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燃认命地点头,放下蛋糕,转而去拿那杯热巧。
打开杯盖的时候景燃又一次看向他。
燕岁依然在抢答,“是的,是饮料,不是巧克力酱。”
“……”景燃还是抿了一口,然后坐下,坐在他对面,认真地说,“咱下次能把钱花在刀刃上,别花在刀把上吗?”
燕岁笑着揉了下眼睛,“可是这就是这家酒店做得最好的甜品啊,总不好睡前给你买杯咖啡吧。”
“洗手了吗你,就揉眼睛。”景燃说。
“哇景先生真的很不像二十三岁的人。”
“……”景燃有点后悔了,应该把自己往大了说,反正……
反正等燕岁发现,估计也死无对证。
€€甜。真是€€甜的热巧克力,而且浓,特别浓,浓到景燃觉得应该拿根饼干蘸着吃。
燕岁看他喝得很痛苦,“放下吧,一会儿我喝。”
“谢谢。”景燃放下了。
可很快景燃意识到自己已经尝了一口,还是另拿了个杯子倒进去。
转念一想,“你不觉得€€吗?”
“€€。”燕岁点头,“但糖分使人快乐。”
“你碰见什么不快乐的事了吗?”景燃重新坐下。
燕岁没说什么,又戳起来一小块蛋糕。他低头的时候,几乎盖着侧颈的头发滑下来一些。景燃垂眸,换了个坐姿,他支着下巴,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
半晌,“没有啊。”燕岁说。
“伤好了?”景燃自己指了一下自己的侧颈,“这儿的。”
燕岁捏着叉子的手滞在半空,叉子上还戳着栗子奶油,他嘴巴微张,刚准备吃掉,然后整个人僵住。
总统套房的客厅灯光很亮,非常漂亮奢华的水晶灯。
在这么亮的灯下坐着,什么都藏不住。然而燕岁还是先把叉子塞进嘴里,栗子奶油即刻在嘴巴里化开,它不腻,光是甜。
燕岁:“嗯。”
景燃也没问他是怎么弄的伤,把他自己那半块蛋糕全吃了,“好了就行,知道该怎么揍回去吗?”
“你都不先问问谁对谁错吗?”燕岁反问他。
景燃摇头,“我不在乎。”
人都是双标的,在“双标”里受益的一方会认为自己得到了偏爱。但双标和偏爱都会有一个前提,这世界上的所有感情都有缘由。
神对人类的爱没有缘由,为什么呢,因为与神有关的书是人类编写的。
所以人类,渴望被偏爱。
燕岁两只手捧起玻璃杯,里面浓郁的热巧克力随杯身倾斜,一层暖棕色挂在杯子上,“不在乎就好。”他说,“其实我才是坏人,你不害怕吗?你引狼入室€€。”
“用你手腕上的法拉利撞死我吗?”景燃笑笑,“燕岁小朋友,去刷牙睡觉吧。”
第9章 下次一定甜得恰到好处。
“是燕岁哥哥。”燕岁指着自己,认真地纠正他。
由于过于认真,景燃又立刻点头说“好”,一副都听你的样子,显得那句燕岁小朋友更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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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下雨了。
落地窗上都是雨痕,西雅图的雨好像跟着这两个人来了巴黎。
景燃递给他一把伞,透明的雨伞,伞柄还有便利店的名字,“帮你叫个车?”
“不用,很近的,我走路回去……”燕岁接过伞,“这是……我给你的吗?”
“是。”景燃说,“还有围巾,你戴上吧,今天降温了。”
于是雨伞和围巾都回到了自己手里,雨伞和围巾从美西来到巴黎,物归原主。
“好。”燕岁拿着伞,戴上围巾。
刚要出门,又被景燃叫住了。
“等会儿。”景燃蹙眉,指指燕岁的风衣外套,“就敞着啊?”
“戴围巾了,敞怀……那个……”
“酷是吧。”景燃说,“好看是吧,今儿5度,还下雨。”
“所以说景先生真的只有二十三岁吗?”
