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警局出来,傅翔的事我已经解决了,热搜也撤了。”盛明谦急促地说着什么,好像只有快一点儿,才能阻止什么一样,但他准备得再周全,也还是让傅翔抢先一步,被他上传了几张照片,虽然那几条没彻底发酵起来,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
评论依旧不堪入目,哪怕叶涞是个受害者,一部分人却乐于站在道德至高点处,低头俯视受害者,试图从受害者身上寻找受害者会成为受害者的原因,想要以此来堆砌点儿什么,用来证明恶性事件发生的合理性,来证明不幸中的人之所以不幸是因为他活该的“活该模样”。
更何况叶涞是个公众人物,更多的人关注的只是其中的娱乐性,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存在,盛明谦就算有遮天的本领,也控制不了所有人的言论。
盛明谦几次忍住摔手机的冲动,尽量保持理智,把传播程度降到最低。
以前,圈里人爆出各种新闻,那在盛明谦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起起落落,他们是公众人物,在这个圈儿里,他们没有隐私可言。
但是换成叶涞,此刻盛明谦心里的那个地方在颤抖,他现在恨不得把傅翔撕碎,再把那些人的嘴堵上,最后把叶涞藏起来,藏到个没人的地方,谁也不见才好。
“没事儿,我们不用管那些。”盛明谦深吸几口气,声音轻轻的,轻声安抚,安抚叶涞,也是在安抚他自己。
盛明谦几句话,叶涞刚刚浮动的身体又一次沉落海底,叶涞头倚靠着玻璃窗,听着车轮飞速驶过时跟地面的摩擦,窗外的风声很快遮住了他心里逐渐放大的声音,对着电话喃喃了一声“好”。
“你现在在哪儿呢?一会儿我去找你。”
“现在,准备去吃饭。”叶涞视线涣散,随着窗外斑驳的霓虹一起没了聚光点。
“一会儿我去接你,接你回家。”
第67章 没关系,他们想拍就拍
张一浩带叶涞去的还是之前的巷子酒馆,还是那间竹林风装修风格的包厢,恬静雅致,外面没雨,但有风。
倒跟叶涞此刻的心情一样。
包厢门关严实了,张一浩才说话。
叶涞回国的行程没有对外透露,但今天有一队偶像团体到机,外面守着不少狗仔跟粉丝,好在偶像团体是先到的,那些粉丝跟狗仔都跟着他们跑了,但张一浩还是不放心,怕别人注意到叶涞,叶涞才被曝光了照片,如果看到了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只好一下机就把他捂严实才行。
也幸好没被人拍到。
但是,叶涞的行程早晚会被人看到,张一浩还是有些担心他。
吃着饭,张一浩瞅瞅窗外:“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
叶涞看了几次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给几个朋友回了消息,有点儿心不在焉:“是有点闷。”
张一浩胳膊搭在桌子上,半笑着问:“怎么?等着急了?”
叶涞被人看出了心思,亮着的手机页面是他跟盛明谦的聊天记录,最后两条是他给盛明谦发的定位,盛明谦回他“马上到”。
叶涞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用勺子挖了勺蟹黄豆腐放进嘴里,嘴硬说:“没有。”
“就差写脸上了,”张一浩叹了口气,“我现在,大概也能理解了。”
叶涞知道张一浩说的理解是什么,他没接话,刚刚吃进嘴里的嫩豆腐到了嗓子眼儿那突然开始噎人。
像石头。
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这几天盛明谦挺着急上火,天天给我打不少电话,昨天听说好像还发烧了,嗓子都哑了。”张一浩装作不经意间提起,余光去瞄叶涞的反应。
叶涞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眼睑,耳朵里又飘起盛明谦电话里的声音,他好像是在路上,风声有点儿大,但还是能听出嗓音嘶哑,像裹着一层沙。
他掀开半垂的眼:“他生病了?”
“我是听别人说的,盛明谦没跟我说这个,他只给我打了几通电话,我没见着他人,待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饭已经吃完了,盛明谦还没到。
张一浩去前台结账,叶涞没喝酒却觉得胸闷,想出去透透气,怕有人在前门堵他,跟张一浩说了声,穿过后厨去了小酒馆后门,酒馆老板说后门对着一条深巷子,没什么人。
这一条巷子里有不少饭馆儿酒馆儿,旁边就是家烤鱼店,半开的后门缝里冒出阵阵鱼虾的腥味儿。
叶涞双手插兜,站在巷口的石板台阶上,偏头往巷子深处看,稀薄昏暗的光一直延伸到高墙拐角,最后没入一片黑暗里不见了。
“吱嘎”一声,隔壁烤鱼店的后门彻底打开,一个男人一边骂一边往外走,嘴上还叼着根儿烟,手里握着把菜刀,端着一个大铁盆,盆里的鱼半死不活,有一下没一下蹦€€着,看样子是想在后巷杀鱼,门口旁边有一处高高的水泥水槽。
怪不得巷子里的鱼腥味这么重,叶涞往盆里瞅了眼,盆里发红的浑水让他有点反胃。
男人放下盆,没想到后巷子有人,扭头去看,叶涞没来得及把口罩戴好,叼烟的男人定了定神,认出了叶涞,举着手里的菜刀冲他一点一点,嘴里含含糊糊说:“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
男人手上沾满了鱼鳞片,咧着嘴想了半天,手指夹着嘴里的烟头拿下来:“照片被人发到网上去的,那个叶涞?”
