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住宿吗?在这儿干什么?”
段知友退了半步,心头燃起无名火。
屈岚的行为,在他眼里就像侵犯了自己的领地,什么时候轮到他屈岚挡在江淮前面了?他谁啊他?
段知友不甘示弱地推了回去。
“有你什么事啊屈岚,给我让开!”
一旁插不进话的江淮满头雾水,欲言又止,考虑要不要和屈岚坦白算了。
“这是干什么呢?”
419的门再一次被推开,最后一位舍友,也是宿舍长€€€€柯帆回来了。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片,扫视了剑拔弩张的三个人,最后将目光停在段知友身上。
“段知友?你怎么在这儿?”
柯帆语气平静,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点敌视和警惕的味道。
毕竟当年什么理由都不说,直接离开宿舍出去住的是段知友。
“柯儿,他跑宿舍来欺负老幺了!”
屈岚十分狗腿的先发制人。
柯帆眼镜片后的双眼顿时眯了起来。
段知友冤死了,指着屈岚骂道:“操了!都说了我没打人!屈岚,我劝你最好去配副眼镜,你那什么眼神啊?”
屈岚这一年被考研摧残得确实有点近视,听了这话有点心塞,却还要嘴硬:“不用你操心,我眼睛好着呢!”
“行了行了!”眼睛是真不好的柯帆心烦地打断他们,他看向江淮,“幺儿,你说。”
江淮扶额,终于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真没打架,我俩刚……闹着玩儿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江淮不怕出柜,可他担心出柜之后,会给屈岚和柯帆造成困扰,即便这两人性格都很好。
“听见了吗?”段知友一把拽开屈岚,然后揽住江淮,有点得意:“我俩玩儿呢。”
屈岚还不甘心:“江淮,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江淮:“……”
段知友怒:“你有完没完?”
柯帆的视线在段知友放在江淮腰间的手上停了停,随后犹疑地问:“你俩和好了?”
江淮压住心虚,点了点头。
“哦,那挺好。”柯帆也点了点头,拍了拍在一旁抱臂而立的屈岚:“听到了?别傻站这儿了,你行李收拾了吗?”
虽然有个鸡飞狗跳的开始,但段知友和屈岚都不是小心眼的人,很快就说开了。
整顿完宿舍,四人一起在学校门口的烤肉馆子吃了顿饭,喝了点酒,都挺愉快。
夜色之下,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醉意,摇摇晃晃地压在校园的主路边,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
柯帆问段知友怎么忽然想回宿舍住?
段知友飞速地偷看了眼江淮,却和对方的目光对上,他颊边酒窝陷了陷,然后张口就咒段鸿:
“家里破产,没钱租房了。”
屈岚乐了,大着舌头道:“那,那你刚还抢着结账?”
段知友伸出两条铁臂,哥俩儿好地架住屈岚,往前走了几步,小声对他说:“其实,我住宿舍是为了方便看我对象,悄悄的只告诉你一个人,别给他们说!”
“喔!你谈对象了?”屈岚朝后扫了眼柯帆和江淮,对于“只告诉你一个人”有点受宠若惊,他压低声音问:“谁啊?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俩说?”
“€€,我对象不让说。”段知友头重脚轻地摆摆手,四个人里,就他酒量最差。
屈岚到晚上睡觉时,才怀疑段知友在诓他,住宿舍为了方便看对象?他对象是对面楼的女生?可是对面楼也是男生宿舍啊……
在宿舍住了两三个礼拜后,段知友对现状产生不满€€€€他只能跟江淮扮演普通舍友,想亲一下都得偷偷摸摸,并且他一个人在外面住惯了,忽然和三个大男人挤在那么小的空间里,还真是不习惯。
这天下午,两人在咖啡馆。
段知友提议:“校外的公寓我还没退呢,要不你跟我去那边住?”
江淮双眼盯着笔电屏幕,修长十指敲打在键盘上,翩飞如蝶。这学期一开始,未来的导师就给他派了活儿,加上要写毕业论文,一天天过的倒挺紧张。
江淮漫声反问:“你租房用的是谁的钱?”
自然是段鸿的,要独立的段知友讪讪地闭了嘴。
快到四月,天气渐渐暖和。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轻音,阳光透过玻璃窗格,在江淮侧脸投下几道浅金色的光纹,煞是通透好看。
段知友撑着脸颊,懒洋洋地注视他,感觉怎么也看不够。
时光悄然走过。
“叮铃€€€€”
手机里进了一条短信。
段知友解锁后,眼睛一亮,他碰了碰江淮,说:“游鱼科技让我后天去面试。”
“啊?”江淮停下,反应了一会儿,说:“你还要面试?那不是你哥的公司吗?”
