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谦不喜欢长途飞行,每次拍戏如果去远的地方,能开车就开车,实在没办法了才乘飞机,飞了十几个小时,他一直戴着眼罩在睡觉,两人中间几乎没有互动跟交流,任谁看了都不会把他们的关系想歪。
到达赫尔辛基机场是中午,叶涞能感觉到盛明谦坐飞机的情绪已经到了极致,他现在应该很想休息一下,倒时差。
一下飞机盛明谦的手机就响了,他爸妈电话里说已经在接站台等他们了。
取完行李,叶涞拉住盛明谦,捂着砰砰跳的胸口:“明谦,我的头发乱吗?衣服这样穿合适吗?有没有需要整理的。”
盛明谦掏出一直揣在风衣兜里的手,面无表情地理了理叶涞额前几根散乱的发丝,又往后退了半步,看了他几秒钟说:“可以了。”
“我还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你爸妈喜欢什么样的人?”叶涞还是紧张,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叶涞的话像颗小石子,投进盛明谦一直幽深平静的眼底,水波晃动,眼皮微沉,他低头望着叶涞挺翘的鼻尖:“这么在意我爸妈的看法吗?”
“当然在意,”叶涞点头,“那可是你爸妈,我当然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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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机口外等了不少人,叶涞一眼就注意到了中间那对显眼的,亚洲面孔的中年夫妻,他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那一定是盛明谦父母。
女人保养得当,完全看不出实际年龄,一身旗袍装衬得她优雅高贵,头发高高挽在脑后,细细的青花瓷发簪插在头发里,又多了几分温婉。
越走越近,叶涞看出女人身侧男人眉眼间跟盛明谦有六七分相似,也看不出实际年龄,跟盛明谦一样身长肩宽。
两个人手里还举着木板牌,上面写着盛明谦跟叶涞的名字,中间还画了一个爱心,涂满了红色颜料,看到他们之后高高地挥动着手里的接机牌,比大部分接机的粉丝都热情。
叶涞没想到会是这种阵势,不自觉地抓住盛明谦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在他掌心里紧紧攥了一下:“明谦,他们就是叔叔阿姨对吗?”
“嗯。”
“他们看上去真年轻,也很……热情……”叶涞喉结动了动。
“他们就是很热情的人。”盛明谦说得理所当然。
走近了,叶涞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叶涞,我是明谦的……”
叶涞自我介绍,说到跟盛明谦的关系时犹豫了一下,余光瞄了眼盛明谦,他刚刚忘了跟盛明谦确认一下,见到他爸妈要怎么介绍他们的关系才好,此刻犯了难,刚想说朋友,话头被盛明谦妈妈袁凌女士截了过去。
袁凌女士跟她的一身打扮简直判若两人,并不是安静温婉那一类型,她以为叶涞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叶涞还牵着盛明谦的手,自然不用多介绍就能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把手里的牌子塞进盛明谦爸爸手里,直接挎上叶涞胳膊,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他一番。
“我们知道,你是明谦的对象,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我喜欢。”
叶涞还没被人当面这样夸过,闹了个大红脸,反倒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了,袁凌笑着拍拍他胳膊,把叶涞另一个手里的行李箱推给旁边的盛明谦拉着。
盛德辉的注意力也全在叶涞身上,问叶涞他们在路上累不累,说完话两个人拥着叶涞就往外走,只剩盛明谦一个人拎着两个大行李箱在后面默默跟着。
叶涞走几步就扭头去找盛明谦的身影,袁凌顺着他的视线,对着盛明谦招招手,催促他快点儿跟上。
九月初的芬兰天气爽朗,路上一直开着车窗,盛明谦靠着椅背睡觉,盛德辉跟袁凌一直在给叶涞介绍沿途的风景,港口鸣笛的汽船,正午阳光里的波罗的海,街口的画廊,开向郊区的私人农场,最后汽车停在一栋房子前。
“我们到了,”袁凌给叶涞指了指窗外,“这里就是我们家了,小涞你还喜欢这里的环境吗?”
