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从季瑾身边经过,径直走上了楼梯。
季瑾其实还没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裁纸里面,直到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外面修建草木的陆峙的时候,季瑾才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对话。
打火机确实在卧室里,但是卧室的抽屉的里,除了打火机,还放着一些别的东西。
季瑾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美工刀,急匆匆地从客厅里站起身,迅速地跑上楼梯。
他已经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但当季瑾推开房门,看见陆峙手里正捧着那个精致的木盒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
陆峙看上去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个木盒子会出现在这里。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木盒。陆峙显然认出这是什么盒子,显然也记得这木盒上面的密码,他在季瑾的目光注视下打开了那个盒子,无数纷飞的纸页像是蝴蝶,卷挟着岁月扑飞到两人的眼前。
陆峙呆滞地望着这一切,季瑾看着这一幕,脸上只觉得窘迫,转身就要走,陆峙却突然走上前,猛地拽住了他的手。
“瑾哥……”
陆峙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你原来没有烧掉吗?”
季瑾听见他的声音只觉得脸上烧得更是厉害,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是又想起盒子里那张烧了一半的信,又抿起了嘴。
陆峙很快也注意到了那张只是烧掉一半了的信。
他松开季瑾的手,眉头微微皱着拿起那张脆弱的纸,仔细端详着上面季瑾的字迹,又突然想起前不久自己看到季瑾手上的那一点烫伤的疤,脸色变了一下:“你是因为这个才弄伤自己的吗?”
季瑾回过头去。
他看见陆峙那灼热到要将自己焚烧掉的眼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因他的双眼而重新滚烫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遮掩过去,可陆峙那样炽热的眼睛,季瑾怎么也说不了谎。
季瑾有些难堪地别过头:“……算是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向陆峙叙述自己的纠结,季瑾甚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像是有病。虽然现在自己的病说不定也没有好。但季瑾实在抵抗不住那样一双眼,最终还是把所有都向陆峙讲了清楚。
羞耻的感觉远远大于其他的一切。
季瑾说完之后恨不能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偏偏陆峙却还要一点一点问着细节,让季瑾最后有些恼火地向后地一退,把盒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错啦瑾哥。”
陆峙讨饶起来,“我逗你玩的。”
“不好玩。”
季瑾嘟囔了一声,陆峙没听清,这让季瑾更觉得有些恼,把盒子重重地合上,然后推进了陆峙的手中。
陆峙完全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明白过来季瑾的意思。他皱着眉看着自己怀里的盒子,还没说话就听到季瑾的声音。
“忘了告诉你,这里面很多情书都是我当时在网上搜了之后抄的。”
季瑾说道,既然自己已经把烧伤的事都交代了,这件事也干脆一起说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有一篇你觉得敷衍的,但其实只有那篇才是我自己写的。”
“啊??”
陆峙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似乎在木盒里翻找着。
季瑾虽然心里有点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不想瞒着陆峙,但还是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陆峙脸上的神情,此时看到陆峙脸上的茫然,心里也有点小小的难过。
早知道自己就不说了。
季瑾心里有些懊恼,却不想这时候陆峙突然找出了那张纸,并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你说的是这张吗?”
陆峙小心翼翼地夹着那张纸页,望着季瑾轻轻笑了一下,“我记得那天在咖啡馆,我就给你说过,我喜欢的不是华丽的辞藻,喜欢的是眼前这个给我写信的人。”
季瑾茫然了一瞬,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
“我早就知道那是瑾哥从网上搜的了。”
陆峙轻笑道,“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其实觉得很高兴的,你没有拒绝我,甚至愿意为了我上网搜索,精心誊录下来再送给我……这也算得上是用心吧?”
季瑾:“……?”
“可是后来你再给我的我就有点看不明白了。”
陆峙笑了笑,“我以为瑾哥你,甚至连在网上搜都不愿意,已经懒得敷衍我了。”
季瑾微微张了下嘴巴,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怎么也没说出口。
他只一瞬间只觉得哑然失笑。
阴差阳错的误会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俩不知道的?