景燃已经不吃他这套了,“草履虫都知道趋利避害,你好歹是个大活人,扣上。”
满脸不情愿地扣上了。
“可以走了吗。”燕岁闷着问。
“可以了。”
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布朗太太要来了一楼的钥匙,来巴黎并不是特意看那个拍卖会,而是要工作了。
应该说,Amulet要工作了。
Amulet对外有一个邮箱地址,这个邮箱地址注册在巴黎,并且即使有心人用一些科技手段来查,也只能查到它的IP一直在巴黎,从未离开。
就是布朗太太房子里的这台电脑。
燕岁在楼下街边的面包房买了些早餐,几乎没有人不爱的牛角包、两杯咖啡,和布朗太太一起吃。
“那家画廊啊,我觉得配不上你喔。”布朗太太优雅地打开咖啡杯盖,“Amulet的画出现在那里,人们恐怕觉得你缺钱了呢。”
燕岁把牛角包拿出来,放进盘子里,“Amulet也可以缺钱呀,Amulet可以缺任何东西,钱、食物、咖啡……”
“爱情也缺吗?”布朗太太笑着问,“你昨晚在哪里过夜的?”
这位60多岁的法国夫人微笑起来依然带着少女的灵动,眼神里在等八卦。
燕岁抿唇笑笑,“在朋友那里。”
“哇~一年没见,刚回巴黎第一天就有朋友了呢。”布朗太太尝一口咖啡,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微妙,“真好。”
“我一会儿去给您买花。”燕岁把牛角包的盘子推到布朗太太面前。
一束没有人不爱的玫瑰花,花店的姑娘为它们包上漂亮的纸。
玫瑰躺在燕岁的臂弯,同时手机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燕岁总觉得这条消息是景燃发来的,或许是问问他有没有安全到达,也可能查问一下他有没有一路都好好扣着纽扣。
然而打开手机,花店的屋檐还在落着雨珠,雨已经几乎停了,那些是从树叶上被吹落的。
「妈妈:岁岁,圣诞节没什么事的话,回来一趟吧。」
「妈妈:妹妹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嘴角的弧度当即冷了下来,燕岁有一瞬间几乎想把手机丢进路边的积水潭里。
妹妹今年9岁,燕岁离家10年,他们只见过一次,是9年前,燕岁妈妈这把年纪还是给许老爷子拼了个孩子。
许老爷子老来得女,宠爱非常,直接把母女送去洛杉矶。妹妹出生就是美籍,成年之后她的账户就是许老爷子的海外资产。
许老爷子的女人,许卿耀动不得,许老爷子的闺女,许卿耀也动不得。
那就剩下燕岁了。
燕岁站在路边,一手抱花,一手打字。
「Sui:没空。」
他真不是非要他妈妈孤苦一生,也不是不准他妈妈去当豪门阔太。
为什么偏偏要做第三者。
为什么偏偏要伤害那样一个温柔的女人。
燕岁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告诉自己,是许老爷子的问题,是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上半身、下半身、全身。
「妈妈:燕岁,这么多年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燕岁关机,继续走。
是的,在妈妈看来,自己在“闹”。
从前他会解释,会歇斯底里,会发小作文。
现在只是关机。
感谢这个悲凉的年代,手机一关网线一拔。谁也找不到谁。
又关机了。
景燃叹气,看着手里那副没有镜片的眼镜……算了,发条微信吧,这样开机了就能看到。
景燃对着眼镜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跟上一句话:我留在酒店大堂了,你抽时间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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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里画廊的主人,奥蕾莉亚€€赫尔里。虽然已育有一子,但此时站在自己画廊门口,居然等出了待嫁新娘的模样€€€€
“那可是Amulet!”奥蕾莉亚对儿子说,“多么优秀的画家!”
站在奥蕾莉亚身旁的男生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眉宇间有些亚裔的特点,一头金毛,“嘁,人造画家,营销出来的而已,他把自己搞得那么神秘,本人敢来吗?”
燕岁知道赫尔里是一位“赫尔里女士”,于是换了一只手拎颜料箱,径直走到女士身前,“您好,赫尔里女士,我是Amulet,抱歉让您久等了。”
本人!?
金毛少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赫尔里女士和燕岁握手,“欢迎,我们准备了甜品和咖啡,里面请吧。”
由于赫尔里女士旁边还站了个金毛小伙,燕岁不知他怎么称呼,于是只是伸出手说:“你好,Amulet。”
因为事先在邮件里已经告知赫尔里女士,他希望和尽量更少、更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在画廊接触,而赫尔里女士也承诺,绝对会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