“喜欢的阿姨,我很喜欢这里,安静又舒适,我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叶涞看向窗外,房子是二层,老欧式建筑,赤陶色外墙,门窗被漆成明亮的草绿色,院子里的草坪上停着割草机,一只小花猫窝在树根儿底下在晒太阳,旁边一只白色的拉布多拉正在玩儿布球。
袁凌笑了:“那以后每年都跟明谦一起回来住段时间,我跟他爸爸也能热闹一下。”
叶涞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来,没接话,只是对着袁凌笑了下,拎着东西跟她一起下了车。
从机场见到盛明谦爸妈开始,叶涞就一直在心里想,这么开朗活泼的夫妻,是怎么生出盛明谦那么闷又那么严肃的儿子的,基因真的是个神奇又玄妙的东西。
也可能是盛明谦把其他的情绪都给了他的电影吧,叶涞用余光刮了身侧一直安静的盛明谦一眼。
盛明谦刚睡醒,很少有的半醒半懵着的状态,感受到叶涞的视线,扭头跟他对视,皱了下眉。
被盛明谦爸妈的热情感染,叶涞也越来越放得开了,反倒是被盛明谦看他那眼的不明所以逗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笑出了一口白牙。
“你笑什么?”盛明谦问。
叶涞还弯着眼睛:“没笑什么。”
说完,他不再看盛明谦,大步跟上袁凌。
袁凌回头:“明谦你别总板着张脸嘛。”
盛明谦才算是插了句话:“妈,我才是你儿子,到现在你还没问我一句。”
“儿子你也笑一下,别这么严肃,年纪轻轻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叶涞还是护短,在心里反驳,盛明谦可不是小老头儿,他的精力跟体力都好得很,想到这,叶涞手背到身后摸了摸酸疼的腰……
第28章 像是……新婚洞房
袁凌做的饭太好吃,叶涞忍不住多扒了两口,袁凌看他着急的模样笑着提醒他慢点吃,吃完再给他盛,晚上再给他做别的吃。
叶涞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家庭温暖,院长从小待他就好,但院长毕竟是整个孤儿院的院长,不可能只顾他一个人,事事周全。
小时候他最先明白跟学会的一个词就是“不要”,小孩子不要调皮,做人不要贪心,有了要学会感恩,没有才是理所当然。
很多年没人这么提醒过他吃饭要慢慢吃,想吃什么再给他做,好像他还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一样,需要捧在手心里养着才行。
面对袁凌跟盛德辉的关心,叶涞忍不住鼻子泛酸,都快把脸埋进碗里了,脖子垂得低低的,使劲儿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勉强忍住想掉眼泪的冲动。
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太幼稚,一点都不体面,不知道盛明谦会不会笑他上不了台面,带回来丢他脸。
嘴里包了太多饭,叶涞咽下最后一口,还是不小心呛了一下,扒着桌子边咳嗽了半天,这回他不用强忍着眼睛里的湿意了,有了很好的借口,眼眶里滑下一滴眼泪,又给自己找补了一句:“阿姨,您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没忍住就吃快了,呛到了。”
叶涞的谎话跟三岁小儿一样,一眼就能让人看穿,袁凌知道叶涞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心里一阵怜惜,摸了摸他后脑勺:“这孩子,好吃就多吃点儿。”
坐在叶涞旁边的盛明谦,抬起胳膊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叶涞又咳了一声,湿红着的眼去看他,本来强压下去的酸涩感又涌上来,眼里闪着泪花冲他笑了。
“出息。”盛明谦小声说他。
袁凌听到了盛明谦那声在她看来就是小情侣之间宠溺的小抱怨,她还没见过这样的盛明谦,笑他:“吃你的饭。”
盛明谦没注意自己不经意间勾起的唇角,别开眼不再看叶涞,手却一直搭在他后背上,叶涞红着脸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这回放慢了速度,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嚼。
盛明谦爸妈收了叶涞的礼物,叶涞是投其所好,他们都很喜欢,袁凌有一间专门做陶器的房间,还拉着叶涞参观了半天,给他看自己淘到的收藏品跟自己亲手做的陶器。
盛德辉好酒,拖着酒瓶乐呵呵研究,又嚷嚷着晚上就拆了喝,说完又有点儿舍不得喝。
袁凌又拿给叶涞一个四四方方的紫檀木礼盒,打开给叶涞看,里面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石平安锁,虽然叶涞不识货,也能认出来那是个价值不菲的老物件儿。
袁凌把檀木盒子推到叶涞跟前:“阿姨没什么礼物送你,这还是明谦太奶奶当年留给我的,平安锁,寓意好,平平安安,你拿着。”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阿姨我不能要。”
叶涞不能收,又不敢太用力推搡,怕把盒子里面的东西摔了,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拿起来又放下,最后干脆去抓坐在他旁边的盛明谦的手,求助地看向他。
