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那么受欢迎,朋友那么多,生活比他精彩多了,他们很快就不会再有什么联系。就像以往许多个从他身边路过的过客一样,即使因为某个原因短暂驻足,也终究不会停留。
对吧,所以他和秦煜到了今天这种地步,是迟早的事情。不怪秦煜变化,他能陪自己七年,已经是曾经的奢求了,现在只不过是再次印证了他一直以来信奉的定律而已。
不会有人一直那么喜欢他的。
所幸在这段感情中,他也没有陷入多深,他从始至终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只要秦煜开了口,他马上就能及时抽身。
只要秦煜开口。
老杨怕豆沙乱跑踩进火锅烫到自己,一直将它关在卧室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卧室的门被这小崽子打开了一条缝。此时它闻着味从门缝中钻出来,先是围着时初的腿转了一圈,之后又站起来,两只腿扒在老杨的膝盖上,哼哼唧唧地看着碗里的肥牛撒娇。
老杨刚开始还正言厉色地说不准吃,但耐不住豆沙撒娇,还是从碗里挑了一片,撕了很小一块用清水涮干净了,喂到它嘴边:“这东西小猫咪不能吃太多,就给你尝尝味儿。”
豆沙得了一块肉,也不贪心,自己叼着找到一处安静地方细细品尝。
“小崽子一嘤嘤叫我就只能举手投降。”老杨无奈地摇摇头,夹着剩下的肥牛扔进自己口中,“秦煜也是,我看他也心软得很。你主动道个歉,说点儿软话,他不会忍心对你怎么样的。”
“看你那表情,跟要英勇就义似的。”老杨叹口气,“我觉得啊,你们之间是有不少问题,但没到分开那一步。”
“你知道吧,有很多问题你们是需要慢慢去解决,但是这个需要时间,我们从长计议嘛。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你得先缓和缓和气氛。挑个合适的时间,约他去吃顿饭,说说心里话,再不济就...晚上的时候那什么,”老杨咳了一声,“你懂我意思吗?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主动点儿,秦煜不会拒绝的。”
时初垂着眼,没应答,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杨看着眼前的好友,认识了六七年,他们一直保持着淡如水的交往状态。这种状态并不是哪一方在刻意保持,有时候他发给时初的消息很久都不会被回复,也许一天或者三天之后时初才会想起来回复他,有时候干脆不回复。
他也同样如此,所以他发消息从来都只是把自己想表达的说出去就不再管,对回应与否并没有什么需求,两个人聊着聊着某一方在突然消失在屏幕那头也不足为奇,正因为这样,他们的相处都很轻松,可以尽情做自己。
老杨知道,他和时初能维持这样的状态,也因为他们只是朋友。
但秦煜不是,太在乎一个人就会想要更多。
过了很久,时初终于抬起头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对他说:“谢谢,我知道了。”
言尽于此,老杨没有再不依不饶地多问。作为成年人,他不觉得自己仅仅半天的劝告能解决好友七八年相处中的问题,能让他想明白下一步怎么走已经足够。
其他的,来日方长,可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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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初的“知道”并不是真如老杨所说的那样,在夜晚爬上床对秦煜主动。这样会显得他求和的意图十分明显,以至于到了廉价的地步。
他并不想让秦煜那么认为。
更加不刻意的方法,是在秦煜生日那天为他准备一份礼物,这样就可以在他收到的无数份礼物中,显得不那么突兀。
这份礼物也不难想到。
秦煜一直想和他定制一对情侣对戒,不需要繁复的花纹和闪亮的钻石,只要两个人戴在手指上,彼此心知肚明,这一处是他们隐秘爱意的证明就已经足够。
在这之前,秦煜和他提过很多次,每一次他都以“做实验不方便戴”为理由拒绝。
有那么多次,但凡有一次他没有拒绝,就好了。
秦煜的生日就在下个周五,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那天,他还有十天的时间准备。
找到合适的店并不难,在时初的经济范围内,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贵的那家。
他自己平时在生活上不太讲究,但涉及到秦煜,他总想给他最好的,即使他的“最好”在秦煜眼中不过是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东西。
时初最终和设计师沟通下来的款式非常简单,但十天的时间依然紧迫无比。他为了让制作周期尽可能地缩短,加了不少钱把订单标为加急,但最终拿到成品时也已经是24号下午了。
