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被那些朋友们看到,贺斯扬肯定会被笑话很久,毕竟在朋友们的眼里贺斯扬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大家玩归玩,最多也只是想让阮知宁在自己的生活里平添点乐趣。
这种声色场所本身就是金钱换开心,假如想要用金钱换真心,那才是真的愚蠢。
阮知宁和周时吃完午饭,下午去了医院看望奶奶,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并不算好。因为是月初,他付了护工阿姨看护费和房东太太的房租,手里的钱又少了很多。
奶奶这次住院的时间有点久,阮知宁不得不辞去原本书店的工作,去找寻一个“高薪”的工作。他把自己的烦恼告诉周时,两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短时间里只有这种声色场所才最赚钱。
阮知宁太“普通”了,唯一的优势就是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周时也不准备让阮知宁一直在会所里工作下去,等奶奶病情稳定出院阮知宁就可以辞职了。
会所的工资是月结的,包括客人给的小费也是一起在月底结算。上班路上阮知宁想到几天前客人生日给的那笔大方的小费,焦虑也减轻了不少。
今晚上班的时候会所里发生了一件事,有一个包间的客人因为喝多了酒产生了口角上的争辩。结果后来演变成了斗殴事件,进去送酒的同事遭到了牵连,手被碎酒瓶豁了好大一个口子。
阮知宁是和他一起搭档送酒的,本来那个包间是阮知宁负责的,但是他临时去了趟洗手间同事就顺手帮了他一下。邱昱要处理事情后续,喊了保安来开车,阮知宁陪着同事一起去医院。
等去完急诊包扎好伤口已经是深夜了,邱昱也没让阮知宁再回去上班。保安送完同事送阮知宁,回到家后阮知宁还给同事发了消息让他好好休息。
阮知宁洗完澡接到了周时的电话,之前周时在陪客人,现在才看到阮知宁给他发的消息。
原来同事在医院里告诉阮知宁其实当时他是最先察觉出事态不对的人,可是客人迁怒到他身上,特意开口不让他离开包间,不然他也不用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其实很正常的啦。”周时安慰了阮知宁几句,“来Land的基本上都是有钱人,有钱人一般脾气都不会太好。”
“就算经理再怎么护着我们也会出意外的。就像今晚这样,我看经理还要给那些客人赔礼道歉。”说着说着周时叹了口气,“所以说宁宁,对我们来讲能碰上一个脾气好的客人是很难得的,更难得的是客人还愿意在你身上消费。”
“不过你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周时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去教导阮知宁,“你只要抓住一两个客人,然后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给你掏钱就行了。”
说话间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周时被阮知宁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突然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阮知宁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然后看了眼时间,都快要十二点了!
聊天框还保存着两人白天的聊天内容,阮知宁这才想起来他跟客人还有约定,焦急地发了一连串语音过去。
茶几上的手机接连振动了好几声,刚回到家的贺斯扬从厨房走回客厅,看见了消息提醒。
他点开微信,接着点开了最上面的那条语音。
刚开始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可能是觉得时间有点晚了,阮知宁小声询问:“哥哥……你睡了吗?”
“我明天有空的哦!可以跟哥哥一起出去玩……”或许是今晚会所发生的事情和刚才周时说的话令阮知宁再次意识到贺斯扬的重要性,他嗫嚅着嘴唇,嗓音软绵绵的,“如果哥哥还没有睡的话可以回我一下……如果已经睡了的话可以明天早上再回我!”
“我明天一整天€€€€都有空,哥哥想去哪里都可以。”
“学校明天还有演出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跟哥哥一起去看电影、逛街、玩游戏。”
语音最后一句,阮知宁异常乖巧地开口:“我一直等哥哥的回复哦。”
第6章 “我很喜欢哥哥。”
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阮知宁才收到对方的回复,客人直接给他拨了一通语音电话。阮知宁看着手机屏幕上放大的深蓝色头像,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可能是因为夜深了,阮知宁开口的嗓音又轻又软,贺斯扬感觉自己的心脏冷不丁地被挠了一下。
“下班了吗?”
“嗯……”阮知宁小声应道,“今天下班早,哥哥还没睡吗?”
“还没。”
自接起这通电话之后阮知宁就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他手机扣得紧,紧紧贴在耳畔。客人的声音通过听筒传递过来,在无机质电流的作用下,听起来有点失真。
贺斯扬好像只是想给阮知宁打这通电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到便拨通了。
他顺着阮知宁的话去问他:“为什么提早下班了?”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橘黄色的光晕拢着阮知宁的侧脸。客人的问询听上去温和又温柔,阮知宁想到今晚会所里发生的事情,把身上的被子朝上拉了一点,开口把同事受伤的经过告诉了贺斯扬。
“经理没让我回去上班,所以我就回家了。”
贺斯扬知道阮知宁没事便放下了心,手机这头阮知宁在小声描述同事的伤口看起来有多么吓人。深夜安静的客厅断断续续地响起贺斯扬一个人的说话声,他坐在沙发上,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原本就很温柔的语气又平添了一些诱哄进去。
“你很害怕么?”