叶涞以为盛明谦会替他拒绝,没想到盛明谦不紧不慢地直接替他接过了袁凌手里的木盒,合上盖子塞在他怀里:“给你的,拿着就是了。”
叶涞本来是想让盛明谦给他解围,这可倒好,直接替他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礼物好收不好还,他不过是盛明谦带回来的协议对象而已。
但看盛明谦的模样,没有要继续替他推辞的意思,只好先收下,心里想着,这么贵重的礼物可千万不能弄丢了弄坏了,要好好收着,等盛明谦跟他离婚的时候再还给他好了。
但那个平安锁一看就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东西,袁凌应该是想送给盛明谦的爱人吧,他这个名义上的“爱人”是假的,只是暂时站在盛明谦“爱人”的位置上,以后这个平安锁盛明谦会送给自己真正的爱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叶涞就要嫉妒到发狂,身体里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两只手捧着檀木盒子,指腹在盒子上面雕刻着两条龙的凹凸纹路上一下下摸着。
他又在心里恶劣地想,送给他了就是他的了,他想就这么霸占着,不想再还回去了……
但他也只是这么想一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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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才是正餐,袁凌跟盛德辉准备得很丰盛,芬兰特色餐跟中餐都准备了一些,还不许他跟盛明谦插手。
盛德辉到底是没忍住,拆了叶涞带给他的酒,喝完之后还意犹未尽,一瓶没喝够,又去酒窖里拿了两瓶自己的多年珍藏。
叶涞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也陪着盛德辉多喝了几杯,后来那两瓶酒后劲实在太大,叶涞感觉自己的视线跟听力都在下降,眼前的餐桌在旋转,高脚杯里的红酒像是在经历一场动荡。
他知道自己有点儿喝多了,不想在袁凌跟盛德辉面前失态,胳膊微微倚着盛明谦肩膀上,半靠着他的姿势。
盛明谦酒量好,但白天坐了太久的飞机,几杯酒下肚也有了些许醉态。
晚饭后叶涞跟盛明谦在院子里消食醒酒,拉布拉多跟小花猫都是脾气温顺的,没几分钟就跟叶涞熟悉了,跳到他身上跟他闹着玩儿,舔他手指挠他衣服。
“它们叫什么名字?”叶涞蹲下来,在小花猫脖子上摸着,小猫毛发摸起来软软的。
“拉布拉多叫多多,小猫叫咖啡。”盛明谦说。
“多多,咖啡,”叶涞伸手逗弄它们,“下午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它们还记得你。”
“它们记性很好,现在也记得你了。”
盛明谦从猫咪储物格里拆了根猫香肠,一点点掰给咖啡吃,多多凑着鼻子过来抢,叶涞又从盛明谦手里掰了半根喂给多多。
“明谦,回来之前,你是怎么跟你爸妈说我的?他们是不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误会什么?”盛明谦挑眉看他,眼里像是有很多不满。
“误会我们是真正的情侣关系了,我怕他们到时候知道真相会失望,我真的很喜欢他们,还有点儿,舍不得。”
叶涞说着说着就多了,心里那脆弱的部分像是秋天之后干枯的落叶,一碰就要碎了一样。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真相。”
“那不是欺骗?你骗得了一时,还能骗得了一辈子吗?”
叶涞刚说完,袁凌煮好醒酒汤出来叫他们,让他们喝完汤早点上楼休息,倒下时差。
袁凌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在二楼,是盛明谦的卧室。
叶涞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布置惊呆了,房间很大,自带浴室跟一个小书房,茶桌跟阳台上摆满了各色陶瓷花瓶,里面插着大红玫瑰花,朵朵鲜艳。
最显眼的是中间的大床,床单跟被套是大红喜色,平整地铺在大床上,一丝褶皱都没有,枕头上竟然还印着黄色丝线绣出来的双喜字,墙上还挂着红色丝带跟彩色气球。
这个房间无论叶涞怎么看,都像是……
新婚喜房。
盛明谦也没想到他爸妈会这样布置房间,但他站在门口也只是稍微愣了下,没多停留,拖着手里的两个大行李箱走进去,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轮子跟地板摩擦出的隆隆声,他把行李箱放在窗边,从里面找出自己的睡衣就进了浴室。
叶涞没有盛明谦那么淡定,胸口小鹿乱撞,嘴大张着,无声地“哇”了好几声。
这个房间,就像他在梦里梦到的跟盛明谦结婚时的新房一样,那些梦里的,还有他无数次在心里曾经想象过的,现在就这么突然地呈现在他眼前。
叶涞走到床边,弯腰在“喜被”上摸了摸,掌心里是绸缎柔软细腻的触感,呼吸都快了几分。
躺上去一定非常舒服吧,叶涞怕摸坏了一样,轻轻收回手,绕着床走到床头,又弯腰凑近玫瑰花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