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寻坡 第68章

陈永良不放心,怕大黑天的老爷子磕着碰着,也赶紧跟了过去。

肖欣欣现在怀孕,黎阳碗筷都没收拾,和姐夫一起扶着她,打着手电,送回去的路上,边走边说话。

“你哥啥时候跟左敏结婚啊?”肖欣欣问道:“他俩岁数到了,感情也好,还拖个啥。”

“我哥和敏姐太忙了。”黎阳道:“我在B市看了,他们每天除了晚上睡觉那几个小时,一直都歇不着,我更担心他们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马东利在旁边道:“你们家人都这们能干,你姐也是。”

“谁不想清闲啊,只是穷怕了。”肖欣欣感叹道:“咱家在山旮旯里头,从前啥也不知道,吃糠咽菜也就罢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两只眼睛可不一直盯着钱。”

“再说了,累点也比危险强,你姐夫从前在井底下干活,我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噩梦,现在比以前强多了。”

马东利笑,“你说的对。”

黎阳又劝表姐注意身体,头胎不容易,孩子比钱更重要。

说着话,到了他们住的地方,肖欣欣又让马东利送黎阳,黎阳刚想说不用了,就看到远处闪过手电的亮。

“看来不用了。”肖欣欣笑着道:“你谭哥来接你了。”

先天发育不好,再加上出生之后营养不良,黎阳到了晚上视力依旧不好,谭帅不想打扰他们姐弟说话,估摸着时间,这才出来。

他腿长走的快,几乎跟黎阳脚前脚后就到了。

谭帅没靠过来,黎阳也就没进屋,和姐姐姐夫道别后,欢快的往回跑。

循着手电筒的亮光,黎阳到了谭帅的跟前,拉着他的胳膊,道:“哥,起风了,咱们回家吧。”

黎飞明天一大早还要学车,不敢耽误正事,所以吃完饭提前走了,黎阳和谭帅回来时,大毛和黄立安还在。

黄立安屁股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书,眼睛看着黎阳,“阳阳哥,我们要回去睡觉了。”

“你不留下吗?”黎阳看出来小家伙的不舍,问道。

“不了。”黄立安小屁股还粘在床上,小小的蹭了蹭,“我暑假的时候跟阳阳哥睡了好多天,现在该把你让给谭哥了。”

黄立安真是个小男子汉,说话算数,黎阳挽留了,他还是坚定的跟大哥回家去。

想到小孩出门时的神情,黎阳忍不住笑出了声,真好玩啊。

明天周六,黎阳想,得带着他出去走走。

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黎阳把两个洗脚盆放在床边,先倒凉水,然后再拎炉子上的滚开水往里倒。

谭帅已经脱掉袜子准备好了,水混合到合适的温度就放了进去。

从前,谭帅并不经常洗脚,但是黎阳说洗脚解乏,自己洗也给谭帅倒,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了。

“哥,你为啥挑拖拉机厂种樱桃啊?”黎阳脚在盆里,身体躺在床上。

“我刚来海城那年……”

听这意思,确实有点长,黎阳赶紧换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但是,谭帅的话却很短,“在长寻坡上面,看到有十几辆拖拉机经过,颜色招摇,外形奇特,从来没见过,我一直跟到了农机厂。”

黎阳等了半天,谭帅不说话了,他追问道:“然后呢?”

“没有了。”谭帅道。

黎阳:“……”

那为啥想要把樱桃种在农机厂?

黎阳没听明白,他把脸贴在床上,狐疑的看着谭帅,“我咋感觉怪怪的,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谭帅也看着他,目不转睛的,道:“你说这话我有点耳熟,刘凯他妈妈经常这样问他爸。”

不单是刘凯他妈妈,黎阳听很多邻居吵架都嚷嚷过这话,一般都是女人质问男人,觉得谭帅在说他婆婆妈妈,不服气的道:“你以前也这样问过我,凭啥说我说话就像刘凯他妈妈了?”

“行,那我像是刘凯他妈妈,你像是他爸爸。”谭帅痛快的把位置让给了黎阳,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当爹还是当妈。

此时,远在外省快要睡着的刘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跟他同车换班的人道:“是不是要感冒?”

