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哥又睡?靠!球扔哪呢,老子这脸值一个亿,砸坏了就让你死!”黄遇气急败坏地骂完,八卦地说,“赵潜带了个人过来,小保安,说是她刚认的哥,她罩着的,别把我笑死,不就是看上了,今天叫哥,明天叫哥哥,我还以为她眼光多牛逼,连我们炽哥都看不上,敢情是重口人群。”
姜凉昭隐约察觉背后投来视线,他以为是黄遇嗓门太大,打扰到椅子上那位爷了,就压低声音道:“我先挂了。”
话音还在半空漂浮,更衣室的门就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了。
刚才还说要睡觉的人,此时不见踪影。
他愕然几瞬,挠了挠眉尾,衣服都没换就紧跟其后。
馆内,少年们争抢一个篮球的画面充满桀骜狂肆的青春野性,他们在年龄这个框子里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也不会停歇,永远躁动永远热烈。
陈雾的一身笨重安宁显得格格不入。
军大衣的一个兜被勾住,他困惑地转头,一个才到他下巴的男孩子对他羞涩眨眼:“小哥哥,你眼镜哪配的,这么非主流……啊,不是,是酷,超酷的,我好喜欢哦。”
“你一天不发骚就要痒死是吧,是个男的都想掰弯!”赵潜把男孩子踹开,拉着陈雾说,“哥,会打篮球吗?”
陈雾把头摇成拨浪鼓。
“没事,随便打打就行。”赵潜鼓励道。
有人不干了,“潜姐,咱都在这呢,用得着他?”
“就是啊,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小时的路人甲,一看就不是我们这道上的,玩不开啊。”
“别逼我在高兴的时候扇你们。”赵潜拍几下球,转给陈雾,笑着说,“随便玩。”
然后陈雾就很随便的站在原地一抛,随便的来了个三分球。
场馆静了一秒,不知谁发出一声“我操”,其他人才回过神来,他们都看向陈雾,气氛有点怪。
赵潜搭上他的肩膀:“你这还叫不会?”
“真不会。”陈雾急忙解释,“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为了证明自己,他捡起球再来一个,投偏了。
又来了一次,还是没投中。
这下众人的表情都放松下来,果然那个漂亮利落的三分只是运气好。
气氛恢复如常。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赵潜去掉一人让陈雾顶上,“玩一把。”她脱掉外套丢给小姐妹,吐槽站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发小,“老丁,你自己想打球非要叫上我,又菜又爱玩,要不是你打我电话,我这会都带我哥去溜冰了。”
丁徽€€被当众鄙视也不掉脸子,他身上的书墨气很重,和西德高不是一个风格,却能很好的融入进来,说明他在为人处事上面有独到之处。
“潜姐,这叫依赖。”
“你不在,班长没安全感嘛。”
大家肉麻兮兮的起哄。
“别开我跟潜潜的玩笑了。”丁徽€€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瞥到门口的身影,笑喊道,“炽哥。”
闹哄哄的声音停了,众人纷纷打招呼。
“炽哥来啦。”“炽哥好!”
陈雾抬起头又垂下去,垂在裤缝边的手指无措地扣动了几下。
晏为炽没往他那儿给一个眼神,不认识他,也没有兴趣认识。
上了趟厕所回来的黄遇走到晏为炽左边,他的五官爱演戏,说话时很喜欢搞怪地歪起一边的嘴角,长得帅就这么任性。
右边的姜凉昭文质彬彬的,衣品十分讲究,举手投足间优雅自信,气质温柔又坚定。
三人站在一起,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不仅是皮相这么肤浅,是长久培养出来的某些东西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深海里的危险生物来到小水池。
春桂是他们人生旅途上误入的一个小站。
很快就会离开。
今后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来过这里,没有任何值得他们回忆的地方。
陈雾的耳朵有点痒,赵潜在跟他耳语,他刚要退开点,就见晏为炽瞪了他一眼,快得好似错觉,他吞了口唾沫,站得更边缘些,一副恨不得立马消失的窝囊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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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只能称得上“玩”的球赛。
赵潜这队有人翻腕犯规,都扭转不了局面。
没人能拦得住晏为炽,校女子篮球队的队长赵潜都不行,他的意识太强,打球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直接而暴力犹如夏日狂肆的烈风,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战况一边倒毫无悬念,快结束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晏为炽都打困了,他正要扣篮下场,耳朵捕捉到赵潜的一声惊叫“哥!”。
那一瞬间,晏为炽拽着球筐的身形猛地一滞,他偏了偏头,微湿的金发扫过眉眼,凌厉而有攻击性的视线迅速越过球馆其他人,找到几个凑在一块的人里,背对他一条腿跪在地上的陈雾。
“砰€€€€”
晏为炽将手里的篮球大力砸出去,跳下来粗声吼。
“搞什么?赵潜,你带来的人,不知道看好?纸片扎的吗被撞一下就他妈起不来了?”