叶涞把下巴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一直遮到鼻根眼角才罢休,手指又用力摁了摁,只露一双发愣的眼睛,转头往回走。
“真的是啊,嘿,照片里看着挺白的……”
这句话是很小的嘀咕声,音量并不大,但在深夜又深长的巷子里,听进叶涞耳朵里,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就连撞上墙壁的回音都清清楚楚。
叶涞咬着牙加快了脚步,砰地一声关上了后门,后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过了几分钟才继续往回走。
叶涞一直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面,撞上了同样急匆匆往后门走的男人的胸口上。
他本来想道歉,还没开口,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叶涞好像终于找到了能把自己的脸藏起来的地方,没抬头,把脸埋在盛明谦胸口上。
盛明谦身上还带着凉意,夹杂着丝丝烟草味,揽着叶涞后背:“抱歉来晚了,半路上又被警局的人叫回去补充了一点材料,签了字才往这边赶。”
叶涞半天也没喘口气,盛明谦开口说话,带动着胸口的震动感传入耳中,听起来更哑了。
“你生病了?”叶涞抬头,眼尾憋得通红,抬手在盛明谦额头上摸了一把。
烫,很烫,是发烧了。
“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知道,昨晚我吃过药了。”
“昨晚吃过,不代表今天也会好,走吧,回去吧。”叶涞轻叹口气,拉着盛明谦往外走。
张一浩在前厅里等着,看到两个人一起从后门回来,知道叶涞有人接了,没再多留,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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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谦是开车来的,回去换成叶涞开车,路过药房,叶涞先去买了退烧药跟感冒药。
李浔半路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跟叶涞骂了半天傅翔,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才解恨。
李浔骂够了,喘了口气才跟叶涞说:“小叶子,你别在意网上说的那些,按我说,你还是专心写书搞创作吧,娱乐圈儿那个大染缸,不是什么好地儿,不值当。”
“没事儿浔姐,我没事儿。”叶涞笑了声。
叶涞站在车边,盛明谦挨着他站,李浔又骂了十分钟才挂,叶涞挂了电话之后,不小心点开了软件,手指碰到了私信那一栏,无数条未读信息映入眼底,叶涞没想看,但那些信息还是争先恐后进了脑子。
“叶涞,我永远支持你。”
“叶涞加油,不用管那些人说什么,期待你的新戏。”
“啊啊啊啊,叶涞,没想到你就是竹签,当初看书的时候哭死我了,呜呜呜呜呜。”
“竹签,我不是你的影迷,但我是你的书粉,加油鸭……”
哪怕大多数信息都是鼓励跟支持,但其中几条信息,混在其中像是滴入清水中的鲜血一样醒目,刺眼的红,叶涞想不注意都难。
“叶涞,玩儿你一次多少钱?标价吗?”
“盛明谦怎么看上你的?”
“叶涞,你配不上盛明谦,以后离盛明谦远一点儿。”
……
盛明谦看清叶涞手机页面,从他手里抽出手机,直接把软件卸载了:“这些东西没用,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叶涞很安静,盛明谦跟叶涞说了这几天的事。
“这两天找傅卿云帮忙,你之前说得没错,傅翔骨子里烂透了,傅翔以前失手弄死过人,最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最后那件事被定性为意外事件,那还是傅卿云父辈的事,这次他帮忙找到了之前的受害者家属,拿到了当年的关键性证据,傅翔,以后出不来了。”
叶涞听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手指用力握紧了方向盘。
他没定导航,也没问盛明谦回哪里,大脑对于那条路线的记忆,已经支配了他的身体。
汽车在黑夜里穿梭,最后缓缓开进别墅大门。
叶涞一下车,盛明谦走到他身侧,抬起胳膊揽住他肩膀,凑近叶涞耳边:“门口对面,有狗仔在拍照。”
叶涞后背僵了僵,挺直了一瞬,就那么僵硬的姿势被盛明谦揽着进了门。
一直等到大门关好,叶涞才松了口气。
很久没来了,房子里什么都没变,餐桌的花瓶上还插着赫漠莎,开得正盛,大朵大朵的花瓣绽出最饱满娇艳的弧度,让人移不开眼。
盛明谦注意到叶涞的视线,把花瓶往叶涞身前挪了挪:“隔几天我就买束新鲜的赫漠莎,在外面没时间的打理,就让定期来打扫的阿姨帮忙照看一下。”
叶涞伸出手指,隔着一点距离,在空气中描摹着盛艳的花瓣轮廓,薄薄的。
“我喜欢。”
“我知道。”盛明谦从身后抱着叶涞。
“你先去把药吃了,”叶涞挣开盛明谦胳膊,“你还在发烧。”
盛明谦乖乖去吃药,林瀚给他打电话,他让叶涞先回卧室休息,他自己去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
卧室还保持原貌,窗帘拉得很严实,叶涞走到窗口,脸上表情淡淡的,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眼里的沉重。
掀开窗帘一角,叶涞抱着胳膊从缝隙里往外看,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门口路边的树影黑漆漆的,风里直颤,摇摇晃晃。
虽然看不到人,叶涞依旧能感受到,对着窗口方向,对着他的相机口,圆圆的镜头像黑洞,张开血盆大口,必须把他拆了入腹才算结束。
盛明谦一回卧室就看到叶涞还站在窗边在发呆,走过去,一把掀开窗帘。
“你……”
叶涞扭头,话没说完,就被盛明谦揽着腰,吻住了微张的红唇。
叶涞刚刚虽然没看见有人,但他确定,外面一定有人还蹲守着。
退烧药还没起作用,盛明谦的呼吸跟皮肤还是烫人,灼热的温度从舌尖开始,渗透到叶涞身体里,双腿发软,只能攥紧了盛明谦胳膊才站稳。
盛明谦亲够了才放开叶涞,拖着他腰,故意往窗边站了站:“没关系,他们想拍就拍。”
“可……”
叶涞话又没说完,盛明谦身体在发热,叶涞微凉的双唇此刻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捧着叶涞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最后吞噬叶涞的,不是躲在窗外不明处的黑洞,而是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