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浩波摇摇头,“那个糖,不好吃。”
“你还没吃呢。”
“楚芮给我的草莓糖,是酸的,不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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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芮一直站在门口,刚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火,看到梁文成从房间里出来,忙问他,“梁医生,怎么样?”
梁文成摇摇头,“广先生现在的抵触情绪非常严重,他现在的认知里,他的心病我治不好。”
楚芮夹着烟的手指在下巴上蹭了一下,从门缝看向房内,“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楚先生,广先生内心里并不是真的抵抗我,而是,”梁文成说到这停了下,目光看向楚芮,“之前广先生愿意接受治疗,是因为你一直陪着他,他只信任你。”
楚芮站在那半天没动一下,明白梁文成说的话之后,手指夹着的烟送进嘴里,摁了几次打火机也没点着烟。
梁文成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了火,楚芮狠吸了两口,“我知道,他抗拒的是我。”
“楚先生,如果你需要,我们也可以聊聊。”梁文成说。
“他现在抵触情绪太重,我等他……”
梁文成打断他,“我不是说广先生,我是说,你……”
楚芮挑眉问,“我?我没有问题。”
说完,他又很快摆摆手,“我不需要。”
梁文成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同门师弟,如果你想,也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楚芮想了想,还是接了名片,瞟了一眼没多看就把名片揣进兜里了。
广浩波还是拒绝见梁文成,楚芮也不再强迫他。
楚芮不再把广浩波关在别墅里,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带他出门,有时候带着他出去吃饭,去看电影,一起去参加宴会。
广浩波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楚芮拉着,不知是东是西。
一场宴会上楚芮喝了不少酒,结束后不想坐车,醉醺醺地拉着广浩波沿着路边往家里走,周叔开着车慢慢跟着他们。
天已经很冷了,路边的树叶早就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看上去凄凉又落寞。
天气预报并不准,雪比往年下得都要早,十月底就下雪了,头顶往下飘着雪花,一片片晶莹的白色不慌不忙地往下落,落了很快又化了,化成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广浩波摸了摸脸上的水珠,仰头看了半天才知道下雪了。
冬天总是如此,没下雪之前是凄凉跟落寞,下了雪,是白茫茫的凄凉跟落寞。
雪水不停往下淌,广浩波擦着擦着就哭了,滚烫的眼泪跟冰凉的雪混在一起。
他讨厌冬天。
楚芮看广浩波在哭,酒醒了大半,捧着广浩波的脸给他擦了半天眼泪,又带他上了车。
广浩波哭累了就睡了,安静地靠着椅背,窗外的繁华霓虹滑过广浩波的脸,又与睡着的他毫无关联,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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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越来越忙,楚芮又约着梁文成来了几次,广浩波依旧闭门不见。
他没再做过其他伤害自己的事,情绪比之前稳定了很多,每天沉默发呆的时间变少了,但依旧无视楚芮,他只愿意开口跟周叔张嫂说话。
一个重要的工作楚芮要去临市出差,原定计划是当天早上去当天晚上回,但合作方那边出了点问题,签约活动往后推迟了半天,只能第二天回去。
酒局上他接到了周叔的电话,周叔跟他汇报了广浩波下午的行程,爷爷下午派司机接广浩波回老宅吃了晚饭,周叔跟张嫂担心广浩波,跟着他一起回了老宅,晚上八点爷爷睡了他们就回来了。
广浩波一切正常,出发前还给爷爷带了他新做的饼干。
但广浩波晚上突然问周叔,想知道楚芮现在在哪儿,周叔只知道是在哪个城市,但广浩波一直追问楚芮酒店的具体位置跟房号。
楚芮听完周叔的话,一股潺潺的情绪往外流淌,广浩波问他的具体位置,是想来找他吗?
楚芮把酒店的位置跟房间号告诉了周叔,周叔又跟广浩波说了。
去临市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楚芮一直没再接到周叔的电话。
楚芮在房间里等了半夜,给广浩波打了一个电话,广浩波没接,再打他已经把手机关机了,楚芮打给周叔,周叔说广浩波已经回房睡觉了,一切正常。
楚芮心里的那点期待落空,刚想关灯睡觉,外面的门铃就响了。
明知道不可能是广浩波,但楚芮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是温锦,手里抱着一束花,“芮哥,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楚芮看到他就是满身的火气无处发,“滚……”
“芮哥……”温锦挤进房间,“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还以为那个傻子会骗我呢,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楚芮冒着想把温锦丢出去的火气,厉声追问,“你刚刚说什么?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温锦抱着花进了房间,“是那个傻子告诉我的啊,他跟我说你今晚在这儿的,晚上我去看爷爷,见到他了。”
“你们,说什么了?”