并不是害怕,而是后怕。当时跟同事一起去医院包扎伤口的时候阮知宁都不觉得害怕,只是后来回到家周时跟他抱怨了Land那些客人们的一些通性,阮知宁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害怕。
贺斯扬也是客人,可他对自己大方又纵容。越接触阮知宁越能感觉到贺斯扬的珍贵,他觉得自己运气真好,贺斯扬和那些客人并不一样。
于是现在贺斯扬给他打电话阮知宁也是很乐意跟他聊天的,贺斯扬在他身上花的时间越多阮知宁套牢他的机会越大。客人的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安抚,阮知宁被他安慰到,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就一点点。”
“刚才有一点点害怕,现在没有啦。”
“为什么没有了?”
“因为哥哥给我打电话啦,”阮知宁语气欣喜,尾音微微上扬,一听就让人觉得他很开心,“哥哥陪我聊天我就不害怕了。”
“对了!哥哥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
“哥哥明天有空吗?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
贺斯扬忍不住笑了一声:“是我先邀请你的,我当然有空。”
终于得到这个确切的回复,阮知宁默默舒了口气。贺斯扬让阮知宁发一个定位给他,说自己开车来接他,两人约定好明天吃午饭的时候见面。
通话结束前阮知宁跟贺斯扬说再见,又依依不舍地说“哥哥晚安做个好梦”。挂掉电话以后贺斯扬靠在沙发上,满脑子还是刚才电话里阮知宁乖乖软软的腔调。
客厅中央的巨型吊灯华丽又刺眼,贺斯扬眯起眼回想刚才两人的每一句对话。他心想阮知宁实在是太厉害了,从那几句语音开始,看似每一句都是废话可是每一句都正正好戳在了贺斯扬的心窝上。
这样看起来沦陷只是时间问题,阮知宁对他如此在意不过是因为自己有钱,还肯为他花钱。阮知宁跟自己聊Land脾气不好的客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贺斯扬是一个很好的金主,是一个很好骗的金主。
€€€€贺斯扬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冤大头,阮知宁随便说几句好听的话他就有点控制不住去踩他设下的陷阱。阮知宁是奔着钱来的,假如没有第一次两人见面时那笔六万块钱,贺斯扬认为阮知宁多半不会再搭理自己的邀约。
夜已经很深了,一向沉着理智的男生坐在客厅里冷静地剖析自己€€€€可是怎么办,通话结束才多久,他却已经在期待明天的见面了。
第二天阮知宁准时被闹钟叫醒,打开衣柜开始挑选今天出门要穿的服装。但是他衣柜里也没有几件好看的衣服,阮知宁挑来挑去,最后还是决定穿T恤和休闲裤出去玩。
旧小区路窄,开车和停车都不方便。贺斯扬已经提早出发了,可是还是晚了十分钟才到。车还没有开到小区,贺斯扬就已经看见等在小区门口的阮知宁了。
€€€€他穿了一件嫩黄色的T恤,太引人注目的颜色,一眼看过去几乎只能看见阮知宁这个人;T恤上是很可爱的动物卡通印花,搭配一条浅蓝色的休闲裤。今天太阳有点大,也许是等得久了,阮知宁瓷白的皮肤上晒出两团薄薄的红晕。
一辆低调的黑色跑车稳稳地停在他面前,贺斯扬降下另一边的车窗示意他上车。车门打开后阮知宁坐上了副驾驶,贺斯扬看着眼前糟糕的车况,余光注意到身旁的小男生在低头系安全带。
“是不是等很久了?”
车里开着空调,阮知宁系好安全带抬头去看认真开车的贺斯扬:“没有,没等一会儿哥哥就到了。”
贺斯扬还是和以前一样,今天穿了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阮知宁出门前向周时请教了今天和客人一起玩要注意的事项,如今他看着贺斯扬五官分明的侧脸,毫不吝啬地夸奖:“哥哥今天好帅哦。”
虽然一听就是奉承的话,但实际上阮知宁一直觉得这位年轻有钱的客人长得很帅。贺斯扬听到阮知宁的称赞偏头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阮知宁真的挺可爱的。
在会所里见到阮知宁他都是女装打扮,那天阮知宁下班回家经过他们的车时自己也没有看清他的脸。如今没有了华丽的裙子和繁复的配饰,眼前的阮知宁身上那种天真单纯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确实是一张很漂亮很纯情的脸,假如阮知宁出现在贺斯扬的学生时代里贺斯扬肯定会追他。只可惜两人是在声色场所相遇的,这就注定着这场感情会掺杂进杂质。
“饿了吗?”
