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咻地从为他庆贺的同事堆里跑到他面前, 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然后说:“恭喜啊!你老婆的朋友圈我看啦, 哇那么大一颗钻石,你小子下血本了啊!哦对了!燕岁,记得吗,他大概下周就能到夏威夷,然后帮你俩画画, 等你们五月去夏威夷结婚, 他两幅画就刚好都能画完,到时候立在你们的沙滩婚礼上!”
“……哦, 好,谢了。”骆琰飞说。
阿笙:?
Mage公司为了庆贺骆琰飞的订婚, 在公司一楼直接摆了个酒吧台,香槟威士忌,两位调酒师, 还有个甜品台。
照理说骆琰飞应该相当开心, 因为紧接着忙完了春季新品之后, 他会有一个新婚和蜜月的休假, 带薪,任谁这会儿都不该如此淡定。
同为中国人,阿笙一手端着百利甜,一手摁着骆琰飞的肩膀,跟他碰杯。
“兄弟,大喜的日子,你喝什么酸酒啊。”阿笙晃晃他肩膀,“打起精神,马上都是要当别人丈夫的人了!”
骆琰飞笑笑,一仰头干了,“谢谢啊,我们这早上十点就开始喝酒,今天怎么干活?”
对于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干活的心态,阿笙抿嘴摇头,“反正我喝的是小甜酒,你能不能干活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骆琰飞低头一看,哦,自己喝的是威士忌酸。
说实话是有点发蒙的,不过听阿笙大咧咧地说“€€你就是没转换过来这个身份,第一次结婚都这样,下次就好啦”然后挥挥手抛下他溜达去美女堆里之后,骆琰飞觉得心情好想平稳了些。
对,可能就是还没转换过来这个身份。
可无论如何,他都先发了条微信给燕岁,对他道谢。
燕岁收到骆琰飞发过来的微信时,是当地时间凌晨两点,他正和景燃在德国科隆南部的纽博格镇。
他们还没睡,正在民宿的房间里进行一些体力活动。
并且,景燃正处于一种两难境地,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理智上他知道燕岁真的很痛,感性上他非常、非常享受燕岁的痛,恋人在这种时候的痛,简直令人丧失理智。
景燃不是什么圣人,他这时候只是个男人。
“等下……有条微信。”燕岁说。
“微……?”景燃难以置信。
燕岁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手机,因为目前能给他发微信的就那么几个人。除了近在眼前的景燃,就剩下阿笙、布朗太太、外婆疗养院,任何一个找他,肯定都是有事儿。
“喔,是骆琰飞啊。”燕岁刚想往上挪一挪好让自己腾出一些空间来回复他,结果手机被景燃抢了。
抢手机的人眼神不善,“哥哥在床上这么对我是不是有些许残忍了?”
是哦,燕岁咬了咬嘴唇,试图甩锅,“可你这么对哥哥就不残忍吗?”然后他眼睛向自己下腹瞄了瞄,大概是提醒景燃,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于是片刻后,骆琰飞收到了铿锵有力的,感觉不太像出自小画家的三个字:
客气了。
怪怪的,但骆琰飞没多想,接着又发过去一条消息:燕老师,我们今年春季的油画系列配饰真的很需要你,还能再考虑一下吗?
发出去、又发,哒哒哒地搁那儿打字。
大概是介绍了一下Mage时尚公司的潜力,他们的决心,以及冬季油画色彩系列的成衣反响非常好,他们打算在今年的秋冬再来一波油画色系,把这一特质放在男装上。
所以,科隆纽博格镇那边……
燕岁的手机:嗡嗡~嗡嗡嗡~
景燃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啊……
他忍无可忍,把燕岁用棉被一裹,下床捡起地毯上的手机,回头看燕岁,“我帮你回了?”
燕岁:“……行。”
景燃摁着说话键,“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凌晨两点,要不改天聊?”
