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以前那个被打压、被忽视习惯了,而懒得争辩的岳或来说,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刚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真的就是前面 17 年的人生带给他的潜意识,让他既害怕,又必须铭记着那些过往。
所以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此时听着林是非在他耳边说的堪称诱哄般的话语,岳或突然觉得……心口有些无法抑制地泛起难忍的酸软。
他心想,他的人生真的很不幸,因为从从记事起,自己就很不快乐,终日生活在所有压抑且负面的感知中。
可他又是真的无比幸运,不然他怎么会遇到林是非,又怎么会遇到新的爸爸妈妈,和那么多疼爱他的家人。
“嗯。”岳或嗓音微哽,哑声回应,“我知道……宝贝。”
林是非将岳或额前的碎发撩上去,唇瓣亲吻在他的额头,明显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因此继续轻声道:“星星特别好,每一面都令我心动。”
“令我甘愿沉沦。”
岳或抬起湿润的眼睛,直视进林是非的瞳孔。
他湿漉漉的眼底无比清澈晶亮,深处映出开心的笑意,随即岳或主动前倾脑袋和林是非额头相抵,回应:“嗯……我知道。”
“Darling。”林是非低声喊道。
他的大手转而轻抚在岳或的后颈,同时手上微微使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按,顿时让他们离彼此更加的近,岳或从鼻腔内溢出道不自主的低吟,他吻了下林是非的唇角,后者予以回应。
林是非道:“我们要骄傲地承认自己身上的优秀,但也要勇敢地接受自己的不优秀。就是因为这些不同的品质,才能够让我们成为独立的‘我们’,别人没有办法复制。”
他的拇指不知何时按在了岳或颈间的喉结上,指腹很轻地来回碾压摩挲,势必要掌控岳或的命脉。
“就像我……”林是非音色放低,缓声道,“和大家相比,我更不好。”
“在星星面前,我做不到完全地控制自我,我偏执……如果星星在乎别人比在乎我多,我还会发疯,会做错事,就像上次我想把你锁起来……而我现在依然、仍然是这样,改不了。”
“如果你远离我不要我,想逃跑,我不会跟你商量,也不会询问征求你的意见……我只会抓住你,然后把你关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肆意妄为。”林是非的手腕下移梏住岳或的腰身,忽然把他很用力地往怀里勒,犹如要让他们的骨血相融,自此无法分离。
岳或可能是被他的强势搞得有点怕,战栗着身体,无意识地低呼出声,热泪瞬时滚落。
林是非察觉便稍微松了点力气,倾身用舌尖轻轻吮去岳或眼角滑出的眼泪,语调轻柔,但其中却内含逼问道:“那星星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我,甚至是离开我吗?”
“不、不会……”岳或连忙开口很小声地回答。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林是非是什么样子。
早在他们没对彼此互相表明情意的时候,岳或就已经知道了林是非的心理状况如何。
并且还和他的心理医生苏尔谰,进行了必要的交流与沟通。
可他仍然在这样“不好”的情况下,要命得喜欢林是非,特别想跟他在一起。
想让他们成为彼此的爱人。
他当然不只是因为林是非身上的优秀品质才喜欢他。
“……我喜欢你的一切。”岳或紧紧地搂住林是非的脖颈,唇瓣擦过他的耳垂,低语承诺般告白,“我不会就因为这个不喜欢宝贝,更不会因为这个……选择拒绝你离开你。”
“星星乖。”林是非侧首让灼热的唇印在岳或的脸颊,呢喃的话几乎是用声息表达,“所以我和星星只属于彼此。”
“只能、只会属于彼此。”
岳或点头:“嗯。”
林是非用哄几岁小朋友那般的独有语气,轻声道:“那以后星星不要再觉得,只有乖巧才会讨人喜欢了好不好?”
