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是不是有点近了？
在意识到自己想什么之后，时初皱了下眉，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再抬起头来，依旧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转移注意力。
就算是...不带任何感情来说，两个男人之间这个距离，确实是有点近了吧。
他握住茶杯，等茶水的烫度通过陶瓷传递到自己手心中时，才将视线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转回到茶杯里的茶叶上。
“我本来想把豆沙接回去，又怕自己照顾不了。老杨那边现在倒是方便了，但老麻烦人家也不好。”时初说完了，抬起头看秦煜，“豆沙是我们两个人养的，也要看你怎么想。”
其实秦煜想的和他大差不差，时初博三，正是毕业的关键阶段，只会比以前更忙，就算时初现在说自己要猫，他也实在不太放心把猫交给他。
他沉吟一阵，正要说话时，小景在旁边开口：“秦哥，可以把豆沙留下来吗？”
等说完了，他才像是发现这边还坐着豆沙的另一个主人，语气中带了些抱歉：“对不起，我只是真的很喜欢它。”
其实时初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很想念豆沙，但是确实在学业面前有些有心无力。而如果豆沙在秦煜这里的话，他就能借着看望豆沙的理由顺便见一见...别的什么人。
但景贺程这么说，他突然就不想让豆沙继续留在这里了。
可如果把豆沙给老杨，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见到秦煜？
他还在天人交战，秦煜开口说：“暂时放我这边吧，豆沙平时就在我办公室活动，有人来了就让它去后面休息室，里面猫砂猫爬架都有。平时何助理或者小景有时间会来陪它玩一会儿，也不怕它孤独。可以等你毕业，工作安定下来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带回去。”
考虑周全，其实满足了时初之前心里的期待。但是由于景贺程刚才的那一句话，秦煜说出这番话的理由在时初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理解，这让他开心不起来。
但衡量之下，又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了豆沙一眼，后者四仰八叉，不顾形象地躺在秦煜的椅子上。
他垂下眼，喝了一口茶，一片茶叶被喝进嘴里，他嚼了两下，咽下去，觉得有些苦。
“好吧，”时初放下茶杯，“那我能来看它吗？”
秦煜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最好还是提前定好，临时再说的话我这边不好安排时间。”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时初总嫌秦煜黏人，不止一次问他，你工作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吗？
现在他知道了，秦煜真正公事公办起来，原来不是那样的。
时初声音低了下去，“那我以后每个星期五下午来可以吗？”
秦煜皱了下眉，很短暂，但时初捕捉到了，他立马改口：“好像有点频繁，那我半个月来一次吧，就十号和二十五号，行吗？”
秦煜拿出手机看了看，大概是在看日期和行程，之后，他点点头：“好，那你加一下小景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提前两天联系他。”
说完，他扭头看景贺程，低声道：“麻烦你了。”
景贺程笑了下说没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展示给时初，后者却还没有动作。
他看着秦煜，问：“我不能直接联系你吗？”
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料到对方这么说，秦煜没说话，同样看着时初。
“我能不能直接联系你？”时初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重复了一遍，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毕竟是我们的猫，总是麻烦别人不太好。”
但后面这句明显底气不太足。
秦煜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收回视线，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时初看。
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时初还没看清楚，秦煜就将屏幕转了回去，“我很忙。”
说完这句话，他就站起来走到窗边接电话。没有直接拒绝，但时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时初机械性地站起来，又坐回去掏手机扫码，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大概称不上从容，但又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内摆出他最熟悉的那套若无其事的表情。
好在坐在对面的人没有开口戳破他的难堪，等他收拾好心情，能展现给对面一个平静的外壳时，景贺程才说：“没关系，联系我也一样的。”
这一句话又让他心头一窒，半天，才憋闷着回一句：“那就谢谢了。”
第38章
时初回国的时间比原计划早了几天，学校这边都还没人知道他回来了。他本来想休息两天再去实验室报到，结果晚上回学校的时候碰见了和朋友散步的何叶，小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惊叫一声就扑过来抱他，他扶住何叶的同时绝望地想看来这两天的休息计划是泡汤了。
果不其然，两个小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他回来的消息，原本定在一个礼拜后的聚餐挪到了第二天，何叶还大言不惭地在微信群里跟他讲多社交有益于身心健康，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
时初看到消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回复她：“行了，明天我来请，你们看看想吃什么。”
群里立马热烈地讨论起来，时初心情一般，不太想参与大家的话题，幸好他平时也不怎么发言，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他退出群聊页面，给时静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通了。
那边没有声音，时初也愣了两秒，他没想到这个电话会被接通。
时静几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他打给时静的电话也很少被接通。在国外那段时间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时静偶尔会在微信上发来几个乱码的符号或者意义不明的图片，等时初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时，她才会隔一两天不冷不热地说一句发错了。