季瑾低头把那些信纸收拾起来,想重新整理进盒子里放进抽屉。
他看着信纸上自己过去的字迹,突然间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当时为了练好字,自己和季瑜在上面花费了不少功夫。
季瑜顽皮,虽然聪明悟性高,但是总是不愿意静下心来练字,要么会在自家哥哥的字帖上画乌龟,要么会用各种怪异的字体写恐吓信吓唬班里的小孩儿。
季瑾现在还记得,季瑜自己研究出了好几种字体。
他正沉浸在记忆里,脑内一直绷着的一根弦却在这时候敏感地动了。
等等。
季瑾立刻去找那张陆峙口袋里的白纸,还好当天看完之后两个人没有选择扔掉还是留了起来,所以季瑾很快就找到了。
陆峙看着季瑾的动作,一开始还不解,但他注意到季瑾是在比对字体的时候,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瑾哥,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
季瑾摇了摇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这张白纸。
他的记忆并没有出错,白纸上诡异的恐吓与自己记忆里季瑜研究的各种各样,没有一种是能重合对上的。
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吗?
季瑾再次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来,认真地回想着这段时间以及更久之前发生过的所有的事情。
时间轴在脑海里延伸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直线,季瑾把时间拨到离开H市、陆以克杀错了猫,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地捋着过来。
看到季瑾在想事情,陆峙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季瑾面前,把检察院已经依法对陆以克提起公诉的事情告知了季瑾。
季瑾小口地抿着温水,却突然从陆以克的一系列行为里,发现了一件诡异但是自己和陆峙都从未生疑的事。
那天在陆宅里,那个无辜被害的小猫旁,季瑾清晰地记得,那是陆以克第一次宣战,而那张白色的纸条上写着的话语,季瑾确信无疑。
€€€€“季瑾,下一个,就是你。”
他们那时候担心着陆以克的动作,却同样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逻辑。
季瑾明明已经在三年前宣告死亡,陆峙也从未说过他带走的人就是季瑾,陆以克为什么会在恐吓的纸条上,写下季瑾的名字?
第102章 “因为你不是季瑜”
这个想法让季瑾立刻抬起头来,第一时间向陆峙询问,来确定自己是否记错。
陆峙瞳孔骤然缩紧。
他没有季瑾那样好的记忆力,但好在现代社会里电子设备能忠实地记载下所有的一切。那天是老管家拍下了别墅门前小猫惨死的照片,在第一时间发到了陆峙的手机上。
陆峙也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紧迫,他立刻拿出手机翻找起聊天记录,果然找到了那天的照片。
在放大照片的那一刹那,陆峙和季瑾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季瑾没有记错。
纸条上确确实实写的是“季瑾”。
“我们必须要再次去见陆以克。”
季瑾说道,“以陆以克的性格,我不认为他会在这种细节上犯错误。”
陆以克这样笃定自己就是季瑾,很显然,他极有可能就是季瑜死亡的目击者或亲历者。
因为亲眼目睹或见证过季瑜的死亡,所以才这样坚定现在活着的双生子之一,是季瑾。
“只怕这次没有那么好办了。”
陆峙打完电话回来,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现在的陆以克已经被羁押逮捕,恐怕我们很难在开庭前见到他了。”
季瑾咬了咬牙:“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们还可以像上次那样走法定程序在检察院申请。”
陆峙说道,“只不过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他打开官网,迅速熟练地进行着申请操作,然后把电脑上的页面展示给季瑾看:“至少要等到三到七个工作日。现在还在春节的法定节假日,只怕保底也要十多天。”
季瑾攥了攥手心。
如果,如果自己再想到的早一点,会不会就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了?
他看着陆峙打开电脑提交了申请,闭上了眼睛。
……还有什么是自己忘掉的?
季瑾把时间轴继续向前拨动,他开始搜寻自己的记忆:从三年前自己住进弟弟季瑜的房间,发现弟弟藏在床下的一大筐书……
封皮已经脱落的小说,已经泛黄的书页,密密麻麻的古怪字体,附着注释的法语薄页。
“J’aimais?moins?votre?visage?de?jeune?femme?que?celui?que?vous?avez?maintenant,dévasté。”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那本齐曜提起的《情人》。
“借你的书,是不是该还我了?”
记忆里齐曜的微笑逐渐在一刻慢慢浮现出水面,季瑾的目光骤然锁定在记忆里那本自己归还回去的《情人》。
他终于想起来了。
为什么那个恐吓纸团上的字迹既陌生又熟悉。
原来自己是见过的,在那本已经没有封皮了的《情人》上,在密密麻麻的注释里,掺杂着这样板正又古怪的字体。
季瑾甚至都来不及和陆峙解释这一切,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立刻拨通了齐曜的电话。
他必须确定,那个字体是齐曜的,还是他的弟弟季瑜的。
对方的电话接得很快,就好像齐曜一直在等待这个电话一样。
“齐医生,你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