“没有。”刘凯道:“我穿的厚,也没觉得着凉,应该是我爸妈想我,在家里念叨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盘点下谭哥的资产,其实八九十年代搞运输特别挣钱,一个月一两万都有,两三万的也有,挺让人意外的

虽然只有一章,但是有8200字

突然发现好多语句不通顺的,痛苦扶额

么么哒

第61章

周六一早, 黎阳没在床上继续做梦,起来擀面条,煮了大大的一锅。

大毛哥俩打着呵欠过来, 黄立安帮着黎阳把外头挂着的被单和床单拿回来, 晾了一天,冻的僵直, 还得拿到屋子里烘一烘。

今天的卤子是茄子肉沫, 黎阳比平时多放了些油,炒出来很香, 吃饭的时候,他频频看向谭帅,直到谭帅伸手把他脑袋掰正, 这才悻悻的作罢。

等吃完饭了, 谭帅才说了那句“好吃”,黎阳心满意足,把在屋子里烘软的床单给铺上,黄立安拿着小笤帚将上面的细小的褶皱给扫平。

俩人一起又把被子给套上,叠的整整齐齐的, 然后放在床头。

谭帅给黎阳要樱桃的种子, 黎阳从书包里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纸包, 里面的核早就洗干净晒干了。

听说要去种樱桃, 大毛哥俩也很高兴, 他俩也被好吃的樱桃征服了, 说要帮着浇水。

就这样,四个人一起出门, 谭帅骑自行车带着大毛, 黎阳蹬着大毛的三轮车带着黄立安, 四个人先去了花鸟市场,在那买了几个大花盆,另外花了一块钱买了整整一袋子的土,卖盆的人说这是富有营养的土,种樱桃更好。

买完东西,他们转战商业街,在那里,大毛的小兄弟们骑着三轮车刚到,黎阳和谭帅帮着他们先把货物卸下来,然后展开厚厚的帆布,在摊子上方扎一个帐篷。

现在天冷了,也有风,如果不扎帐篷,光在外头站一天,头皮都得吹麻了。

而且,有帐篷的话,客人选择货物时也能挡挡风。

在赚钱和种樱桃之间,大毛选择了前者,他留在了摊子边,黎阳和谭帅以及黄立安三个人去南山。

黄立安来过南山很多次了,他对南边那些垃圾山特别感兴趣,但是黎阳和谭帅都不让他去看,那里啥脏东西都有,很多都具有毒性和腐蚀性,小孩子靠近很危险。

黄立安听话,说明了原因,他并不会偷偷跑过去看。

因为货车多,又有仓库,所以南山这边白天晚上都有人值班,黎阳他们到时,屋子里面的炉子已经烧的很红了。

黄立安喜欢这里的大玻璃,把空花盆都搬到明亮的窗户那,装土,放种子,浇水……

这营养土一点都没浪费,全都在花盆里面。

听说盆里的苗长高以后,明年春天还要移植到外面,黄立安突然打了抖,觉得小树挺可怜的,连个衣服都没有。

把樱桃种完,黎阳和谭帅一起把昨天弄好的零件拢在一起,分别开始组装打火机,之前一个个锈迹斑斑的铁疙瘩,一夜之间恢复成了从前的锃光瓦亮的模样。

这样的小东西,他们这里有好几个柜子,黎阳和谭帅都很喜欢弄这个,算是一个爱好,就跟别人喜欢钓鱼和下棋一样。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来找谭帅说事情,黎阳先带着黄立安回去了,直接去的西区,找徐国华。

徐国华在本市读书,放假就回家,而且他不愿意出门,黎阳一逮就逮个着。

徐国华跟高中相比并没有啥变化,依旧是瘦瘦高高的,跟黎阳坐着一起说大学这一年多的生活,他依旧不喜欢跟人交谈,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书。

徐国华的爷爷奶奶挺担心孙子这点的,怕他以后分配工作会吃亏,黎阳劝他们安心,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各有优点,不用太操心。