黄遇学小学生举手,左手托着右手肘部,高举右手大喊:“报告炽哥,是他把别人撞了。”
晏为炽:“……”
能耐了。
第8章
打个球磕磕碰碰的再正常不过,只要不影响行动都是爬起来继续干。
那被陈雾撞了的男生暗恋赵潜,看他不顺眼,就故意在那鬼叫要死要活。
“吵死了,不玩了。”晏为炽转身离开。
其他人尾巴似的跟着他走。
那男生更是用跑的,赶时间去跟炽哥道歉,打扰到他兴致了。
很快的,整个篮球馆就剩陈雾一个人了,他把椅子上的军大衣拿起来,拍拍打打穿上,兜里的手机传出提示音。
来了条信息。
晏为炽:【晚上想想怎么说。】
霸道又蛮横强硬。
陈雾没有立即回复,他回到保安室,喝了两口温热的水才回。
【你上课去了吗?】
手机安静了大半天,下班的时候,陈雾和同事们告别,慢慢悠悠的推着自行车出校门,沿着马路边走。
半绿半白的桂花树被风吹得摇晃,枝桠上的积雪飞下来,细细碎碎地落在他的雷锋帽上头,他吸了吸鼻子,一条腿往自行车上跨。
“嘿!”
后面突然响起喊声,陈雾吓得一抖,他回头见到来人,很是惊讶:“赵同学,你怎么……”
赵潜笑盈盈地挑眉:“怎么样,我可是为了不打扰你上班,一直在外面等。”
陈雾中规中矩道:“赵同学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这么严肃,没事就不能找你?”赵潜的调侃停在适当的程度,“我闻到你身上的药酒味了,是那次的伤?”
陈雾承认:“嗯,快好了。”
赵潜摩挲几下脖颈,懊恼道:“抱歉,我猪脑子,当时没顾到这上头,还拉着你打球。”
陈雾温声道:“没事的,我要是来不了,肯定会跟你说的。”
赵潜怔了怔,一笑:“你还挺会替别人考虑。”
她指指路边的大奔,“你住哪,我送你,车我让人给你捎回去。”
陈雾推眼镜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干嘛这么拘谨,现在是,在学校里也是。”赵潜又想逗人了,她咳嗽几声克制住自己,“你是我哥,除了别撞上那三位,其他时候还不是横着走。”
正说着,手机就响了,她拧着眉头呵道:“老丁,你搞什么?我不是说放学有事,叫你别找我的吗。”
丁徽€€说:“潜潜,炽哥他们来我家店里了。”
“来就来呗,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招待就是……我?你要我去干啥,怎么,要喝酒啊?叫我去撑场子?我喝不了,老头儿最近血压有点高,可不敢刺激他。”赵潜跟丁徽€€聊了几句就挂了,她往后捋了捋扎得紧贴头皮的头发,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在来往交错的车灯中闪着莹光。
生命旺盛的野生眉,双眼皮大眼睛,五官轮廓具有东方女性的美感,再过几年会出落得更加动人。
“上车吧。”她给陈雾打开车门。
陈雾语气温吞地拒绝了。
赵潜看出他是真的不愿意,便没有强人所难,大大方方道:“那行,下次再好好请你吃饭报答你。”
陈雾把手上的棕色毛线手套拽拽,他想起来个事,赶紧叫住坐进车后座的赵潜:“赵同学,能不能帮我问问那个男生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看不出他是装的?“赵潜见陈雾一脸茫然,不禁感到吃惊,“真没看出来?”
陈雾愣愣的。
赵潜眼神复杂:“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陈雾问:“我是什么样的?”
赵潜想不出准确的形容词,好一会才说了一个略显浅薄的词:“单纯。”
陈雾有点憨:“啊?”
赵潜说:“夸你的,好话。”
“哦,谢谢你啊。”陈雾腼腆地笑了一下。
赵潜趴在车窗上面目送青年骑车离去,她颇感新鲜地啧啧:“真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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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到水库的时候,一辆摩托侧停在路口的樟树底下,本该在外头吃饭的人坐在摩托上抽烟,眼眸微微阖着,不时吐出一线烟雾,面色很差,气息郁沉。
“晏同学,你怎么在……”陈雾话没说完,一个烟头就朝他弹了过来,差点碰到他的耳朵,他轻轻吸气,搭在车龙头上的手松开往前伸,够到自行车前面新按的篮子里拿出帆布袋。
“我买了卤菜。”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对着晏为炽的方向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