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家今天也哄你吃药 第45章

燕岁懵然着睁开眼睛,“嗯?”

“你得起床了,小画家,工作了。”

燕岁摇头,翻了个身。

大概的意思是,拒绝交流,你在说什么可怕的话,我听不懂。

我们小画家听不得这些。

景燃就挺想笑的,于是把他翻回来,“真的要起床了,你答应了兰多先生一月五号把画儿给他。”

燕岁嘟囔了两声什么,景燃没听清。

不过他嘟囔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景燃直接搂着他把他抱起来,迫使他先坐着,让身体强行启动一部分。

在昏暗的卧室里,燕岁像个软趴趴的棉花娃娃任由景燃折腾,结果就是,在坐起来的过程中,不慎燕岁的嘴唇从景燃的耳廓一路擦到脸颊。

景燃感觉自己的脸像被割了一刀,温热的血汩汩流淌出来,灼伤了他整张脸。

景燃动作倏然顿住,整个人凝固了。被割开的仿佛是一层A4纸,这张纸的后面,藏着一句话,是:我好喜欢燕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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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多先生很感激他,这真是一幅完美的画作,这句话兰多先生说了许多遍。

燕岁收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他推脱了几次,直言说自己并不能接受这么高的酬金,但兰多先生和兰多太太执意如此。

在一月五号的下午,他们在连锁的车行归还了牧马人丛林英雄后,买了两张从罗瓦涅米飞往赫尔辛基的机票,临走前,燕岁买了一束花送给兰多家。

飞机降落在赫尔辛基后,燕岁在机场用自己贫瘠的德语以及翻译软件,磕磕绊绊地给那位神经外科专家发了封邮件。之后便是等待。

这一年的春节在一月中旬,景燃要回国看看父母。燕岁决定去南半球他外婆的疗养院,和她度过春节。

景燃问了他很多次,要不要自己陪他一起。因为他说过外婆有老年痴呆,老年痴呆发病的时候当真是闻者惊心,他们不仅是不认识眼前的人,甚至有攻击性,并且恶言相向。

不过燕岁也反复表示没关系。

在赫尔辛基机场的咖啡厅里,旅客们来来往往,大家背着包,拖着行李,拥抱着、交谈着。

候机厅响起机械的女声,环绕在每个人耳边。

燕岁喝完自己杯子里的咖啡,然后站起来,他捏着手里的登机牌,说:“那我就先走了。”

景燃嗯了声,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去登机口。”

“对了。”燕岁偏头,“我会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好,谢谢。”景燃笑笑,“去吧,落地告诉我一声。”

燕岁向前走出两步,又回头。

视野中仿佛出现希区柯克变焦,周遭的一切都在变换角度,候机厅的广告牌在变换透视,人们匆匆走过留下残影,只有景燃是永恒的。

景燃挥挥手。

他垂下眼眸,转身跟着人群走向登机口。

一万六千公里,没有直飞,燕岁中间转了两次机。彼时景燃已经抵达国内,正在高铁上。

南半球还在过夏天,燕岁和他视频的时候恰好是反季节的两个人。

景燃在出租车后排裹着羽绒服,燕岁在黄金海岸赤着脚。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挨冻呢哥哥?”景燃问。

燕岁笑的眉眼弯弯,“你还没到享福的年纪。”

“外婆怎么样?”景燃问。

“那儿呢。”燕岁切换后置摄像头,前方不远,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棉麻材质的,浅蓝色的短袖衣服和长裤,坐在轮椅上。

燕岁说:“我挂了啊,我给她买汽水来着。”

护工说,这几天老太太的状态很好,三四天没发病了,他来得巧。

燕岁拎着汽水走到外婆身边,蹲下来,把吸管插进去。

外婆笑吟吟的,“岁岁都这么大了还爱喝这个呢。”

燕岁点头,坐在沙滩上。

燕岁说:“阿婆,我们明天去市场里买玫瑰花吧。”

“好啊。”外婆点头,“市场里有个花店,老板娘是江西人,她会做米粉。”

“嗯,我们就去那。”燕岁抬头,看着阳光洒在外婆的白头发上,“我想画一幅玫瑰花,送给我……”

“你有女朋友了?”外婆问。

燕岁看向大海,“可是他生病了,我知道他也想和我在一块儿,但我也知道,他不会答应的。”

外婆吸了一口汽水,皱了皱眉头,然后握着汽水的玻璃瓶,和他一起看海。

这里和国内几乎没什么极差,晚上九点的时候,北京是下午六点。

燕岁看着外婆睡着了才离开的,疗养院很高端,有配备家属陪住的小房间,就在外婆住的这一层。

疗养院靠海,他站在窗边,月亮懒散地营业着。

此时地球的另一端,有人收到了一条微信。

「小画家:出来看月亮。」

片刻后。

「好心人:在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晚点来改!