他再次说:“Darling,你是最好的。”
“……嗯。”岳或更用力地点头,眼泪染在林是非的颈侧,湿润一片。
话落,林是非唇边便卷起抹轻松愉悦的笑意。
他伸手把岳或的胳膊轻轻扒拉下来,让他的面容展露在自己眼底,拭去他的泪痕,再捉住他的手仔细摩挲。
岳或身上的衬衫有些皱,扣子已经如数解开,肌理纤洁的想要人在上面留下“瑕疵”,他颈间的小地球仪钻石项链,不知怎么藏去了弧度优美的锁骨窝。
在晦暗的空间里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防止自己犯下大错般,林是非顿时垂眸,安心地把玩岳或的手指节。
片刻后,他摩挲到了对方骨节匀亭的无名指,林是非的手便在上面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好像那里的指根处缺了点儿东西。
察觉到异样,岳或问:“怎么了?”
“Darling,”林是非停下手里的动作,从穿戴完好只有些微皱的西裤口袋里掏东西,“我给你戴个东西好不好?”
话音方落地,岳或便霎时起了一阵紧张,整颗心都在胸腔后面跳得非常迅速。
他结巴:“什、什么呀?”
随着最后音节字眼的轻微落下,岳或忽而觉得左手的无名指指根处有点凉,但由于那个东西已经被林是非在口袋里暖热,微凉的触感便转瞬即逝。
银白色的戒指样式简单,此时严丝合缝地圈在岳或的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在微弱的壁灯下却散发着惹目的碎光,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尺寸刚刚好。”看着岳或戴上戒指,林是非眼底的喜欢情绪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我熟悉星星的一切,都不用特意量。”
他扬唇轻笑,嗓音却极其低哑地道:“Darling,我本来想在宴会上给你戴戒指的,但我担心那时候人多会带给你压力。”
“这并不是正式的求婚,正式的以后我会给你的……星星不要紧张,不要觉得有压力。”林是非摩挲那枚戒圈,抬眸看着岳或此时含有些许呆愣的眸子,心都被软化了,“但我就是想要以更快的速度宣布我拥有你,不让任何外人再对你觊觎。”
“……所以,星星现在可不可以就让我做你的未婚夫?”
岳或还有些发愣地盯着自己的手,他想,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怎么总是这么好啊。
这是给他压力吗?这明明是对他们关系的珍重承诺,安全感直接拉满。
他们两个人中,明明是林是非严重需要精神的安全满足,可他的所作所为却总是带给岳或无数的偏爱。
几乎毫无下限。
岳或下意识地微缩指节,把那枚戒指往更靠近手心的地方蜷去,以此表示自己的“想要”。
眼睛真的酸涩得不像话。
但他却并没有很快将高兴表现出来,反而很担心。
“可是……”岳或抬眸,眼眶通红犹如小兔子,小声,“可是我们戴戒指……会被爸爸妈妈发现的,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在……”
谈恋爱。
平常在家里,特别是在长辈面前,岳或从不会跟林是非有那种、明显不同于正常兄弟间的亲近表现,就怕会被林倚白他们看出什么异样,再被吓到。
他走的一直都是慢慢来的路子。
就像他当初打算“温水煮林是非”让他喜欢自己差不多,现在他也在以同样的方式,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接受。
岳或这辈子又不愿意,更不可能跟林是非分手,他怎么都得好好地为他的感情努力、争取。
“……嗯?”闻言,林是非便有些明显的怔愣,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岳或在说什么,抑制不住地出声低笑。这股愉悦随着林是非的胸膛如数传达给岳或,把岳或笑得颤抖不止,忙抬手打他哽咽着说让他别笑了。
林是非拥住岳或,特别稀罕地说道:“Darling,你不会到现在都还以为,爸妈和爷爷奶奶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吧?”
“啊?”岳或像是听不明白林是非的意思,表情迷惘,确认性地问,“什……什么意思呀?”