店员将装着对戒的丝绒盒小心递到他手上,大概是已经从对戒尺寸猜到了它的主人将会是两位男士,店员用非常诚挚的语气对时初说,“能够迈出这一步真的很厉害,您的爱人收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很开心。”
时初低头看对戒,手指却不自觉摩挲着盒子的边缘,丝绒的质感非常柔滑,有些像他现在心底的情绪。
他不是没有想过通过某种方式来缓和他与秦煜之间的关系,可是一直有什么东西阻止着他,像一道透明的屏障,他看不见,但知道它在。
直到老杨给他搭了台阶,他才得以顺着台阶往下,理所当然地用“好友劝告”来光明正大地做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想做的事。
他依然不知道那道屏障是否还在,但无论如何,他将希望寄于今晚,寄于手中两只小小的对戒上。
他不好意思承认,可的确有些迫不及待,他想立刻赶到秦煜公司。
这十天他没有一直住在学校,有时候也会回家,但很少碰见秦煜。秦煜回家的频率也不高,偶尔回来的那几次,都是在他已经睡着的深夜。
秦煜没有叫醒他,他得知秦煜回来过的证据不过是烟灰缸里燃尽的烟头。
在拿着丝绒盒打车前往秦煜公司时,时初突然想起老杨之前说过的话,他说秦煜公司出了些问题。
他不是看不出来,秦煜日益加深的疲惫和眼里的血丝无一不在宣告他的处境。
时初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今天秦煜与他能恢复如初,如果秦煜能和以前一样不再对他那么冷淡,他也许...他也许可以将生活重心暂时从学校移到秦煜这边来。
只要秦煜那边能够冰雪消融。
从车窗往外看,天色渐暗,路边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暖黄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路边未化的雪。
回忆与现实重叠,时初好像又感受到了七八年前那场坐在秦煜旁边的饭局,那时候他的心跳同现在一样如擂鼓。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还没到真正的追夫剧情啦,关于戒指定制时间,因为我没定制过,所以文中关于这方面内容看看就好。还有关于生活的重心问题,在现实中还是要注重学习呀~
第15章
车停在了写字楼下,时初掏出手机付完钱,刚准备下车,就听见了一阵谈笑声,其中夹杂着他立马就能辨认出的熟悉音色。
声音是从车窗外传来的,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隔着车窗上的太阳膜,时初看到几人走到了离这辆车几步远的地方,那个他一心想见的人慢慢走在最后,脸上的表情有点心不在焉。
时初下车的动作顿住了,他收回搭在把手上的手,按了下车窗按钮,开了条不显眼的缝,车外的声音立马混合着寒气一股脑地灌了进来。
司机在前面嚷嚷:“你下不下车啊?我这儿开着暖气呢,你开窗干什...”
他的声音在“微信到账两百元”的提示音下硬生生中断,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看见后座的客人朝他点点头,真诚地说了句,“师傅,这里可以短暂停车,您等会儿行吗,麻烦了。”
许是这张脸看起来还带着点学生的稚气,司机心软下来,熄了火,嘟哝中透着关切:“那你也把窗户关了啊,吹着多难受...”
时初没听见司机后面的话,他的所有感官此时都用在了捕捉窗外的声音和画面上。
他看见秦煜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给助理,让他去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助理走后,剩下的人就站在原地等待。
赵易安手机一直不停地响,他一边回消息一边跟秦煜开玩笑:“其他人准备好了,大家就等着您皇上驾到呢。”
秦煜笑了下,眼皮都没抬,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根烟咬在嘴里。
他旁边站着的人见状,连忙掏出打火机想给他点烟。
“哟,小景就是懂事哈。”站在这儿的都是公司里平时关系还不错的人,赵易安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他朝着其他几个人调侃道,“你们都学着点儿,还私底下偷偷问我怎么秦总就喜欢小景,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小景用手护着火凑上去,秦煜往后稍微退了一步避开了,自己伸手去拿小景手上的打火机。
从时初的角度,可以看见秦煜与小景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一起,谁都没有先拿开。
几秒后,秦煜拿过打火机,手不轻不重地在小景脑袋上拍了一下,“别听你赵哥的,还真拿我当皇上伺候啊?”