第35章 (二更) 早早地喜欢一遍

澳洲华人很多, 尤其是市场里。

其实西雅图也很多华人,他们开的店的种类,光是燕岁知道的就能凑个百货商场。

市场里什么都卖, 从婴儿衣服到杀虫药,甚至燕岁还看见有卖汉服。好几个小姑娘凑在摊子周围,拎着漂亮的裙子在对方身上比。

说是摊位,其实更大一些,约莫四五个平方那么大的遮雨棚, 一个棚里就是一个摊位。

“你说的那个江西老板娘在哪儿呢?”燕岁推着外婆的轮椅。

外婆记性不好, “哎……我记不清了, 多少号的……记不清了,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说着说着,情绪起伏不定,燕岁也察觉到了,连忙说:“没事阿婆, 我们逛逛, 找不到就换一家花店买。”

“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外婆还在小声念叨。

这时候的燕岁非常想哭,他明白世间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犹如天降大雨,亦如大旱望云。

所有人都会死,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是规律,世界万物都顺应这个规律。

从来都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在谁生命里完整地、完美地互相陪伴。

倏然, 一阵浓烈的花香扑面而来。

外婆说:“喔!在这里啊!”

燕岁收拢思绪, 原来他们慢悠悠地瞎逛到这里, 恰好就是江西老板娘卖花的摊子。

老板娘似乎认得外婆, 正坐在塑料矮凳上剪着花茎呢,抬头,“老太太,好久没见啦,这是你孙子啊?”

外婆笑着说是啊。

燕岁推着外婆进去,礼貌地打了招呼,老板娘让他自己慢慢看。

花都非常新鲜,外婆和老板娘聊着天,大概聊着过阵子怎么过年。

从前过年燕岁都会过来看外婆,只不过中间有两年不太走运,恰逢外婆发病,不认得他,那时候夜里,外婆怎么都要出去,说外面下雨了,她要去接鹿鹿放学。

那两次让燕岁压抑得喘不过气,因为她外婆牵挂在心尖上的女儿,那时候在侍奉许骧龙的妈。

每每想来,燕岁都恨。

他不会可怜潘绫鹿,就像潘绫鹿不可怜外婆一样。

燕岁挑了几支玫瑰,又选了些其他漂亮的,但不认识的花。

老板娘以为是要包成一束,燕岁说玫瑰他想单独扎在一起。

“送女朋友啊?”老板娘问。

燕岁没好意思回答,倒是外婆说话了。

老太太的手指在轮椅上敲敲,“他哦,脸皮薄,还在追求呢。”

“什么追求!”燕岁差点脸红,“阿婆!我才没追他!”

-

他还买了花瓶,细颈的玻璃小花瓶。

玫瑰很漂亮,开得饱满又灿烂,燕岁把它放在窗沿。

然后他和外婆一起在疗养院里吃午餐。

其实燕岁每年过来,还为外婆续缴费用,他给外婆缴的是最高的那一档。每一餐都是厨师搭配的营养餐,有护工全程陪着吃饭,每周还有工作犬过来,据说是心理疏导的作用。

这里不仅是养老院,还有失去自理能力的人,家里实在无法照顾,被送过来。

燕岁出去买画纸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小孩儿,小孩儿被护工牵着,脑袋光溜溜没有头发。

小孩指指他的纸,讲话声音像是和燕岁隔着一层罩儿,“你要画画吗?”小孩说的是中文。

燕岁点头,“对。”

小孩说:“我也喜欢画画,但我拿不了笔了。”

护工给燕岁解释,小孩癌症后放化疗,本身又肌无力。燕岁蹲下来拍拍他肩膀,说:“我也有个朋友生病了,很严重,但我们依然在努力,你也要加油喔。”

“你的朋友也住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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