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斯扬低声开口,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语气听起来非常强硬:“就在这里穿。”
话音刚落,阮知宁瞬间睁大了眼睛。他吃惊地看向贺斯扬,而这个年轻的客人却偏开头,上前把衣柜里的上衣取了下来。
客卧的房门紧闭着,事实上阮知宁也只是惊讶了一下。联想到自己下午看电影睡着这不好的表现,他忽然察觉到现在似乎是让客人对自己改观的机会。
€€€€阮知宁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很简单,反正大家都是男的,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第二次应声阮知宁依旧很干脆,他后退一步抬起手,立刻开始脱衣服。
先是T恤,嫩黄色的T恤下摆被掀起,最先露出来的是这个小男生细瘦白皙的腰,接着是单薄的胸膛,然后是精致的锁骨。
阮知宁脱得太快,T恤脱出来的时候弄乱了发型。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他脱完衣服一弯腰又开始脱裤子,夏天的休闲裤本来就方便穿很方便脱。就这么一点时间,阮知宁身上只剩下一条纯白色的内裤。
房间里安静极了,那个被阮知宁圈定为金主的客人始终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距离,一声不吭地盯着他。阮知宁脱的时候还没感觉,脱完以后迎上贺斯扬审视的目光,倒是知道害羞了。
他很白,嫩白的皮肉包裹着骨骼,腿型笔直修长。贺斯扬的视线掠过阮知宁细窄的腰,觉得自己稍微用点力就能在他腰上留下红红的印子。
“……哥哥,”阮知宁见贺斯扬一直没有动静,小声喊他。他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里含了点怯意:“衣服。”
上衣是纯黑色的,吊带的设计,搭配体现束缚感的绑带,黑色蕾丝隐隐透出底下白皙的皮肤;背后有松紧,可以调节得非常符合腰身。
这件上衣是贺斯扬帮阮知宁一起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拉起长长的黑色绑带,缠绕、扣紧。贺斯扬站在阮知宁背后,侧过脸,去看这件上衣勾勒出阮知宁细瘦的腰线。
“紧不紧?”
客人的胸膛贴着自己的背脊,阮知宁甚至能感受到贺斯扬开口时胸膛轻微的震动。阮知宁低下头去看自己锁骨上方错乱却非常有规律的绑带,摇了摇头:“不紧,刚刚好。”
下裙是贴近于破败玫瑰的脏红色,设计成有坠感的纱裙。裙长刚好到膝盖上方,下裙的裙撑非常适合阮知宁的身形。他穿好以后自己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贺斯扬看到他转过身,一抬头就撞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这一次阮知宁并没有戴假发,也没有繁复的配饰。他本身的头发已经长到遮住了耳朵,又是齐刘海。这个漂亮小男生的眉眼干净纯粹,恰恰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哥哥,”阮知宁站在他面前,双手攥着裙身左右晃了晃,语气里带着期待,“好看吗?”
“好看。”贺斯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抬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回答也忠于本心,“很漂亮。”
“那哥哥要给我拍照吗?”
那双令人心动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阮知宁慢慢笑了起来。外面的夕阳又往下落了一些,跌落在身后浅色的地板上,形成了一个个深色的光圈。
€€€€客人给服务生送礼物,总逃不出那几个意思,喜欢、所有物,或者是听话。贺斯扬不可能一直处在劣势方,他一直能解读出阮知宁的下一步动作。现在他可以顺着阮知宁的心意陪他玩闹,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拿回控制权。
贺斯扬看着他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心知肚明此时此刻,眼前的小男生对自己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哥哥有了我的照片就可以设置成手机桌面或者是聊天背景,这样每天都能看见我了。”
阮知宁对他笑,声调绵软。似乎是担心贺斯扬会拒绝,阮知宁直接伸手抱住了客人的腰,踮起脚用脸颊去蹭他的颈窝。
温热细腻的触感在这一瞬间被放大,属于阮知宁乖巧的嗓音萦绕在耳畔。
贺斯扬听到他悄声开口,话里的“喜欢”被他咬了重音,听起来郑重又认真:“我很喜欢哥哥,这样我也不用害怕哥哥会忘记我啦!”