说完,他又转头和其他几个看起来年轻点儿的面孔强调:“欣赏小景是因为他工作能力强,别听赵易安瞎说。”
“也没瞎说啊。”赵易安反驳道,“这不是你过生日吗,人家关心你一下都不行啊,你在家里还没这待遇吧?”
小景也跟着说:“没关系,赵哥开玩笑嘛。”
赵易安心直口快,一句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合适,他有些忐忑地瞄了秦煜一眼,看他又垂着眼抽烟,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才讪讪补充道,“最近大家都忙,你又是最累的,生日就放松一点嘛。”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秦煜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岔开话题:“何助开个车怎么这么慢?”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从言语中时初了解到是公司的人闹着要给秦煜庆祝生日,秦煜干脆出钱在城西包了栋轰趴别墅给大家搞团建,没什么规矩,就是犒劳公司的员工,让大家吃好玩好。
何助理开着车过来了,秦煜烟没抽完,就让其他人先上车走,自己则和赵易安小景留下来打车。
小景左右看了看,朝着时初这辆车走来。
时初立马关上窗,跟司机说:“师傅,走吧。”
“啊,哎!”师傅靠着座椅玩手机,听见后座的声音就挺直了身发动汽车,问:“你不在这儿下车?”
时初摇摇头:“回S大。”
话音刚落,小景就敲了两下驾驶位的车窗,时初没由来地紧张,将自己往后椅缩了缩。
“师傅,城西那边儿去吗?”
“不好意思,不去那边。”
小景礼貌道谢离开,车子也在此时起步,经过秦煜的时候,时初听见赵易安在他旁边说:“等会儿公司那帮人肯定要灌你酒,一会儿小景要帮你挡酒就让他挡几杯。”
小景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拦车了,秦煜掐了烟,对赵易安说:“别扯淡,一还没毕业的小孩儿挡什么酒。”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煜随意扫了一眼从他眼前经过的车,时初坐在里面,隔着一块玻璃看着他的脸。
他知道车外的人看不见车内的情形,所以他敢在此刻直视秦煜,肆无忌惮。
赵易安又说了什么,不过时初已经听不清了。车子往前驶去,时初看不见他们了,又转过身从车后的玻璃看。
他看到小景打到了车,他们坐上去,车调了个头后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开走,直到再也看不见。
时初回过身,缓慢将自己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坚硬的盒子,那里面还装着他的对戒。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盒子上抚摸,动作和下午在珠宝店接过盒子时没什么两样。但那时候心里的忐忑、期待和希望在此刻都已经冷却下来,他本来就少有的冲动消失得一干二净。
刚刚站在那里的几个人他都不陌生。赵易安他大学就认识;秦煜左边的男生在之前对他一口一个“时哥”,叫得无比亲热;而还有一个人,每一次他去秦煜公司时,都会笑着打趣他:“秦总家属又来了啊?”
然而此刻,他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没有一个人提起他。
就像在大学时期,秦煜的所有朋友都知道他是秦煜身边的人,所以会和他打招呼,会跟他开玩笑。
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这些善意与热情是因为秦煜,不是因为他。
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和秦煜站在一起过,能和秦煜并肩的应该是小景那种人,不是他。
秦煜过生日,连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如果不是今天过来一趟,他也不会知道秦煜原来是这么安排的。
也好,秦煜从来都是这样,任何值得庆祝的事情,都会有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围着他,如果选择和自己过,只能两个人冷冷清清躲在家中。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秦煜一直迁就他。
时间久了,他都忘了,秦煜本来就应该站在人群中间。
秦煜很多地方都和他不一样,一切都离他很远,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还在折腾什么呢。
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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