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岁回到布朗太太的房子,一步步走上三楼,回去家里。
然后吐出一口气来。
接下来去哪呢……
燕岁放下东西,把自己陷在沙发里,朋友圈景燃发了张照片。
燕岁眼睛一亮,是他让景燃去的那家咖啡厅。
配文字:果然甜得恰到好处。
他还记得。
燕岁涌上来一些说不好的情绪。他们在总统套房一起看埃菲尔铁塔的第二天,那天景燃要离开法国,他问景燃,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景燃反问他,下次可以不要这么甜吗?
燕岁回答,下次一定甜得恰好到处。
他不知道景燃在小阁楼里锁住了什么,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景燃的任何阴暗面,就像景燃不在乎当初他脖子上的伤痕是谁对谁错。
他想去意大利。
燕岁坐了起来,打开景燃的聊天框。
「小画家:大奖赛怎么样?」
「好心人:下周日才是正赛。」
「小画家:那你为什么溜这么早?」
另一边,景燃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溜,因为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要回到那个小阁楼,警醒一下自己。
嗡。小画家没等他的回复,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
「小画家:我吃小孩儿吗?弟弟?」
「好心人:对不起,来看大奖赛吗?我再弄张票。」
「小画家:真的吗,我真的会去,因为下周末可能许家会有人来画廊取画。」
「好心人:真的,过来吧,不过你一定要躲吗?躲一辈子吗?你又不是做错事的人。」
燕岁习惯性地想摸摸发梢,可是头发已经剪短了,他摸了个空。
燕岁也是一直在这么安慰自己,做错事的是许骧龙和潘绫鹿,只是不巧,这两个人是他的继父和母亲。只是更不巧,这世界上在“污蔑”、“咒骂”的上面,还有一个阴阳怪气。
舆论的阴阳怪气,随时暴怒的许卿耀,他不想去对所有人一次次解释,也不想搞什么成长逆袭打脸。他只想要一片木板,然后在海上漂。
「好心人:不过,燕岁小朋友,人生就是为自己辩护一辈子。」
「好心人:你过来吧,我暂时保护你。」
真是个好心人,燕岁笑了,这个备注没给错。
*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想到,又换书名了hhh
对不起,这真是最后一次了(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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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曾经拥有这一切
开始期待了。
燕岁每天在画廊更卖力了。
赫尔里太太每天都会烤一些饼干和小蛋糕,格兰也很忙,听说为了经营画廊,母子俩还存在一些债务,所以格兰依然每周都去咖啡厅打工。
这对母子在巴黎相依为命,做着自己的小生意维生。
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和儿子可以这样。
可燕岁也明白,世界是一个个围城,他自己在某种意义上也过着旁人渴求的生活。
这就是活得太理性的坏处之一,没办法抱怨,情绪得不到宣泄,刚想爆发出一些怨怼,自己就把自己浇熄。
燕岁明白做人要知足,比如人不应当坐在法拉利里哭。
于是他用这句话发了一条朋友圈。
然后景燃的微信发了过来:「真有人坐在法拉利里哭。[图片]」
「好心人:喏,法拉利车队的车手,白胎受害者,坐法拉利上哭呢。」
燕岁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他摁着说话键,“我在喝水……差点喷画上,喷上去了我就完了。”
「好心人:有什么关系呢,来自Amulet就行。」
燕岁苦笑,回敬他,“行,那下周我在你的《遗产与窃贼》上也喷一口。”
「好心人:光是水多没意思,喷咖啡。」
燕岁彻底笑了,一边把咖啡放下,一边对着手机说:“其实就是咖啡,格兰做的,他赶回来给赫尔里太太和我做了杯咖啡,现在又出去对面的花店打工了。”
咻,一条语音。
燕岁点开,贴到耳边。
“小伙真励志,不像有些闲人在外面瞎晃荡。”
可把你酸死了。
燕岁憋着笑,“有些闲人实在太闲的话,可以来Amulet这里洗笔和调色盘。”
景燃的语音消息:“可以,我顶级手法。”
燕岁:“可以,我想试一下。”
发完觉得怪怪的,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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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期待的事情之后,人开始变得特别开心。
这天是周三,燕岁的画已经基本上完成,接下来只要上一层油,让颜料不会容易裂开就好。
布朗太太得知他又要离开这件事的时候很平和,她已经习惯了。她只是和从前一样,微笑着说,好的,我会照顾好你的邮箱。
燕岁照常给她买了花,布朗太太和许多法国妇人一样,看见鲜花就会心情好。布朗太太在校执教的时候,鲜花也是她画作里最常出现的元素。
受她影响,燕岁也很喜欢画花。抱着玫瑰回去房子里的时候,燕岁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想给景燃画一幅小尺寸的玫瑰。
这么想着,更期待了。
他和布朗太太一起吃了早餐,时间还很充裕,小画家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不方便带走的都放在布朗太太一楼的杂物间。
布朗太太懒洋洋地倚在杂物间的门框,笑眯眯地望着他,“坦白吧,你每次从我这里离开,都是磨磨蹭蹭,恨不得多住几天,这次怎么回事?怎么立刻想要飞走的样子?”
“啊。”燕岁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明显吗?”
布朗太太抚了抚袖口,佯装不懂,笑说:“唉,你只送了我一把梳子,没有给我送镜子,否则这时候我就可以拿出来让你自己照一照。”
燕岁知道布朗太太在打趣自己,“好的,下次一定给您买个镜子。”
周四,与赫尔里母子道别,他们希望燕岁能再考虑一下,起码等到画展开始。不过燕岁婉拒了,格兰非常失落,他想知道燕岁还会不会回巴黎。
关于这个问题……
周五和布朗太太道别的时候是傍晚,布朗太太在古着店里买了条披肩,燕岁夸了一番,一老一少坐在窗边开了瓶红酒。
只有布朗太太在喝,因为燕岁不爱喝酒。
“说说吧,什么人诱拐了我的好学生?”布朗太太有些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欣喜,“是愿意和你逃亡一生的末路狂花吗?”
燕岁点头。
又摇头。
布朗太太不明白。
燕岁说:“不是女孩子。”
布朗太太微微一顿,接着舒开眉眼笑了。
燕岁垂眸,“也……并不清楚他愿不愿意和我逃亡一生。”
布朗太太放下酒杯,“你永远可以回来巴黎,好吗?”
“嗯。”燕岁点头。
事实上他并不能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那样会引起许卿耀的怀疑。
布朗太太接着说:“你对继父的儿子呢,还心有愧疚吗?”
“不算是吧……”燕岁舒出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和他争抢,而且……他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人,是他爸爸,和我妈妈,这两个人害了他。”
布朗太太没做什么回应,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你要去哪里?”
“去米兰。”燕岁笑了起来,“他在等我。”
有人等待,这件事在燕岁的人生中是第一次发生。有人在等他,并不是等着他回国当一个工具人,也不是等他出面来解释潘绫鹿对于许骧龙是他亲爸的言论。
只是等着他去一起看一场噪声高达160分贝的F1大奖赛。
“意大利,我们的母校。”布朗太太笑着说,“你会带他回去佛伦罗萨看一看吗?”
“我会问问他。”燕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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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燃明白,让别人抱有期待是一件特别傻的事儿。
尤其自己是这样一个身体状态。
他觉得应该找个机会告诉燕岁,可他说不出口,他真实地、贴切地感受到,自己于燕岁而言是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