外出这几年,黎阳算是知道了,只要孩子在外头,家里就没有一个不担心的,他爸妈也一样,既怕吃不好,又担心水土不服,只要孩子不在眼皮底下,那必定是不放心的。

说话的时候,黎阳和徐国华一起帮爷爷奶奶叠元宝,黄立安也想帮忙,徐国华的奶奶给他拿了两块小蛋糕,他就老老实实的抱着甜甜的蛋糕在那里啃。

估摸着时间,黎阳要回去做饭,知道他们家还有几口子人,徐国华的奶奶也没强留,给黎阳和黄立安抓了很多奶糖,又让孙子送他们。

路上,两个人交换了最近看的书的名字,相互推荐了一下自己喜欢的,黎阳发觉徐国华看书越来越多了,而且种类也很杂,很多跟专业无关的书也会去看,甚至是爱情小说。

“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很大。”徐国华道:“等你过年回来,我带你去看看。”

俩人做好口头约定,然后在长寻坡顶上分开。

中午,黄立安和黎阳一起做饭,谭帅和大毛俩人准时准点的回来吃。

下午,谭帅有事,让黎阳在家好好歇歇,别到处乱跑。

黎阳抱着黄立安睡了一个午觉,二十多分钟之后,醒了,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听广播,再看怀表,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

在家里呆不住了,黎阳背上书包,先去了棉花厂门口的传达室,问候为他传话好多次的接线员。

接线员正裹着棉大衣看报纸,看到他俩,赶紧开门把他们让进来,张口闭口夸赞黎阳和谭帅都能干,他在电话里面听着两个人忙来忙去的,都想辞职去拼搏一下了。

棉花厂虽然不如机械厂,但也是海城老厂子了,工资就算是中下的水平,各种福利还是有的,即便接线员这样说,他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不想耽误他的工作,说了一会儿话,黎阳留下了他在学校附近买的果仁夹心糖和三个大大的塑料皮本子,果仁夹心糖是他们那里的特产,五斤一包,糖纸花花绿绿的,特别亮眼,本子里面是红色的横线画出来的格子,十分适合写留言。

“怎么这么多。”接线员要撕开给黄立安装,“你谭哥每次从外头回来都给我们带不少东西,他挣钱,我们就厚着脸皮收了,你还是学生呢。”

“我也能挣钱。”黎阳笑着拉着黄立安躲开,“他的份在家里呢。”

两个人跑出去了,接线员又把黎阳叫回来,把捆好的报纸递给他,交代他好好学。

从棉花厂回来,黎阳又去买了一箱子鸡蛋,他表姐怀孕了,需要好好补补身体,如果在老家那边,他们也是要送鸡蛋过去的。

傍晚时候,谭帅回来的比平时都早,不让黎阳做饭,说是出去吃。

出去吃,那就是去邱家小饭馆,要上素三鲜、甘蓝、牛肉三种馅饼,一种一斤,再加上一盆子鸡蛋汤和三小碗咸菜,又香又饱,跟在家里吃一样实惠。

谭帅在海城的日子,除了早饭在街边买,剩下的几乎都在这里吃,是这里的常客了。

冬天特别适合吃热乎乎的砂锅,他们家的人还真的跟黎阳请教了,黎阳挺不好意思的,把平时自己咋做的告诉了,不单这顿饭钱被免,走时还被硬塞了两斤牛肉馅饼。

周日的时候,谭帅是没事的,黎阳找了个借口出去,也没带黄立安,自己跑到拖拉机厂,跟门卫打听几年前的拖拉机的事情。

谭帅有时候会做一些看不懂的事情,有些是无意义的,有些事后看,是有缘故的。

黎阳不相信,谭帅会没事去爬农机厂的墙。

但是,拖拉机厂的门卫是新来的,并不知道几年前的事情,而且还特别警惕,问黎阳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摩托厂派来的奸细,再捣乱就去找警卫室的人来……

言语中,对摩托车厂的人十分厌恶。

摩托车厂以前是农机二厂,虽然分了家,但从前都是一起的,发达以后,脱离其他三个厂子独立,被其他三个工厂视为“叛徒”。

摩托车厂越来越红火,又办新厂又加工资,另外三个工厂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因为这个对比,关系更加恶劣起来。

黎阳啥也没有问出来,反被驱赶了开。

不想把事情闹大,黎阳还是默默的躲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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