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昀指着苏宥,问傅临洲:“临洲哥,你这个助理是从哪里招来的,没有原来的姚雨姐姐一半厉害,你干嘛对他这么好啊?”
“你为什么欺负他?”
“我没有欺负他,本来就是打雪仗,谁知道他那么弱?”
“他身子弱,重感冒才痊愈没多久。”
季天昀小声嘀咕:“感冒而已,也不是什么大病。”
“而且他看你穿得少,没敢用力砸你。”
“我€€€€”季天昀生生把抱怨咽下去,不情不愿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这里就他和我年纪差不太多,你们又不陪我,我不跟他玩,还能跟谁玩?”
“没怪你,只是你不许再欺负他了。”
“好。”季天昀对傅临洲向来言听计从,“我保证以后不会欺负苏宥了。”
“他比你大八岁,你怎么直接喊他名字?”
“他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季天昀挠挠头,皱着脸说:“喊他哥,总感觉怪怪的。”
傅临洲笑了笑,他转身洗了下手,边用纸巾擦拭边说:“你把笔记本拿到客厅,我帮你看看代码。”
“好耶!”
季天昀冲回房间的时候,傅临洲看了眼苏宥紧闭的房门。
他的房间就在苏宥隔壁。
他今天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本来不想下楼的,甚至想不去看,但是无意间看到苏宥被欺负,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下楼将他护住。苏宥被砸得往他怀里躲的时候,傅临洲很想抱住他。
傅临洲感觉到身体里沉睡很久的渴望在苏醒。
他一边压制一边又甘愿顺从。
苏宥一进房间,刚关上门,就猛地扑到床上,滚了两圈之后就钻进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他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愈发急促。
这个夜晚就像一场梦。
不,比梦还要美好。
苏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躺在棉花糖上,一切都温暖且柔软。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晚上打雪仗的时候,傅临洲曾握住他的手腕,还敞开怀抱容纳他,护住他,一直陪他玩到精疲力竭。
这一定是梦。
苏宥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得他差点喊出声。
明明是开心的,可眼泪还是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自从那天他喝醉酒,被傅临洲拎回家之后,他和傅临洲的关系就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傅临洲好像对他温柔了很多。
不仅是温柔,而且有了更多的关心。
但他不敢多想,生怕想多了,就会抱有更多期待,然后就会更加失落。
他听见季天昀在外面大呼小叫说话,说什么“临洲哥你太厉害了”,“这个地方我想了好久都没想通的”。
季天昀总是毫不吝啬表露出对傅临洲的崇拜,这让苏宥愈发觉得自己和傅临洲之间有着一层戳不破的隔膜,跨不过的天堑。
就像徐初言常说的,不同世界。
徐初言和江尧不也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在一起么?
徐初言可比他机灵讨人喜欢得多。
更不用说,他是男生,傅临洲就算拒绝了虞佳烨,也不代表他能接受男生。
苏宥重重地叹了口气,蜷缩在被子里,直到呼吸困难了,才露出头呼吸新鲜空气,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又换上外套,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雪景。
他喃喃自语道:“妈妈,我真的好喜欢他,你知道的,我喜欢他好久了。”
“也许我应该像程大哥说的那样,不要总是对他的行为做瞬间的判断,他多看我一眼我就开心,少看我一眼我就难过,喜怒哀乐都寄托在他身上,给他无意间的温柔赋予太多意义……”
苏宥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还能回忆起傅临洲的力度。
“你干嘛要对我好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缺爱。”
苏宥把额头抵在玻璃上,企图用冰凉的玻璃给自己燥热的内心降温,可惜没有效果,他轻轻撞了撞,自言自语道:“我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哪边更好了。”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出轨的心虚。
他一直觉得梦里的傅临洲和现实的傅临洲不是同一个人,梦里的傅临洲更像是缓解他焦虑和抑郁的药,他的氟西汀,可现实里的傅临洲是活生生的,总是让他欢喜又让他忧。
傅临洲在机场给他系围巾,在雪地里抱住他,还有刚刚那杯姜茶。
梦里的傅临洲帮他疏解寂寞,现实的傅临洲让苏宥觉得自己不是游离在人世之外的孤魂,他好像哪个都离不开。
徐初言常常劝他及时止损,可这让他如何止损?
