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的耳朵里几乎同时听到了“铛”的一声响,像是脑袋被人用铁桶扣着猛敲了一下,直接晕乎了。
卧槽!这哥们儿谁啊,这么带劲儿……
十九岁的小A不喜欢omega,可对着闻野时却满脑子都是那些又土又俗的念头。
或许慕强是人类的天性,林南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屋子的人都没有闻野厉害,不,应该说他从小到大见过的alpha,都没有闻野厉害。
眼神像被胶水黏在人身上了似的,林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他站在人群中央,看他把玩酒罐,看他被光怪陆离的灯光层层挡住,却比灯光更耀眼。
闻野不会多花的调酒手法,也不问客人要什么酒,只是站在桌前垂着头,手里拎起一瓶红方威士忌,看都不看就往身后一抛。
卧槽!扔哪去了!
林南的心附在了那瓶酒上,一同被男人被抛起,浮浮沉沉不能落地。
可下一秒就见闻野的手随意往背后一递,酒瓶又稳稳当当落回他手里,屈起拇指撬开瓶盖后,褐色酒液垂直往下落。
闻野在下面“咔咔”按了两下打火机,一团汹涌的烈焰直接从他手中烧了起来,顺着酒柱往上攀升。
周遭掌声雷动,尖啸不停。
林南的耳边却仿佛静止一般,整个人动也不动,只有看着闻野的眼中燃起了两把小火苗。
心脏是落地了,魂又被勾走了。
这杯酒叫烈焰灼心,不知道谁起的名儿,闻野也懒怠去报,只抬眼随口问他们:“谁是寿星?”
声音低低沉沉的,平白有几分勾人的味道。
林南像个回答问题的小学生,猴急又端正地举起手:“我!我我我!我是寿星!”
旁边堂哥笑他小二百五,让他自己去接酒。
一帮老油子说他好气派,有闻哥亲自给调酒。
跟闻野一起进来的酒保则在说:调酒这活儿我们老板一般不干,亏得你们屋有寿星才会过来。
但林南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就是听到了他也做不出什么反应,刚才闻野烧酒时他一激动把水洒裤裆上了,现在站起来别人都得以为他尿了。
好在闻野没什么架子,看他傻不愣登地举手还挺可乐,端着酒杯过去给他放桌上。
林南看着他的眼神活像中邪了,看他浓烈的眉眼,看他消停的鼻梁,又看凉薄的唇中咬着的那根烟。
看着看着胡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怎么有股草莓味?这是……什么烟啊?”
闻野把那根别人塞给他的烟拿下来,捏了捏烟蒂嘴,说:“有草莓爆珠。”
林南土得就是个屯子里出来的小屯炮,眨着圆溜溜的狗狗眼望他手里看:“烟里还有爆珠啊?真能抽到草莓味吗?”
他问这话时往前伸着点脖子,小圆脸小圆头小圆寸,再配一双无辜又干净的圆眼睛,活像一只追着人要啃骨头的小土狗儿。
闻野看了他几秒,像是笑了一下,笑容在灯光下看不真切,随手就把嘴里那根烟拿下来递到了他唇边,“抽之前先把爆珠咬破,草莓味才会出来。”
林南张口含住了,特别乖,乖完又作,“火呢?”
这是要闻野给他点烟的意思。
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正好落在两首音乐的间隙里,是以整个包厢的人都听到了,那个十九岁的小二百五让闻野给他点烟。
在场所有人都沉下了脸,闻野身后的酒保看着他的眼神不善,堂哥赶紧起来打圆场:“南南你把那二两马尿喝脑袋里去了啊!醉糊涂了吧你让闻老板给你点烟,没大没小的,赶紧起来道歉!”
林南不动,脑子僵住了,闻野也不动,只是垂眸看着他,身后的酒保特别圆滑,按着打火机就上来了,“我给小南哥点吧。”
“没事儿。”一只手按停他手腕上,闻野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打火机,说:“我来。”
他亲自低下头,把打火机凑到林南嘴边,一手按火一手挡风,“啪”的一下,林南眼睛里映出一条小火苗。
小二百五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含着烟结结巴巴说,又有点套近乎的意思:“闻哥对不起……”
闻野说:“没事儿,寿星最大。”
这句话莫名给了鬼迷日眼的林南一丝底气,他让人点烟了还不算,还要蹬鼻子上脸,上得还特别怂:“那……今天我、我生日,你有祝福送给我吗……”
闻野彻底被他这句话整笑了,甚至想撬开他这个圆咕隆咚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啥。
“酒给你调了,烟给你点了,还想要祝福?没完没了了?”