“啧,我又没告诉他。”段知友扬了扬眉,说:“我可是都按着校招流程走的,说过了不靠爹,转头就靠哥,我成什么了?”
江淮凝视他,由衷地说:“哥哥你真懂事,是我误会你了。”
段知友被一声“哥哥”叫得飘飘然。
他想了一会儿,问江淮:“你后天忙吗?没事的话,陪哥哥一起去?”
江淮:“没问题的,哥哥。”
第40章 好大的雨
“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我是说,我哥。”
在去游鱼科技面试的路上,段知友这样对江淮说。他目光飘在车窗外,看着飞街景飞逝而过,英挺的长眉微微皱着,显然心绪并不平静。
“近乡情怯。”江淮轻声说,将手心覆在段知友的手背上,宽慰道:“你哥哥会高兴见到你的。”
穿越半个城区,两人来到J市产业孵化园,园区的楼宇精致新颖,星星点点散落在巨大的人工湖旁,景观很多样,即便在料峭三月,有些花树已生机冉冉地含苞欲放了。
游鱼科技独立使用一座写字楼,离得挺远,江淮便看见楼侧很有设计感的徽标。
他指了指方向,和段知友走过去。
前台姑娘年轻美丽,微笑着接待了他们,她请段知友去面试的办公室,对江淮说他可以在大厅休息区等待。
江淮点了点头,转身扶住段知友的两肩,浅浅地上下扫视。
段知友平时多穿潮牌和运动装,随性而张扬,今日换了身剪裁合体的正装,衬得身材更高挑挺拔,气质也焕然一新,收敛出一种一本正经的冷峻感。
看得江淮很心痒。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将那有点翻折的衣领整理好,然后掸了掸段知友的胸口,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段知友颊边酒窝浅现,英俊的面庞顿显孩子气,他旁若无人地捏了捏江淮的下颌,转身走进电梯间。
江淮瞥见前台姑娘唇边忍笑地低下头,顿时有些脸热。
在休息区坐下后,江淮从包里取出平板,开始画最近接的稿子。
他从大一开始陆陆续续接商稿,到现在基本可以用稿费覆盖学费和生活费,这也是他这次为什么敢和父母出柜,而不怕父母斩断他的经济来源。
休息区只有低矮的沙发,江淮将平板放在膝盖上画画,这种姿势刚开始还不觉得怎样,但十几分钟后就有些颈椎疼腰疼。
他直起身舒了一口气,目光在四周随意地飘过,忽然定在一处€€€€隔着一方枯山水小庭院,大厅对面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咖啡厅的空间。
他走到前台,指了指那个方向,问:“你好,请问那个地方是?”
前台姐姐:“是我们公司的咖啡厅。”
江淮:“我可以去吗?”
按理说咖啡厅仅供公司员工使用,前台姑娘犹豫了一下,但看面前的青年彬彬有礼,于是她点了点头:“可以的。”
“谢谢。”
江淮收拾了包,走进咖啡厅。
这个咖啡厅营业面积不大,但室内设计得典雅精致,此时正值上班时间,一眼望去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穿着围裙的工作人员在柜台后打瞌睡。
江淮随意点了杯冰美式,工作人员从柜面上爬起来,眯着眼慢吞吞地做咖啡,然后慢吞吞递给江淮。
江淮握着杯子,挑了个靠近庭院的角落坐下,将平板放在小桌上,继续画稿子,这回的姿势舒服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淮正沉浸在线条的勾勒中,桌面忽然落下了几点水滴。
他侧首看去,室外光线黯淡,被楼宇切割的天空上涌动着乌压压的阴云,雨丝穿过未合紧的窗户,凉凉地飞进来。
江淮轻轻将窗扇合上,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小雨转大雨,预计持续到明天。
他揉了揉眉心,感叹今早出来时怎么没想起看一下天气。
由于气候原因,J市的大雨很唬人,下起来犹如泼水,噼里啪啦像要把地面砸穿,江淮只能希望段知友早点结束,赶在大雨还没来时,两人就回到学校。
他正望着窗外,忽然耳畔响起一句:“哎,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那是一道清越温柔的男人声音,透着些许无可奈何。江淮向声源看去,不知何时,咖啡厅里多了两位客人。
说话的男人坐在与江淮隔了个桌子的地方,虽然离得很近,但他们之间垂着一帘花藤装饰,所以很不容易发觉彼此的存在。
说话的男人背对着江淮,他的对面还坐着另一个男人,江淮眯起眼透过花帘间隙看了看,后者浓眉大眼,长相倒挺帅,姿态放松得近乎肆意,看起来颇为痞气。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宛如琼瑶剧女主:
“你别解释了,我不想听,我都瞧见他抱你了,你还想怎么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听我不听!”男人连声叫道,就差捂耳朵了。
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