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士革陷阱 第33章

后窗开着,破窗而入的隐约能看清是个半圆,刚巧被镜头捕捉。

丛安河记得很清楚,他哼出一声似笑非笑的鼻音:“是篮球。”

“篮球?”莉莉娅挑眉,比划一下直线距离,看起来刚好能砸中他的脸。

无妄之灾。丛安河解释:“冲着我飞来的。”

“……你好倒霉。”莉莉娅道。

好在丛安河打过三年大学校队的控球后卫,四肢还算灵活。球没砸到本人,面目也未能全非,他抬手接住,直接扔了回去。

莉莉闻言娅哦了声,似乎有点失望。

戚不照突然心不在焉,丛安河很快注意到,顺手想理他耳侧的碎发,指尖却只轻扫过去,什么都没碰到。

“想什么呢?”丛安河问。

戚不照眼睫微动,慢半拍才应了声,像是随口一问:“在想是谁砸的,你还记得吗?”

丛安河回忆起那个中午。

十一月的艳阳天,正午是一种温度不高的明黄,大家纷纷在校服外面套上厚外套,穿得像熊,行人个个臃肿。

他蹲在四班学生的最前面,拍完照片起身,余光扫过窗外,刚好对上撞进来的橘红球影。

他条件反射地十指撑开,接住,手指一拨,球又飞速原路折返。

窗外站着好几个学生,从篮球场方向过来。

这个季节,接球的人竟然只穿一件白色短袖,校服外套松垮系在腰间,两条手臂长而舒展,肌肉线条流畅又凶悍,不厚不薄,只一眼也觉得漂亮。

始作俑者抬手接住球,脸刚好被球挡住,只露出一截黑色的发顶。

“没看清脸。”丛安河打了个哈欠:“学校中午不许打篮球,那时候教导主任刚好路过,几个兔崽子怕球被充公,遛了。”

戚不照:“哦。”

丛安河看他一眼:“哦是什么意思?”

戚不照也打了个哈欠:“遗憾的意思。看清了我替你收拾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满嘴跑火车。丛安河敲他脑门:“我谢谢你祖宗。”

戚不照也不躲,反倒顺势凑上去,有意无意地蹭了下他的指节。动作太快,丛安河甚至没来及反应,热度就像一个小小的吻那样飞速消弭。

莉莉娅:“……”有完没完了。

丛安河把照片调整回正常尺寸。手机贴了防窥膜,侧看只能看见一团黑,莉莉娅凑过来又看一遍,再开口时和戚不照几乎同时问出声。

“那个姓乔的学生在哪儿?”

“板报的标题不是你写的?”

莉莉娅和戚不照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当事人。

丛安河先回答莉莉娅的问题。他指向最后一排,贴着墙面的最右边,半个身子讲讲出画,瘦到模糊,只裹层校服外衫:“拍照的时候宣委想让他往里面站站,他不乐意。”

他又侧过头问戚不照:“为什么这么问?”

戚不照点点给莉莉娅教学用的方格纸:“字很像,习惯也是,你的W前后都拐弯。上次也是。”

说的是那张临时当签名用的便利贴。

“但你段末习惯敲两个点,板报上没有。”

方格纸上单词分布散乱,段末的两个黑点却雷打不动。

丛安河惊诧于他慑人的敏锐。

那天下午他临时要开会,会议又臭又长,其他班班报都有英语老师助阵,他推辞不便,只能找冯兆临时挂帅。丛安河答:“我发小写的。我跟你提过,他高考前临摹过我的英语作文。”

戚不照嗯了声,把方格纸折起来。

影音室那边传来人声,开门的响动紧随其后。

电影时间似乎提前结束。戚不照把麦克风重新打开,三人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约而同中止话题。

莉莉娅还要继续赶论文,两人没继续打扰。

临出门,戚不照伸手拽住丛安河的衣摆。文化衫材质一般,只含百分之三十五的棉,剩下全是涤纶,捏起来沙沙的,刺手。

丛安河停下。

“不平则鸣是理想状态。”戚不照突然道。

这人听力敏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书房外,丛安河不清楚自己和莉莉讲的话被他听去多少。

“我知道。”丛安河答。

“丛老师。”

戚不照又这样叫他,抬起上目线看人时专注又凌厉,线条利落,眼睛却浓墨重彩,像某种猎食的野兽。

某些华美的植物会利用气味吸引猎物。

戚不照笑起来,露出酒窝,某个瞬间,丛安河察觉到自己似乎在逐步掉入甜蜜的陷阱,香气无处不在,乖巧又温顺的错觉逼迫他主动放下武器。

“不平则鸣确实是一种理想状态。”戚不照却在此刻露出凶恶的獠牙,“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