他声音轻轻慢慢的,听不出生气,林南的胆子就又大了一点,“你说的么……寿星最大……”
闻野这次真真地笑了一声,把手里七八万的打火机扔给他,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那天晚上的事被包厢里的人漏了出去,广为流传。
林南还一点成就没干起来呢,先因为“让闻野给点烟的小屯炮”这个名头活了一把。
后来林南反复回想起那晚的种种细节,再结合他打听到的闻野的性格和背景,由衷地感叹:“闻野当时没拿酒瓶给自己开瓢都是因为店里酒不够卖了。”
当然他也没感叹多久,因为两个月之后,闻野真拿酒瓶给他开瓢了。
开得还不小。
当时他们忙了大半个月的生意终于定下来,闻野带着一帮人去会所庆功,手底下人和他说跟踪他十多天那个对家露出了马脚,估计今晚会出现。
闻野当时临近易感期,精神精力都不太好,打算速战速决,故意让自己涉险把这个居心叵测的对家给引出来,结果折腾了一宿,人确实是引出来了。
但不是对家,是林南那个小屯炮。
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他自己冲出来和闻野的人打成一团,至于闻野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是他?
是因为他看到了林南脑袋的轮廓,太圆了,他这辈子没见过第二人能把脑袋长这么圆。
“行了别打了。”
他碾灭了烟,让前面人停手,把林南从黑暗中揪出来,看他眼睛和嘴角都青了一块,垂头丧气的小模样看上去特别可怜。
他一句不辩解,闻野心里大概有了数,对家是假的,跟踪估计是真的。
“跟着我干什么?”他问。
林南抬眼偷偷看他,抿了抿唇,不说话。
闻野也闹不清这小孩儿的目的,又被易感期逼得实在烦躁,闻着他打架时外溢出来的alpha信息素更觉得燥热难耐。
“又想要祝福了?还是缺钱花了?缺钱回去找你哥。”
“不不不!不缺钱!”小屯炮拼命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给他看,样子还特别腼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老婆本儿来的。”
闻野被他的信息素熏得想打人了,也没多想,以为他要和自己买东西,就问:“买什么?”
林南更腼腆了,小圆脸红透透的,捏着那张卡特别纯情地凑过来说:“大宝贝儿,其实我早相中你了,我把老婆本儿都给你,你给我做老婆行不?”
可想而知。
这句话没讲完,他就被闻大宝贝当场开瓢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八点有二更,回忆马上结束哈。
第100章 《小狼狗A和疯批大佬A》④二更
他一个硬得像冷铁一般的alpha,被另一个alpha告白了。
不仅如此,那人还跟踪了他十多天,还叫他大宝贝儿,还给他钱让他给自己做老婆……
一笔笔丰功伟绩叠buff似的叠在一起,闻野只给他开瓢都算轻的。
那天晚上林南被打懵了,怎么给塞上车拉到医院去的都不知道,圆圆的脑瓜上缝了七八针,差点破相。
闻野没去医院看他,和堂哥那边的生意也彻底断了。
林南蔫头耷脑地把这事儿告诉堂哥时差点瓢开二度,堂哥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把小屯炮劈头盖脸骂得差点爆炸。
当然炸是不可能炸了,他实在理亏。
他知道那事做得有多荒唐,后来回想起来都觉得没死真命大,早知道不该喝醉了去闻野跟前晃。
见不得人的心意和没沟壑的脑子一起现原形了。
那天之后他再也不敢出现在闻野面前,怕脑袋保不住。
但喜欢还是喜欢,偷看还是要偷看,又害怕又刺激又隐隐期待被人发现,想借机和闻野好好道个歉,或者再好好告个白。
他照着闻野的行程给自己定了个严密的时间表,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想和人偶遇。
但是这边观察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把他的行程摸仔细了,下个月闻野的喜好又三百六十度大变样儿了,频频去吃的店再也不去了,林南跟了十回扑空九回。
最后一回终于碰上了,还是货真价实的偶遇。
当时林南陪一个叔伯去西餐厅吃饭,吃到一半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闻野,对方去够洗手液的瓷瓶,他条件反射地捂住脑袋:“哥别开瓢别开瓢!上次的还没合上呢!”
闻野指端沾着洗手液,望了他好几秒,倏地笑了。
小屯炮确实缺心眼,他也确实狠不下心再收拾人第二回 ,原因他不想深究,但仿佛从给人点烟那晚起就已经在频频为他破例。
“你到底吃什么长成这样的?”他问。
林南试探着把手放下来,吸了口气,老实交代:“吃面,我不太爱吃米。”
谁问你吃什么了……
闻野和他讲不通,问他:“自己来的?”
林南想都没想,下意识点头,至于还在餐厅等着他的叔叔伯伯早就抛之脑后了。
“点餐了吗?”闻野又问。
林南又下意识摇头。
闻野看他像个任由自己发布施令的小机器狗,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搭了大半年的一条线中途夭折了,闻野他爸准备把他卖给别人做上门女婿,补那个窟窿,手底下又总有不老实的臭鱼烂虾出来作法。
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闻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身心俱疲。
他自己什么都不吃,反倒给林南点了一份儿童套餐,蛋包饭被做出了小熊的样子,还用番茄酱挤了个粉色蝴蝶结,中间用蓝莓做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圆。
闻野莫名想到了林南让自己给他做老婆的那一晚。
小A被酒气熏得雾蒙蒙的眼睛也是这么圆,这么亮,专注又期待地看着他时仿佛全世界只剩了他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想,林南应该是真的喜欢。
这是闻野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没掺杂任何目的的感情,纯粹得他碰都不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