服里面转着圈地摸腹肌,“老婆好贤惠。”
梁€€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我是老婆。”
杭休鹤靠着他笑,“对啊!”
晚上,在小偏房里的单人床上,杭休鹤被压着€€,“深......太深了......”他的腿被梁€€攥着,挂不住腰,小声求饶,“错了......真错了!”
“怎么了?”梁€€一边问一边抽送,“老公,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杭休鹤哪还敢乱说话,讨好地笑,“老公,你才是老公。”
“嗯?”梁€€挑眉,动作加快,“真的吗?”
“真的!”杭休鹤猛地被顶到敏感点,阴茎也被人攥着,两个地方的高潮赶到一块儿,胯部不自觉向上弹动抽搐,他心脏狂跳大脑发白,紧紧抓住梁€€的手,想让他停下来,“哥......不行......”
梁€€听到这句哥,停在他的身体里,有一瞬间的怔忪。但紧接着,目光向下,看到他们相握的手。那里,两枚戒指因为十指相扣紧贴在一起。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低头吻住因高潮失神的杭休鹤。没关系,都没关系,爱人也好,亲人也好,无论如何,杭休鹤已经不可能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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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章
第47章 未终(完结章)
杭东信的身体每况愈下,梁€€抽空去了一趟疗养院。
“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杭东信半躺在床上,双眼浑浊,衰老了很多,“还准备把我囚禁在这儿到什么时候。”
“这儿的环境好。”梁€€站在窗前,饶有趣味地看着窗外的浓郁春光,“你在这儿好好养身体。”他看够了,坐到床边的沙发上,“甭操心别的了。”
杭东信嗤笑一声,“你还真是我的种。”和他一样做事不择手段,心思狠毒。
梁€€不置可否,“我倒是好奇,你和王祯这样的人怎么能养出那样的儿子。”
“你说杭休鹤?”杭东信的精神头很差,已经到了说话都要耗费精力的时候,“他是不像我,人啊,都喜欢和自己像的。”
梁€€低着头,勾着手中的钥匙玩,闻言收拢手掌,杭东信看向他,看到他无名指的戒指,稍有诧异,“你结婚了?”
“是。”梁€€大方承认,还从兜里掏出钱包,翻开让他看内页的照片,照片里是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我女儿,可爱吗?”
杭东信对子孙这种事还是看重的,眼中现出一丝柔和,“这么大了,下次带她来让我看看。”
“行啊。”梁€€答应得爽快。
“孩子妈妈是谁家女儿?”杭东信心中感慨,或许是人到最后,竟然又久违地感受到了作为长辈的责任和喜悦。
梁€€收回钱包低头看着,朵朵后面还有一张照片,他把那张照片抽出,两指夹着给杭东信看,笑了下,“孩子妈妈你认识啊。”
照片上是两个人,站在学校门口,一个笑得开心,一个绷着脸,面容都很青涩,是刚上大学的梁€€和杭休鹤。
照片有些年头了,色彩已经些许失真,杭东信盯着照片,呼吸先是放轻,接着胸膛猛地起伏,一时间整个病房都能听到粗重的呼气声,“你......你......他......”
他说不出话,感觉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间往头上涌去,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看梁€€的脸都看不清,“你......你们这是乱伦!”
他指着梁€€,喉头腥甜,“你是疯子......梁€€,你们会遭报应的......”
梁€€站起来,走到床前,慢条斯理地从他手中夺过照片,抚了抚不存在的灰尘。
“好好休息,争取我下次来的时候。”他盯着杭东信的脸,冷笑道:“不是为了,处理后事。”
他走到门口,身后砸来一只玻璃杯,在他脸侧咫尺之处炸裂,他顿了顿,神色如常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还能听到杭东信如牛喘的呼吸声,梁€€关上门对赶来查看的护士说:“他情绪太激动了,打个针让他睡个好觉吧。”
疗养院里栽了很多树,郁郁葱葱,梁€€脚步轻快,有点晚了,杭休鹤马上就下班了,现在去超市买鱼应该还来得及。
......
吃完晚饭,杭一朵和杭休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梁€€几次试图加入,都被躲开,嗯,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小朵朵有个作业,需要我们配合一下。”杭休鹤坐在沙发上对他招手,“快过来坐。”
他就拿着切好的果盘过去,只见杭一朵坐在小板凳上正襟危坐,手中拿着蜡笔,面前铺着白纸,她指挥着杭休鹤,“爸爸往左边坐一坐,挨着梁叔叔嘛!”