“傻子跟爷爷说他想跟你离婚,但你不同意。”
“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锦把花放在床头,“我跟他打听你的行程,我问他你在哪儿,芮哥,我去你公司很多次,但你公司里的人不让我进去,每次都说你不在,你在出差……”
楚芮眼里冒火,“还有呢?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温锦被楚芮的眼神吓着了,咽了口口水,老实说了,“没有了,晚上他就把你酒店的地址跟房号告诉我了。”
后半夜下了雪,窗外的一切隐隐盖了一层青灰色的亮光。
广浩波睡得不好,醒一会儿睡一会儿,最后是被一股寒气跟戾气逼醒的,身上的被子被人扯走了,凉飕飕的冷风灌了他一身,嘴唇被撬开,氧气被掠夺得一干二净。
“呜……”广浩波知道是楚芮,扎人的冷风里是楚芮身上的味道,他忘不掉那晚的事,拼命挣扎。
楚芮拳头握得咯吱响,很快就松开了广浩波,黑暗里广浩波听到了一声很长的叹息声。
广浩波撑着胳膊坐起来,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楚芮穿着衣服仰躺在广浩波身侧,“你想过,温锦去了可能会跟我发生什么吗?”
广浩波找回一点呼吸,想起那天下午在楚芮办公室里看到的,慢慢开口,“温锦,更像温泽言,你可以让温锦,做你的阿言。”
“你想过,温锦去了我们会发生什么吗?”
“上床,”广浩波说,“接吻,做.爱……”
听到回答了,楚芮笑了几声,一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后来笑岔了气,笑得开始咳嗽。
不咳嗽了,楚芮翻了个身,伸手揽住广浩波的侧腰。
广浩波想推他,楚芮叹了口气,“别动,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广浩波一直坐着,外面的天快亮了,楚芮断断续续开始说话,脸闷在被子上,声音闷闷的。
“我爸妈在我出生没多久就死了,言哥是对我最好的人,小时候楚亮总是带人欺负我,言哥就把我带在他身边,我说想爸爸妈妈了,他就带我去山上看星星,山上没有星星,他就给我放烟花。”
“所以你跟我说想看星星的时候,我带你去山顶看烟花星星,那没什么特别含义,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星星而已……”
“小时候我被绑架,家里报了警,绑匪知道后想撕票,也是言哥先警察一步找到了我,他差一点也被绑匪弄死。”
“言哥救过我之后,除了我更加依赖他,习惯外,还有崇拜,我从来都是仰着头看他。”
“他长大的时候我还小,时间长了,仰头看得久了,那种崇拜跟依赖就开始变得扭曲,时间加重了那份扭曲,让我逐渐看不清那背后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在青林山,我只有一个想法,言哥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也得把他救出来,我当时在想,或许这样我们就能扯平了,只要扯平了,那份扭曲的东西或许就能重新变得平整。”
“我没想到你会替我挡石头,我害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这两年一直在想,我该给你什么呢,我的小傻子什么都不想要……”
广浩波闭着眼,听着楚芮说话,一句接着一句传到耳朵里,他听了很久,上一句的意思还没想清楚,楚芮又说了第二句。
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广浩波大脑迟钝地转着,最后什么也没想清楚。
楚芮停了一会儿,好像是睡着了,广浩波也要睡着了,有声音又传进耳朵里。
“言哥可能感觉到了,开始疏远我,我被爷爷送去国外之后见面的次数很少。”
“他远离我,我就跟他保持距离,时间越久,距离也越远,我已经分不清那种感情到底算什么了,我自己也说不清。”
“小波,我以为你乖,你傻,你听话,我以为只要时间够了,你还能跟以前一样。”
“或许梁医生说得对,我也得去看医生才行,有病的不是小波,是我……”
楚芮翻了个身,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广浩波,“小波明天开始好好看医生,如果你心里的病好了,也能好好照顾自己了,我就,同意跟你离婚。”
只有这句话广浩波听懂了,“你同意,跟我离婚了?”
“前提是你得好好看医生,等梁医生彻底治好了你的病,我就跟你离婚。”
广浩波眼睛亮了下,又很快熄灭,“你总是骗我,你已经骗过我,太多次了……”
“这次,不骗你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人提了,就说一下呢
1:楚芮这段不是解释,不是洗白,这段很苍白无力,是楚芮说给自己听的自言自语,就是放手之前说一说,如果他想解释给小波听,他会想要小波的反馈,所以仅仅只是自白,而且小波现在听不进去也不理解
2:他对白月光的感情,不能用一个词概括,人的情感本身就是复杂的
所以偏执,依赖,习惯被照顾呵护,崇拜,扭曲,喜欢,病态……同时存在又矛盾着
3:楚芮自己都不明白那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又在潜移默化中发生过什么变化
感情一旦发生质变偏执扭曲病态起来都会产生非良性问题,不管是他对白月光还是对小波,两段关系都不是良性健康的
4:也不是通过几句话就想把人给追回来,下一章离婚,追妻很长
第44章 傻子以后就不陪着你了(离婚)
“我愿意去见梁医生,”广浩波看向窗外,“天亮了,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