阮知宁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饿了。”
“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的。”阮知宁把主动权又抛了回去,“看哥哥想吃什么。”
于是贺斯扬便按照之前设想好的带阮知宁去了一家私家餐厅吃午饭。阮知宁鲜少涉足这种高档餐厅,进门之后一直好奇地左顾右盼。服务员在前面领着他们上楼,走了一会儿贺斯扬发现阮知宁没跟上来,一回头看见人还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怎么了?”
阮知宁急忙跟了上来,贺斯扬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去牵他的手。阮知宁像是被吓了一跳,非常意外客人的举动,可还是任由贺斯扬牵住了自己。
在前面带路的服务员目不斜视,阮知宁想着这里又不是会所,站在贺斯扬身边小声提醒他:“哥哥,还有人呢……”
阮知宁的手比自己小了很多,牵在手里也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软绵绵的。贺斯扬瞧他露出略显慌乱的神情,仿佛是害怕被别人看见这里有两个男生手牵手。
可害怕归害怕,阮知宁反而去抓贺斯扬的手,似乎这样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正常人都会抽出自己的手,然而阮知宁做了一个完全相反的举动。贺斯扬很好地被取悦,开口安慰他:“没关系,没人会看见。”
阮知宁紧紧牵住他,小声应道:“嗯!”
菜是阮知宁先点,点完贺斯扬又补了几个。这家私家餐厅环境好口碑好,看起来还特别对阮知宁的胃口。期间贺斯扬还会给阮知宁夹菜,阮知宁果然不挑食,碗里有什么他就吃什么。自己吃的时候也会记得对面的金主,学着贺斯扬刚才的样子,有模有样地也用公筷给他夹菜。
餐桌上的氛围很好,和阮知宁待在一起果然让贺斯扬觉得很轻松。吃完以后两人出发去电影院,阮知宁坐在副驾驶上,看起来很高兴地去询问贺斯扬:“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在约会呀?”
“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是吧!”阮知宁一边说一边笑得很甜,“反正我跟哥哥在一起很开心!”
电影票是贺斯扬买的,看的是一部科幻电影。两人坐的是情侣座,没看一会儿阮知宁头一歪就睡着了,脑袋枕在了贺斯扬的肩膀。
放映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远处的巨大荧幕散发出幽幽白光。昏暗的环境里贺斯扬抬起一只手扶住阮知宁往下掉的脑袋,他手腕微微用力,阮知宁便倒进了他怀里。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阮知宁睡了整整两个小时,从放映厅里出来阮知宁一脸愧疚地走在贺斯扬身侧。他有些懊恼,早上出门前周时还教导他今天要好好表现,然而自己却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贺斯扬走着走着又发现阮知宁走丢了,他转头看过去。阮知宁站在不远处紧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早上在接到阮知宁的时候贺斯扬就告诉过自己晚上有事,所以他们只需要用掉这一个下午的时间。眼看着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贺斯扬站在原地喊他:“宁宁。”
阮知宁立刻应了声,三两步跑了过来。
“我买了礼物送给你。”
阮知宁跟着贺斯扬坐上车,以为客人是把礼物放在了车里。然而直到贺斯扬踩下油门,这辆黑色跑车驶进一个高档小区,贺斯扬停好车解开安全带,阮知宁才愣愣地问他:“……哥哥,这是哪里?”
“我家。”贺斯扬俯身过去顺手给阮知宁也解了安全带,“礼物在家里,跟我一起上去拿。”
贺斯扬是一个人住的,阮知宁站在玄关脱鞋。贺斯扬说了句“脱好鞋进来”便直接丢下他朝房间里走。
这间公寓的采光极好,太阳落山的时间晚霞慢慢攀爬进阳台。阮知宁脱掉鞋,因为太紧张没注意到一旁贺斯扬给他准备好的拖鞋,穿着袜子走向那间半掩着门的房间。
阮知宁穿的袜子薄,踩在地板上只感觉到一股凉意。他站在房间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小声喊道:“……哥哥?”
房门很快被打开,有一只手伸出来把他拽进了房间。这是一间客卧,因为没开灯房间里光线有点暗。衣柜敞开着,贺斯扬垂着眼睛去看阮知宁,神情看起来有点冷漠:“穿给我看。”
衣柜空空荡荡的,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挂在衣柜中央的一条裙子,阮知宁看到那条裙子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贺斯扬口中的“礼物”。
贺斯扬给了他一点消化的时间,很快阮知宁就意识到了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裙子分别上衣和下裙,阮知宁站在衣柜前端详了一会儿,转头去问贺斯扬:“哥哥,洗手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