咻。
骆琰飞发来的消息:「对不起,打扰了,改天聊!」
景燃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燕岁拍拍床边,“不气了不气了。”
-
骆琰飞冷汗都下来了,他有点震惊,也不太敢相信,于是手机听筒贴在耳边,又听了一遍这条语音。
嗯,的确是景燃的声音。
他偶像说话,好man哦。
不是。
骆琰飞扭头,去调酒师那儿,“麻烦你,给我杯冰水,多点冰。”
Mage公司虽然总部在法国,但他们近两年发展最好的地区却是美西,让这个品牌的“法国血统”略有些尴尬。比起其他成立在法国的时尚品牌,Mage在业内微妙的被同行们……啊、是啊,他们可招美国人喜欢了。
简直就像是贵妇茶会上,别人用精致的羽毛扇子掩住下半张脸,悄声议论着那个穿牛仔裙来的姑娘。
所以Mage决定奋斗,决定跻身法国上流名媛行列。于是他们需要一个纯血统艺术家,要从小就学的是纯艺术,要是拿得出手的学校,总之就是要个古典艺术家。
当然,最重要的是,人家得愿意来。
这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无业的艺术家,在流浪,在创作,对色彩有独到见解,Mage简直就是一群饿狼见着小羔羊。
……可是小羔羊身后还有条更狠的狼。
狼王似的。
所以骆琰飞悻悻地收起手机,闷掉冰水,嘴巴一抹,进去电梯上楼干活了。
这一幕被阿笙看在眼里,她啧啧摇头,然后一笑,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大部分情况下只一眼便能猜到个七八。但她才不想管这种私事,扭头继续和美女同事们喝小甜酒。
至于燕岁能不能来Mage做顾问,在阿笙看来,能来更好,不愿意来的话,阿笙自然不会强迫他。
毕竟……阿笙捏着她的小甜酒,从兜里掏出手机。
于是万里之外的燕岁又收到一条微信,当然,这条微信被查阅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中午十一点。
燕岁感觉整个人裂开之后又被缝回去,挪一下都无比酸痛,说是全身都在落枕也不为过。
贴心的弟弟替他拿了手机,阿笙发来的消息:「小岁岁,弟弟很带劲吧?省着点儿,等你们去了夏威夷再放开了玩儿啊。」
燕岁连忙把手机扣到床单上,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完了这句话,景燃也看完了。
“那个……”燕岁手指在手机背面捻了一下,“我们不是今天去看GT圈速赛吗……”
景燃点头,“是啊,下午三点。”
燕岁想说那你还不起床,但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主要是他自己光溜溜的,不是很想离开棉被。这属实是有点超脱认知,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整个过程是愉快的,景燃很温柔,而且有足够的耐心。
可是,终究,是害羞了。
燕岁有点想死,把被子拽到嘴唇,“你先起床。”
景燃哦了声,掀了被子下床去卫生间,燕岁赶紧窜下去穿衣服。
这里是科隆以南的纽博格镇,有着全世界公认为“绿色地狱”的纽北赛道。
跑车车厂们视纽北圈速数据为自己车辆性能的重要指标,研发了一台新车,怎么让它更有噱头呢?12缸发动机?碳纤维车身?
都不如去跑一跑纽北,告诉大家,我们在纽北20.8公里最快圈速跑到了六分多少多少!
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就要往赛道去,因为不提前去的话会被堵死在半路。
他们来科隆来得有点晚了,错过了报名的时间。这让燕岁哀怨了一路。
在出租车后座,景燃只能宽慰他,“没事,下次再来。”
“算了,还挺危险的。”燕岁把手机举过来,“你看,‘有安全气囊的车,车手可以不配戴头盔’,这……这不合适吧?”
景燃笑笑,“是的,纽北的场地赛车是这样的,在这里,自己为自己负责。”
“拉力赛呢?”燕岁问。
“拉力肯定必须戴头盔,我们还有防滚架,啊,不是车不会滚,是车在翻滚的时候,防滚架像伞骨一样支撑起车架,让里面的人不会被车架挤扁。”
燕岁欲言又止,“算了。”
到赛道登记处的时候,景燃被一些人认了出来。应该说,是一行人,里面有几个中国人。
这其实并不奇怪,纽北圈速赛自然吸引爱好者,场地赛爱好者多少也爱看拉力。那么看拉力,就必定会知道景燃。
景燃和他们合影留念,燕岁躲在入场看比赛的人群里。其实到这个时候,在国内已经多少有些流言,说年度冠军车手、环塔总冠军,和许氏财团的天选继子之间隐晦模糊的关系。
看客们自然不在乎他们家族企业的利益纠葛,这二人在社交软件上被小姑娘们写得跟灰姑娘似的。
合影之后,车迷问景燃,后天纽北赛道开放,他会不会来跑两圈。
景燃先扭头在人群里找到燕岁,然后才回答他们,“会的。”
第41章 (二更) Good boy。
阔别九个月返回赛道, 在二月初的科隆,挺冷的。
没有隔温的赛服,也没有碳纤维头盔和Hans, 就只是人坐在一台GT里,量产车,和所有来纽北玩的人们一样。他们刷不了圈速,只是在这儿体验一下场地赛道,让自己的爱车跑一跑除开公路的地方。
“你紧张吗?”下赛道前, 燕岁问他。
“没有啊, 我看上去紧张吗?”景燃说。
燕岁点头, “你刚刚点烟, 摁了两下打火机。”
景燃:“那是火机的问题。”
燕岁摇头,“你第一下按滑了。”
景燃:“我紧张了。”
燕岁走过去,拍拍他手臂,“我在看台看你。”
“好。”景燃点头。
GT圈速赛之后还有很多人留在纽北,爱好者们会在比赛之后也来跑一跑赛道。有些开自己的车来, 有些就在这附近租车。纽北的租车行非常成熟, 他们检查着客人们的证件,方才看见景燃的国际赛照时, 还有些惊喜,说, 你怎么没有参加比赛?
景燃就说来晚了。
景燃租了一辆领克GTR,改装过,没有气囊, 所以景燃得戴头盔。
一根烟抽完, 景燃拎着头盔走去发车区, 走到一半又回头了, 说:“一起吗?”
此前景燃告诉过他赛车“死重”的概念€€€€不可修减的、定死的重量,叫“死重”,比如车架、赛车筒椅、悬挂、阻尼,这些东西就是这么重,没办法去减轻它。
所以职业赛车手会去控制自己的体重,这也是他们体能训练的目的之一。
那么场地赛车不需要领航员,副驾驶就会直接少个一百多斤,景燃是职业习惯自己走向领克GTR,走到一半想起这不是正规比赛,只是跑一跑赛道,遂问燕岁上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