“我14 岁能回国找你,是因为我答应了爸,不可以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他和妈妈都在监督我。因为我在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之前,他们并不同意我回国。”林是非握住岳或刚戴上戒指的左手,和他紧紧地十指相扣,“而那时候,我确实只有和星星重新成为彼此的好朋友这一个想法,别无他求。”
“可是外婆出事,就是我16 岁再次出国之前,我对你的心思就变了。”林是非很认真地解释道,“我和苏尔谰的每一次心理交流都是毫无保留的,而我并没有对爸爸妈妈进行隐瞒,他们同样知道我对你的感情都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所以星星现在明白了吗?”
岳或不受控地双眼微睁。
所以……林倚白他们比岳或还要早知道林是非想做什么,却丝毫不反对,还时刻劝告、监督林是非让他的行为保持正常。
除此之外,他们疼爱岳或犹如自己的亲生孩子,给予他所有的最好。
物质的爱,精神的爱。
“My dear……星星怎么这么可爱啊。”林是非越想越觉得有点无法抑制的心软与好笑。
怪不得平常在家的时候,本来他们牵手还牵得好好的,见到林倚白和言千黛,趁人看不见的时候岳或就会赶紧把手收回,乖巧得要命。
林是非抬手轻撩岳或额前的头发,让他光洁的额头露出。
如是评价:“Darling,只有你一个人还在努力地隐瞒我们的关系。”
岳或:“……”
“怎么这么单纯,我喜欢星星的时候,星星看不出来,”林是非轻笑道,“连爸妈他们从不反对并且是支持的态度,星星也看不出来。”
岳或:“……”
岳或抬手一巴掌打在林是非的肩膀,很不服气,很大声地嘟囔:“那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也是没看出来吗……咱们俩明明是半斤八两吧。”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变成了真嘀咕:“烦人。”
“对,半斤八两。两个笨蛋谈恋爱,”林是非低笑,拥着人哄道,“所以我们更般配了。”
“……哼。”岳或恃宠而骄般地闹小脾气轻哼。
但知道父母早就对他们的关系予以支持,他心里安心高兴得要命,几乎是眉飞色舞。
岳或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无名指欣赏了好久,而后忽然抬起眼睛看向林是非伸手,道:“属于你的戒指呢?”
闻言,林是非便连忙把剩下的那枚戒圈如上交所有银行卡似的递给岳或,并少见地有些许拘谨地伸出右手。
岳或抓起他的手,将那枚尺寸刚好的戒指缓缓地推入林是非的无名指,将他的“以后”,永远地圈在自己的世界里。
被占据往后所有岁月的林是非喉结滚动,嗓音微哑道:“谢谢星星。”
他道谢并不是因为客套,更不是因为生疏,他是真的在感谢自我、感谢爱人,开口的字句清晰又虔诚:“谢谢星星爱我。”
岳或懂他的感情,以此同样回应道:“也谢谢宝贝爱我。”
*
早上还没睡醒的时候,岳或就和昨天似的,被丝毫不觉困顿精神无比充沛的林是非喊起来简单洗漱,再吃早饭。
岳或仍然只喝了点热粥,觉得不舒服,很想继续睡觉,而且下午就要返校了,他得赶紧把精力补回来。
喂完岳或吃东西,林是非跪坐床沿,俯身微弯下脊背,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Darling,我要出去和爸处理一下姓陈的事,你自己先在家睡觉可以吗?”
听到陈谭渊的名字,岳或本已经重新闭上的眼睛都又努力地睁开了。
他迷懵的眼底顿时含了些许担心地看着林是非,随后想起林倚白会在场,林是非肯定不会有事,他就又不担心了,还非常利落地重新闭上眼,小动物似的哼唧着应:“嗯……可以。”
“好。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会随时跟星星报备行程的。”林是非说道,“那星星要是睡醒了,也要主动给我发个消息告诉我一声,当然,最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岳或戴着戒指的左手抓着被角,不明显地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