第7章 “哥哥想不想看?”(小修)
实际上阮知宁对这些工作技巧并不熟练,和客人牵手、拥抱、亲吻、说喜欢,他无法像会所里的其他同事那样表现得非常娴熟。可是正因为不熟练,他的言行举止之间伴随着僵硬的生涩,反而显得更加真诚了。
阮知宁的心跳依旧不受控制的,快速地跳动了起来。和那天晚上他主动亲贺斯扬以后一模一样的反应,阮知宁一抱上来就闻到了客人身上那熟悉的,浅淡的香水味。
说完喜欢之后,阮知宁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会被客人发现吗?他的心虚,他的谎言。他并没有像说出口的那样喜欢贺斯扬,他的喜欢根本就是虚假的。
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阮知宁察觉到自己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害怕被客人发现,揽在贺斯扬腰上的手慢慢松开,然后一点一点缩了回去。
他后退一步,想从贺斯扬怀里走出来。但刚放开手阮知宁的腰就被扣住了,他反射性地向前扑,一下子撞进了贺斯扬的怀里。
鼻尖撞上坚硬的胸膛,酸涩感瞬间冲上大脑。阮知宁痛得禁不住,小声喊了出来。下一秒贺斯扬的手指就来到了阮知宁的鼻尖,轻轻帮他揉了起来。
阮知宁皱着眉捱过那一阵疼痛,耳边贺斯扬在低声跟他道歉,还问他痛不痛。
“就一点点……”阮知宁还是非常诚实,等那阵痛楚消失之后眼眶红红地去看贺斯扬,露出雀跃的笑容,“哥哥帮我揉了就不痛啦!”
阮知宁被抱着,也下意识地回抱住了贺斯扬。贺斯扬垂着眼眸瞧着阮知宁通红的眼睛,去摸他的略微上翘的眼尾:“眼睛都红了。”
“是么?”阮知宁眨眨眼,睫毛擦过贺斯扬的指腹,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他抱着贺斯扬一直笑,很随意地回答:“过一会儿就不红了。”
眼下重要的并不是这件事,阮知宁不想在这种很无所谓的小事上纠缠。他抱着贺斯扬抬起眼去看他,在他怀里跟他撒娇:“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想不想给我拍照?”
“想的。”贺斯扬看进他的眼底,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睛因为主人的心情表露出不一样的情绪,开心的、伤心的,尤其是这些情绪是因为他才表露出来的。
吊带设计的上衣凸显出阮知宁细窄的肩线,贺斯扬抱着他,掌心掠过他细腻白皙的背脊,给了阮知宁一个他想要的回答:“宁宁今天很漂亮。”
说归说,阮知宁询问的时候那么积极,但到了真要拍照的时候反而犯了难。平日里他没有任何拍照的经验,客卧也不是一个好拍照的地方。
两人面前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阮知宁看着那张床沉思了好长时间,心想要不就到床上去拍吧。他一转头就看见贺斯扬的手机镜头,接着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快门声。
猝不及防的拍照令阮知宁愣了几秒钟,贺斯扬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看着自己刚抓拍下来的照片开口:“就这张吧。”
“……什么?”阮知宁连忙凑过去看,只见手机屏幕上是阮知宁放大的脸。因为镜头靠得太近背景都被虚化了,照片里阮知宁偏过脸来看镜头,脸上是懵懵的表情。
没有拍漂亮的裙子,也没有摆好看的pose,屏幕上自己放大的脸占据了整张照片。鼻梁,唇瓣,睫毛,双眼皮的褶皱都被拍得清清楚楚,阮知宁皱起脸直摇头:“这什么呀……哥哥,太丑了!”