苏宥仰天长叹。
坏人,傅临洲是坏人。
他磨磨蹭蹭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拍了拍自己,时差的颠倒让他很快入睡。
梦中他站在窗边,傅临洲从身后抱住他,苏宥抿了抿唇,不敢吱声。
傅临洲低头吻他的脸颊,辗转而下,一点一点地抱紧他。苏宥愧疚到极点,连忙转身投入傅临洲怀里,任傅临洲抱着他,压在一旁的躺椅上。
衣衫散落,苏宥视线却躲闪,傅临洲捏住他的下巴,“宝宝,你在想什么?”
苏宥摇摇头,勾住傅临洲的脖颈,讨好地献吻。
傅临洲把他的腿放在躺椅扶手上,他也不反抗,任由傅临洲欺负,缱绻缠绵的时候,傅临洲突然停下来,苏宥平复着喘息,微微抬起身子,“怎么了?”
“你在走神。”
苏宥愣住。
“你刚刚在想什么?”
傅临洲静静地看着他,苏宥自责到不行,连忙搂紧了傅临洲,“我没有。”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梦里的傅临洲依旧是那副温润如泽的样子,但眼神淡淡,他问:“宝宝,你还需要我吗?”
苏宥急切道:“需要,当然需要。”
天知道这些日子的梦境对他有多重要,那几乎是他的救命稻草。
可是话音刚落,他身上的重量忽然变轻,傅临洲就在他眼前变成幻影,苏宥的眼泪夺眶而出,刚要去抓,他就醒了。
像是从高空中重重落地,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急促地喘着气。
眼角湿润,他用手背拭去黏湿的眼泪,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梦境。
可傅临洲消失得太真实了。
他醒来仍觉得后怕。
门被人敲了敲,季天昀在外面喊他:“苏宥苏宥,吃早饭啦!”
“好,我现在就起来。”
苏宥回答完之后,还怔忪了片刻,然后才起床穿衣洗漱,走出房间时他看到傅临洲在厨房里做早饭,连忙撸起袖子过去帮忙,可是傅临洲只是把装着三明治的盘子放到他手上,说:“去吃吧。”
“我帮您。”
傅临洲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没有梳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背头,额前落着几绺头发,看起来休闲又轻松。
苏宥呼吸微滞,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抱住他。
刚刚在梦里消失的他。
“不用,都弄好了。”他端起自己的咖啡,走到桌边,然后回头看向苏宥,“过来吃吧。”
苏宥回过神。
两个技术人员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季天昀一边打游戏一边吃,江尧可能还没醒,傅临洲一个人做了所有人的早餐。
苏宥有些羞臊,他不该起这么迟的。
他该先起来做早饭的。
他走过去,在季天昀身边坐下,余光里察觉到傅临洲好像看了他一眼,可等他抬头望过去,傅临洲已经在喝咖啡了。
应该是错觉,苏宥低头吃吐司。
咬下第一口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傅临洲做的。
傅临洲做的!
他吃了傅临洲做的早餐!
他把三明治前后左右看了个遍,都有点舍不得吃了,直到傅临洲问他:“不合胃口吗?”
“没有,好吃的。”
“只有黑面包了,口感有点干。”
苏宥立即摇头,“不干,特别好吃。”
傅临洲看到苏宥咬得那一小口,也不知道他尝没尝出味道。
打完一盘游戏的季天昀放下手机,看到苏宥盘子里的三明治,勾着脑袋瞧了瞧,然后不满地说:“为什么他有流心蛋?我只有煎香肠?”
苏宥愣住,低头比较了一下。
季天昀的面包里只有一片煎香肠,而他的面包里有流心蛋、煎香肠和两片番茄。
他略有些无措。
傅临洲淡定地对季天昀说:“你半个小时之前就坐在这里了,吃一口打一盘游戏,我没把你连人带手机扔出去就不错了。”
“哦。”季天昀蔫了吧唧地喝了口牛奶。
苏宥忍着笑,低头吃早饭。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了,江尧才悠悠然醒过来,揉着眼睛说:“下午才去跟德国人谈判,咱们上午出去逛逛吧?”
季天昀第一个举手赞成,“好耶!”
傅临洲没反对,苏宥于是回房间穿外套,临出门时他把围巾还给了傅临洲,“傅总,昨天在雪地里弄湿了,我已经烘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