作者有话说:

莉莉娅想看修改意见的时候发现方格纸没了,无语。

*诗集是我编的,没这首诗

第1章 长发公主和高塔骑士

拍摄进度过半,节目组剪出一段一分三十秒的预告,周日晚上传官微。

恋爱综艺的常态是播出前最火,观众爱看漂亮的嘉宾谈真实的恋爱,但多的是亮眼全靠高P,出镜为了热度的狗血戏码,上一档出圈的已经是三年前的老黄历。

八位beta,最后成了两对,一对谈婚论嫁即将走入婚姻殿堂,一对恨不得扒掉对方一层皮闹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

《本源心跳》立项初期以“不受信息素干扰的AO素人恋爱”做噱头,关注的人多,质疑的声音更多。

预告投放前,资方发布了关于新一代信息素干扰剂的设计理念。

由于市场从未出现过百分百屏蔽AO信息素的干扰产品,大多数看客一笑置之,把这档综艺也当作一场精心筹划的好戏。

可一经投放,刘丰眼看舆情以惊人的速度由贬转褒。

首版预告剪辑水平中规中矩,节奏编排无功无过,前八十多秒只有人声、局部和背影,最后两秒是一组一晃而逝的虚焦镜头。

是第一次见面,丛安河在戚不照面前蹲下,视线交错,一个短暂的对视。

刘丰保证,为了吊足观众的胃口,这一镜给得模糊,像隔了层结雾的玻璃。

但两位嘉宾侧脸轮廓实在流畅,轮椅、长裙,屈膝、躬身,雾里看花硬是一眼看到中世纪。

营销号还没下场造势,几个娱乐博主已经自发剪出六七个版本的美女与野兽。

变身版。

《心跳》是刘丰经手的第一个项目。他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节目首发预告挂在热搜第七,不喝咖啡心率都过了一百二。

他给六位嘉宾报喜,几人的反应相当超凡脱俗。

有吃暗醋兴致不高的,有忙工作忙采访敷衍嗯嗯的,还有左耳进右耳出的。

最微妙的是黎宵和丛安河,前者一脸便秘恨不得立刻跳进黄浦江,后者一整天都联系不上,微信不回,电话关机。

下午五点丛安河回到别墅。

问了情况,他摸摸口袋,笑得无辜,说手机没电了。

这天晚上格外平静。

六人吃完饭,坐在书房搭乐高,花了三个半小时做出大半座威严的古堡。

电视没关,停在儿童专题,正自动播放长发公主英配原声版。

戚不照坐在对面摆弄零件,十根手指翻飞。

丛安河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心说这位无赖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

他不时抬头,能看到戚不照躬身时牵拉出的颈部线条,凶悍在触目可及的优雅下蛰伏,被长发半遮半掩。

戏里戏外,一种奇异的倒错感将他当头罩住。

他没边没际地想,长发公主被困高塔,戚不照却不在囹圄。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

为什么跳进来?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想着,戚不照突然和他对上视线,像被火舌舔过眼睑,丛安河蓦地抖了下,率先躲开,掌心一松,指间得零件砸到高珏的软垫边。

高珏不在,他觉得吵,去关电视了。

入夜,丛安河睡不着,干脆坐在院子里发呆。

一坐就是整夜。

这个季节清晨不会起雾下露,枯坐一夜不觉得冷。他位置选得不好,虽然没有摄像和收音设备,但还没能看见日出,天就亮了。

戚不照递过来一瓶绿叶膏,丛安河顺从接过,弯下腰时整个背部都僵了,清脆地响了声。

他涂着几乎被咬肿的脚踝,其实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坐在身边的。

头顶刚掀起一层透光的蓝,草木香和土腥味构成让人无措的梦醒时分。熬夜是很危险的举措,至少对现在的丛安河来说,意志格外薄弱。

来和走都无声无息的,要不是能看见影子,他都要怀疑此刻的戚不照是自己的心魔。

“几点了?”他开口求证。

戚不照答:“四点五十。”

鸡都还没打鸣,丛安河问:“怎么起这么早?”

戚不照看他在颈侧的蚊子包上掐了个十字,不答反问:“为什么没睡?”

“睡不着。”丛安河坦白道。

戚不照没接话,沉默没将人包围,因为鸟开始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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