可贺斯扬却很满意这张照片,阮知宁精致漂亮的五官被这张照片完美地阐释了出来。最关键的还是那个懵懵懂懂的神情,这是贺斯扬中意这张照片的原因。
阮知宁嘟哝着,一直对着照片指指点点。贺斯扬笑了一声,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不丑,宁宁很可爱。”
阮知宁再不满意也无法改变客人对这张照片的评价,后来阮知宁把裙子换下来放进了衣物袋。贺斯扬开车送他回家,后车座上是那条被当作礼物的裙子。
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贺斯扬把阮知宁送到小区门口,停好车去拿身后的衣物袋。
阮知宁接过那个布料精致的衣物袋,下车前恋恋不舍的:“哥哥再见。”
贺斯扬抬手去理他的头发,长到耳际的头发被挑了起来,贺斯扬下意识地去揉阮知宁白皙小巧的耳垂。
可能是阮知宁不舍的情绪太明显,贺斯扬去看他不太开心的眼睛,温声哄他:“有空我会来找你玩的。”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阮知宁被哄着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那哥哥不要忘记哦!有空的话一定要给我发微信!”
“好。”
车门打开又被关上,身后的黑色跑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阮知宁提着衣物袋往小区里走,路上慢慢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总体来说他的表现应该还算可以吧?刚才下车的时候阮知宁还特意提醒了客人记得要联系自己。手心里的衣物袋沉甸甸的,阮知宁默默分析着贺斯扬对他的态度€€€€他都给自己送了礼物,还给他拍了照片。他们的关系算是突飞猛进,所以客人最后说的那句“有空来找你玩”一定不会是在骗他。
这场约会算是一个小插曲,新的一周阮知宁又开始了新的工作。邱昱依然安排他送酒,负责送酒的服务生一般进包间放下酒以后可以直接出来,几乎没有和客人直接接触的机会。这对阮知宁来说是一个很轻松的工作,不过送酒只能拿固定的工资,不会有提成和客人给的小费。
阮知宁晚上上班,白天睡醒以后会去医院看望奶奶。这天他吃完午饭来医院,坐在床边跟奶奶聊天。
床位摇起来一半,徐凤英侧着头看着眼前给他剥葡萄的孙子,听阮知宁跟他讲:“奶奶,这是周时给你买的水果。他有事来不了,说过几天再来看你。”
“如果小时很忙就叫他不要来了。”徐凤英摆摆手说道,“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还耽搁他时间。”
阮知宁弯着眼睛笑,把葡萄递了过去。祖孙俩聊了好一会儿,徐凤英问阮知宁的新工作怎么样。
“宁宁,这些天有没有做错事?有没有被批评?”
阮知宁剥葡萄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徐凤英,很乖巧地回答:“没有。奶奶,老板和同事都对我很好,你就不要担心啦。”
徐凤英向来很相信孙子的话,所以对这次阮知宁编织出来的谎言深信不疑。她伸手过去整理阮知宁不太整齐的T恤衣领,脸上的皱纹因为面部表情的变化渐渐浮现了出来:“太累的话就多睡一会儿,以后每天上夜班肯定很累的,晚上便利店人多吗?”
阮知宁摇头,佯装很高兴地说道:“不多的,还可以偷懒。我每天都准时下班,都不用加班。”
此时护工阿姨洗完餐具回到了病房,阮知宁让她陪着徐凤英,自己要去医生办公室一趟。
徐凤英是医院的常客,主治医生都已经和阮知宁认识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医院一般都会采取保守治疗,徐凤英也是老毛病,三天两头就要来医院,只不过这一次已经在医院里住的时间比以往都要久。
阮知宁在医生办公室待了好长时间,出来的时候接到了周时的电话。周时问他奶奶情况怎么样,阮知宁把医生的话转述给他听。
“现在暂时是稳定了,就是怕一出院病情又反复,所以医生是建议我再观察一段时间。”
“而且天气要慢慢变冷了,每年冬天奶奶都会很不舒服。”
周时也赞成了医生的建议,接着又开始跟阮知宁吐槽这两天遇到的那个奇葩的客人。电话那头周时在咬牙切齿地骂人:“他妈的我都说了没空没空没空没空,他怎么还天天缠着我啊!”