“好嘞!”杭休鹤就贴得梁€€更近一些,梁€€看这架势是在画画,便把手放在膝盖,尽量保持不动。
杭一朵大师画得十分认真,一会儿拿这个笔描一会儿拿那个笔涂,更有意思的是,她还拿着小本挡着,梁€€都看不见她画成什么样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杭朵儿放下画笔,煞有其事地一摸额头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的汗水,“呼€€€€画好了!”
首先自己捧着欣赏了一下,满意地捧着纸走过来,站在梁€€面前,声音脆生生:“梁叔叔,送给你!”
梁€€接过,画上画了三个小人,两个高一点的应该是大人,一个棕色头发夸张地卷着,像小狗的毛,一个黑眼珠瞪着,嘴巴是一条直直的线,中间牵着一个小的,俩小辫,眼睛弯弯,穿着小裙子,自然是杭一朵本人。
那两个就是杭休鹤和梁€€了。杭休鹤凑过来看:“很像!抓住了精髓。”摸着下巴说:“咱们家该不会要出个画家了吧......”
“你觉得呢?”他碰梁€€,梁€€正在盯着画出神。
因为三个小人呢,手牵手站在一个线条画的房子里,房子的屋顶是褐色的,墙壁是白色的,门口有绿色的小草和粉色的小花,再往上,蓝天白云之间飞着黑乎乎的小鸟,顶上是光芒四射的太阳。
而在画面的中间,彩色线条围成一个长方形的框,框儿里面写着:木目qin木目love一jia人。
相亲相爱一家人。
“今天我去接她放学。”杭休鹤盘腿坐在床上,看梁€€收拾衣柜,“我看人家都有妈妈来接,我就问你是不是也想要妈妈呀?”
“你猜她说啥?”杭休鹤自问自答:“她说我有梁叔叔啊。”
“她说别人的家里有妈妈、爸爸、和小孩,我们家里有爸爸、梁叔叔和我!”杭休鹤和他学舌,“然后还问我,想画一张我们家的画,梁叔叔会答应吗。”
“我说咱不告诉他,给他个惊喜。”杭休鹤说着说着就趴到梁€€背上,看他从衣柜最里面最隐蔽的地方拿出一个鞋盒子,“这是啥?”
“你存私房钱的?”他来了精神,目光炯炯,“装着金条?还是现金?”
梁€€没打算藏着掖着,放在这儿迟早会被发现,就打开盒子让他看。里面没金条也没有钱,只有零零碎碎一堆“破烂儿”。
散架的蓝围巾,洗不干净的白围巾,装戒指的盒子,杭休鹤还回去的长命锁,那封沾着血迹的信,还有当时被揉皱的情书,零零碎碎都和杭休鹤有关。
杭休鹤拨弄着这些,正感动,突然看到围巾下面还有一个东西,是一串生了锈的钥匙挂链,坠着一只圆小狗。
杭休鹤觉得很面熟,他捏起小狗,确认了下,同样在耳朵那儿有个缺口,“我记得这个链儿,在学校门口一块二买的,上初中的时候掉了,我还伤心。”他看向梁€€,“为什么会在这儿?”
……
“所以说。”杭休鹤平躺在床上,举着掉漆褪色的小圆狗看,“我上学、放学,你就跟在我后面。”
“我......”梁€€想要解释,但是又无从解释,摩挲着画的纸面,轻声说:“对不起。”
“不是......”杭休鹤抹一把眼睛,“没有怪你。”他往那边挪挪,头枕着梁€€的腿,从下面看他,“梁€€,我那时候可羡慕别人有人做着伴儿一起去上学了,人家买着吃的,说说笑笑就回家了。”
“就我,在学校没人跟我说话,挨了批没人安慰我,到家了,我就装哑巴,我妈他们在家都不高兴,我不敢说话。”
“在路上,看着个小鸟,看着个歪脖子树,我都能看好一会儿,觉得有意思。”
他回想起那时候,笑了笑,“捡一根长的直的棍子,到学校我都舍不得扔,藏到学校门口的花坛里,放学再拿着回去,到家就藏家门口,直到有一天找不着了,我就再找别的玩意儿。”
“有时候做梦我都梦见,有人喊我一块儿玩,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
梁€€心中泛起细微的疼,他一下下抚摸着杭休鹤的额头,静静听着。
“所以啊。”杭休鹤侧过身子抱住他的腰,“现在知道了,我那时候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我呢。”他眨眨眼,眼泪很轻地落下去,叹了口气,“我高兴呢。”
少年时代很多人都有朋友,他们两个是不尽相同的例外,但是谁说两个例外不能凑在一块儿,哪怕没有面对面,甚至从没有同行过,他们依旧陪伴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