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为炽一瞟,都是他爱吃的。
但这没用。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步都别想跳过。
晏为炽没有再点烟,他用手里的打火机磕两下反光镜:“解释。”
没有听到“你应该已经在学校里听人说了”之类的话,而是一五一十的经过。
这态度令他满意。
晏为炽面色稍缓:“当时乱成那样,随时都能失手打到同伙,四周也乌漆抹黑的,你那丑不拉几的制服很难看得清,她是怎么确定的?”
陈雾:“说是女人的直觉。”
“就这样?”晏为炽从冲锋衣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没问17号那晚你是不是在值班,也没验你的伤,叫你描述过程?”
陈雾的脸上露出短暂的迟疑,很快就打消了疑虑,完全信任的姿态:“肯定是私下里查过了,就没再找我确认了。”
晏为炽把糖送到嘴里,又嫌弃地吐到糖纸上面:“你想没想过,赵潜其实压根就不在乎这件小事,她是为了找个理由接近你?”
陈雾傻眼:“怎么可能,我一个小市民……”
“我是在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晏为炽皱眉,“算了,回家。”
陈雾反应慢,晏为炽骑着摩托开出去一段路,他还坐在自行车上,双脚撑着水泥地,帽子上稀稀拉拉的毛在冷风中摇摆。
“你在那等着吃风?”晏为炽的吼声让他一抖,他手忙脚乱地收好放布袋,抓着车龙头踩动脚踏板。
一路都是摩托车屁股里喷出来的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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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在家门口熄火,等陈雾到了就催道:“去烧晚饭,我快饿死了。”
他看了看信息,又出了趟门,回来闻到了平淡又普通的饭香,夹杂着一丝难闻的鱼腥。
循着味道走到水池前,往下瞥了眼,发现底下有半盆鱼,全是小的。
晏为炽问从卫生间里出来的陈雾:“哪来的?”
陈雾像个跟家长分享快乐的小朋友,镜片后的一双眼里都是喜悦:“你还记得你发烧那次,我认识了一个钓鱼的吗?”
晏为炽的神情沉了下去,他想起来了,这傻子笑得不值钱那回。
懒得搭理了,晏为炽踢开凳子往吊床那走,车钥匙被他往后抛在桌上,碰倒了水杯,水洒出来滴滴答答,陈雾走过去清理。
“他今天又来钓鱼了,在西南边钓的,走之前来找我借了口水喝,说鱼太小不够塞牙缝懒得烧,就全给我了,我想给他钱他不要……那哥哥算是我半个老乡……”
晏为炽脱鞋脱一半,一股无名之火徒然就冲上了头顶:“陈雾你他妈管人叫什么?”
陈雾要把车钥匙放回桌上的手停在半空:“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
晏为炽面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我为什么要生气?”
陈雾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啊……”
晏为炽唇角抿得直直的,不知道就对了,老子也不知道。
妈得。
见陈雾还在等答案,跟只小羔羊似的战战兢兢,晏为炽收回目光脱鞋:“跟谁学的?”
“啊?”陈雾小跑过去,“晏同学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清。”
“别管我。”晏为炽鞋脱了半天还在脚上,不是没人叫过他“哥哥”,有男的也有女的,他听着没感觉,不反感也不喜欢。
怎么到陈雾这,就好像扯到了他的哪根神经。
还是叫的别人,跟他没关系。
晏为炽侧身翻书桌上的漫画书看,他突然开口:“当人面叫了?”
陈雾把头摇成拨浪鼓,晏为炽绷着的唇线略松,又听他不确定地说,“我不记得了。”
“……”晏为炽把漫画书胡乱推到里面,又不知道跟谁发火,抄起一本就哗啦哗啦地用力翻了起来。
陈雾嘴巴轻动还想说什么,晏为炽一击冷眼过去,“这个话题别再给我继续了。”
“我是想跟你说,吃饭了。”陈雾把掉在地上的漫画书捡起来,轻放在他桌上,“晏同学,你不吃吗?”
晏为炽的情绪波动已经平了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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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乡给的是€€€€跟白条,都是鲜活的。
陈雾用盆把€€€€养了起来,白条都裹了层调料粉油炸了,看着和外面卖的没有区别。
晏为炽一口都不碰。
陈雾没有吃独食的意思,他问道:“你不尝尝小鱼吗?”