“我寻思我长得也就那样啊?我到底哪一点吸引他了?我改还不行嘛?!”
“宁宁,我真是怕了他了。他跟我说晚上会来找我,我现在就要去跟经理请假!请病假!我得了一种看见他就会想揍人的毛病!”
阮知宁也见过周时口中的那位客人,大概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是挺斯文的,没想到纠缠起来那么厉害。周时骂着骂着突然把话题转到了阮知宁身上:“你呢?那个金主还没有联系你?”
“没有。”阮知宁小声回答,“一直都没有。”
今天是周日,距离上回他跟贺斯扬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周日。前三天阮知宁没去在意这个客人,等到周四周时问起来的时候阮知宁才忽然发现自从那天过后,自己再没有收到过贺斯扬的消息。
周时阻止阮知宁主动发微信的行为:“你们都出去一起玩了一趟了,如果他还喜欢你肯定会主动跟你聊天的。”
“这就说明他可能对你没有那么感兴趣了。”
“其实也很正常,本来我们的优势就是客人的新鲜感,等新鲜感过去客人就会去找下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人。”
“你不要给他发消息,说不准你给他发了消息以后会让他更反感。”
“你就等他给你发消息,如果他一直不给你发那我们也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最后周时总结了一句:“也还行吧。宁宁,至少我们在他身上赚了钱,不算亏。”
阮知宁听完这些话沉默了好久,表情看起来有点难过:“……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时连忙拉着阮知宁安慰他,“不是你的问题,宁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本来阮知宁想说那天分别前贺斯扬答应他不会忘记他的,为此他们还拍了照片。但是后来周时又告诉他会说甜言蜜语的不止有他们,客人也会说。客人并没有把阮知宁的甜言蜜语当真,所以阮知宁也不要去相信贺斯扬说过的话。
新学期开学每个学生事情都不少,贺斯扬被学校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缠得脱不开身,连朋友们发过来的消息都要延迟很久才看见。
在贺斯扬认识的这一群朋友里有个人叫俞智铭,和卢秉哲他们一起在B大读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情种。他和他女朋友是从高中开始谈的,遗憾的是这学期刚开学女朋友就和他提了分手。
这对俞智铭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几个好兄弟陆陆续续地都来安慰他。卢秉哲说要带他去好玩的地方忘记烦恼,所以带他来到了Land。
卢秉哲本来是想找几个开朗的女生陪俞智铭聊聊天,唱会儿跳会儿然后走出失恋的阴影,结果俞智铭非要找男的。找来以后他拉着几个小男生聊天,聊心灵鸡汤,最后把这几个小男生都聊破防了躲在包间的洗手间里哭,谁都不肯出来。
卢秉哲和汪颂凯站在洗手间门口哄完这个哄那个,后者还给贺斯扬打电话:“喂!你快快快!快来Land接我们!我们都喝了酒!”
“叫代驾。”
“我们没开车!”
“那就打车。”
“俞智铭€€€€你给我闭嘴!”电话那头忽然响起惊怒的吼声,汪颂凯欲哭无泪地求救,“贺斯扬!哥!你快来帮帮我们!俞智铭真的发疯了,他把所有人都弄哭了自己在那笑!”
此时贺斯扬刚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他接到汪颂凯的电话第一想法是拒绝,又想到目的地是Land,下意识地有点心动。
今天是星期天,阮知宁星期天是休息的。想起这点之后贺斯扬又想拒绝,可是如果不去的话自己估计整晚都不会安宁,最后贺斯扬还是拿起车钥匙出门了。
阮知宁今晚和一个同事换了班,双休日Land客人会比工作日多一点。他送完这个包间送那个,忙得团团转,有好几次差点送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