时初试探性地叫了一句，“妈？”
那边没有回答，但时初能听见呼吸声，过了会儿，时静才说，“你回来了？”
“嗯。”
时初说完，两边又同时陷入了安静，他们都对母子之间的日常沟通这件事不太熟练。
等他想再说句什么的时候，那边“啪嗒”一声，电话挂了。
手机自动返回桌面，时初看着上面的图标发了会儿呆，刚想起身去洗个澡早点睡觉，又有消息栏弹出来。
他看了眼联系人，是昨天才加上的段与杭，老杨家里那小孩儿。
小朋友倒也不客气，上来什么话都没有，开口就问时初今天是不是见到秦煜了。
时初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才发个“嗯”过去。段与杭立马回他：
€€€€有照片吗？
马上，屏幕上又出现一句：
€€€€我倒要看看有多帅。
但这一句不到一分钟又被撤回。
时初对这几句话莫名其妙，回了句“没有”就没再理，等他洗完澡出来再一看手机，差点眼前一黑。
段与杭看他没回复，给他发了几十个表情包，还打了几个语音通话，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发消息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时初此时终于理解了老杨脸上的憔悴是怎么来的了，他心里憋着火往上翻，看见段与杭问他下次再见秦煜能不能给他拍张照片看看。
时初回他：
€€€€不行，不经过别人同意，这样不礼貌。
€€€€那你就问问他愿不愿意呗。
€€€€你要照片干什么？
€€€€我就想看看，诶，你说他要是真长这么好看，应该早就有对象了吧？杨建兴再怎么也不可能
这句话戛然而止，看起来像没说完，后面几分钟也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时初本来想睡了，但看着这句话又想到了今天和秦煜见面的场景。
那个景贺程，究竟和秦煜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愿意说出来，但又确实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个在秦煜身边的实习生，他觉得吃醋是不成熟的表现，可事实又表明他无法完全不在意。
何况，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但秦煜受欢迎是事实。只要他想，大概真如段与杭说得一样，迟早会有新的什么人和他在一起。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浮上来的一点儿睡意又没了，偏偏段与杭重新在这个时候发来消息，说自己刚才被杨建兴说了一顿，又接着问时初到底能不能要到照片。
时初没再和他打太极，直接问他老杨有没有给他说过自己和秦煜是什么关系。小孩儿沉默了，备注栏断断续续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发来几个字。
€€€€同性恋？
€€€€所以，他人很帅，但是照片我不给哈。
发完这句，时初就把手机放到一边了，也不知道段与杭有没有懂他的意思，总之后面也没有新消息的提示音再响起。
第二天，时初和同学去吃了个饭。
来的人不多，主要还是师弟师妹，和时初同级的同学有几个因为各种事情都不在学校，只在群里开玩笑说等回去了再宰时初一顿。
江浩言也没来，这让时初松了口气，自从上次他把话和江浩言说开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单方面认为，毕竟江浩言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有他每次都尽量避开和江浩言单独相处。
离开一个学期，学校里面还是有很多变化，一些比较熟悉的师姐师兄已经毕业。姚兆雨听说毕业后去了一家医药公司做研发，年薪不错，和前夫离婚之后事业蒸蒸日上。其他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去处，虽说生物专业被很多人吐槽，但毕竟读到了博士，又是S大这样的顶尖学府，总的来说，大家都还不错。
有个研二师弟问时初接下来的打算。
“我准备拿在美国做的项目成果申请专利，反正论文还没发，等专利到手，后面选择性会大一些。之后还是好好搞毕业论文，毕竟一切选择的前提都是顺利毕业。”
师弟接话道，“师兄你顺利毕业肯定是没问题啦，毕竟你这几年发的论文比我们几个加起来还要多。”
硕士和博士毕业要求不同，后者的难度也远远在前者之上，时初无意和师弟就这件事争辩，只是笑着道了谢。
还有些人对他在美国的生活十分感兴趣，提了不少问题，时初一一回答。眼看话题逐渐偏移到中外文化差异上，时初轻吁一口气，刚想低头吃东西，又听见何叶把话题拉到他身上：“对了师兄，你是准备留校任教吗？江师兄几个月之前拿了盛宁的Offer，一毕业就过去，感觉很不错诶。他之前还说以后要是我们想过去可以找他内推。”
这次时初没有点头也没否定，是否要留校，也是他这大半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一般来说，博士留本校是比较难的，但他确实在科研方面能力不错，之前导师也希望他可以试试留校，他也一直将留校作为自己将来的选择之一。
但是出去的这半年，他考虑了很多，发现自己最倾向于选择的大概也不是留校。很多人都觉得他性格安静不适合企业公司，但在学校需要处理的人情世故恐怕不比其他地方少，收入也是很重要的方面，还有其他的一些因素...总之他现在也不太好确定。
这些话他没说，何叶也没追问，只是扑闪着大眼睛看他：“不过师兄你这么牛，肯定不管去哪都能发光。”
合着今天不是吃饭，一个个都夸他来了。时初笑得有些无奈，让大家都别把注意力放他身上了。
“嗯嗯，师兄你快吃点东西吧，一看美国食物就不怎么样，你都瘦了那么多。”何叶说完这句话后看了时初一眼，眼神中带着些怜悯，“师兄，享受你最后闲暇的时光吧，上学期导师天天说你不在自己少了个得力助手，后悔让你出去，现在你回来了，他不得往死里压榨你？”
往死里压榨说的过分了些，但忙是真忙，自从导师知道时初回来了，他就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此时他才开始庆幸起之前那个半个月去看一次豆沙的决定，要是真一个星期去一次，他不一定去的了。
后面一个月，时初忙着处理学校的事情，去看了两次豆沙。
虽然之前说了每个月的十号和二十五号去看，但秦煜那边和他自己这边都没法确定这两天一定有时间，所以他提前两天联系景贺程，两边都根据自己的情况把日期延后或者提前。
巧的是，这两次都没遇见秦煜。
秦煜不在公司的时候，他办公室也不能随意进出，豆沙都是暂时被放在了闲置的会客室，时初在那里看看猫，景贺程就在一边陪着。
景贺程会主动和时初聊聊天，刚开始时初还有什么回答什么，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景贺程在试探他。
当然他也没发现有什么恶意，不过是言语之间有意在询问他和秦煜之间的事情。
秦煜之前不怎么在公司隐瞒他们之间的事情，去年和秦煜在咖啡厅的见面景贺程也看见过，时初猜他一定知道自己和秦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