“不尝。”晏为炽口中有泛甜的卤豆腐,嗓音懒懒的有点模糊。
陈雾夹着炸得金黄的小白条,咬了口它的尾巴:“很脆。”
晏为炽不屑一顾。
“这是我炸得最好的一次。”陈雾卖力推销自己的作品,“刺也是脆的,可以整个吃掉,你要不要尝尝。”
“说了不吃,你听不懂人话?”晏为炽极其不耐烦,余光若有似无的瞥了两眼炸小鱼。
“你夹一条吃吃看。”陈雾端起盘子送到他面前,“可香了,真的。”
“水库里的鱼是专门圈养起来供人钓的,香才怪。”晏为炽嗤了声,用筷子拨了点碎鱼肉吃。
是挺香。
第9章
口感酥酥脆脆的,嚼几下会漫出一丝鲜味,没有一点土腥气。
虽然出乎意料的好吃,晏为炽却摆出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
死要面子。
这就导致陈雾以为炸白条不合他的口味,自己一个人全吃了。
晏为炽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的白条甩着尾巴,嘴里发出陈雾的声音,委屈哀怨地喊,“哥哥……呜呜……哥哥……呜呜……哥哥……”
醒来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罪魁祸首在打鼾。
月光打在开了一条小缝用来通风的窗户上,只有一小片尤为朦胧的光晕挤进来,什么也照不亮。
不知不觉被生活气息覆盖的屋子陷在黑暗中。
小木床上的被子好好的裹在陈雾身上,他睡相老实,晏为炽看了一会,拿着烟盒跟打火机去了外面。
三更半夜,一个夜钓的瞧见忽明忽暗的星火以为是同道中人,他把自行车骑近点,张口想借根烟。
下一刻就跟见了厉鬼似的,拽着车龙头就跑。
自行车踩得快要冒烟。
像是晚上一秒就会惹上无妄之灾,不是车报废就是人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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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起早把一些蔫吧吧的€€€€炸了带去学校。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把打热的饭盒一开,香味就跑了出来。
同事们问是哪家店买的,他说是自己炸的。
“乖乖。”老刘用手捏住一条€€€€的尾巴,把它拎起来丢嘴里,嘎嘣嘎嘣几下,竖起大拇指,“你这手艺可以开店了。”
另外两个同事也是对他赞不绝口。
陈雾擦着镜片,谦虚地笑了笑。
老刘嚼着小鱼嘬嘬,就小陈带饭,认真生活不含糊。
不像他们几个老爷们,随便在学校食堂吃点打发肚子。
诶,鱼是真的香。
“小陈呐,我再吃点儿啊。”老刘厚着脸皮凑过来。
陈雾全拨给他了。
老刘把自己的烧饼分他两个,吃饱喝足后闲适的剔牙,冷不丁道:“跟校长闺女交朋友了啊。”
陈雾喷饭:“叔你知道了?”
“我在一个学生微信群里。”老刘顺顺自己的两撇胡子,“打进内部,掌握第一手资料。”
陈雾一脸“还能这样”的震惊表情。
“想不到这点上吧。”老刘惬意的翘着腿抖动,“不是我不带你进去,是你心思简单,也不会骗人,不适合卧底工作。”
陈雾没说话。
“不是说你蠢的意思。”老刘腿不抖了,严肃起来。
陈雾:“……我也没那么以为。”
“那就好那就好。”老刘继续抖腿,“其实我在群里头当卧底是虎你的,我主要是为了预防跟社会脱轨,咱得与时俱进,不能被飞速发展的时代丢下。像你自己就是个年轻人,不用担心这个。”
陈雾说:“叔懂的网络用语比我都多,心态是个小年轻。”
“是吗?”老刘老脸一红,“说回校长她闺女,朋友多了路好走。”他捧着茶杯,拿杯盖在茶水上掠过,“人生长着呢,大坑小坑处处都是坑,说不定哪个哪天就能捞你一把。”
陈雾把刚才喷出来的饭粒一一捻起来,扔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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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快化了就开始上冻结冰,水库的冰层基本都很薄,面积也不大,多数热门钓位都不受影响,却有人非要搬石头在冰上砸出个窟窿甩鱼竿,直播冰河求生。
镜头一转,男人把挂着四个钩子的鱼竿拿上来,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桶里抓鱼,掐着鱼嘴硬往钩子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