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为主的印象让大家对阮知宁的观感都很不错,昨天葛正宇直接问阮知宁是不是同性恋那句话就已经败了好感。两个室友比其他同学更快反应过来,连忙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在阮知宁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阮知宁准备去洗澡,手里拿着要换洗的衣服。他转过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葛正宇,也没有心思去分析他此刻的表情。
他很少会冲人发脾气,现在稍微冷静了一点,语气僵硬地冲葛正宇解释:“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也不知道后面半句是想说“对不起”还是“少惹我”。
卫生间的门被锁上,宿舍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点尴尬。对面宿舍的发现这里气氛不太对,聊了一会儿立刻找了借口开溜。
石宁欢也是对面宿舍的,是一个很标准的颜控。昨天他偷听到了阮知宁跟他那个“好朋友”的对话,没觉得哪里有问题,钢铁直男也不会意识到葛正宇那句话里的潜台词。
按照普通人的视角就是葛正宇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阮知宁生气了,站葛正宇的人会认为阮知宁有点大惊小怪,明明只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站阮知宁的人就会觉得葛正宇多管闲事了,再怎么样双方也就认识了这么两天,葛正宇去管阮知宁跟他朋友的事的确会令人很不爽。
石宁欢就是站阮知宁的人,他是看见了阮知宁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男生对电子设备非常敏感,石宁欢一眼就认出了阮知宁的电脑要好几万,很容易就会觉得阮知宁家里很有钱。
€€€€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被宠的有点小脾气太正常了。
临走前石宁欢瞧着葛正宇阴沉的脸色,走过去悄悄替阮知宁辩解了两句:“阮知宁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人啊,昨天那个帅哥我也看见了。就给人的感觉……你能懂吧?跟我们普通人不太一样。”
“我说你好端端的惹他干吗?他又没得罪你。”
大门关上后整个宿舍只剩下卫生间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其他两个室友是了解内情的,趁阮知宁在洗澡也压低了音量悄声说道:“葛正宇,昨天阮知宁不是说了自己是直男嘛!你刚才那么说换做任何人都会生气!”
“是啊,我感觉阮知宁脾气还算好的,要是我肯定想揍人了。”
“你说自己总是被直男表白,可是我们都是直男啊。大家是要一起住四年的,你这样我们都会受到影响。”
葛正宇在见到阮知宁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同性恋,不过阮知宁的否认和刚刚他的态度让葛正宇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本来葛正宇打算在确认阮知宁是同性恋之后去找辅导员,然后申请换宿舍。不过阮知宁那么理直气壮,说不准自己这次真的看岔眼了。
听到室友的责怪葛正宇缓了脸色,道歉的语气听上去挺诚恳:“不好意思是我太敏感了,以后我不会说了。”
阮知宁洗完澡出来三个室友已经开始排位了,毕竟男生增进感情的最快方式就是一起玩游戏。
“阮知宁!你洗完啦?要不要一起排位!”
阮知宁拒绝了,很坦诚地说自己不会玩。他走到阳台洗掉了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洗完默默爬上了床。
床帘是深蓝色的,拉上之后挡住了外头的灯光。折腾了一天这会儿阮知宁抱着被子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并没有被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跟交谈声所困扰。
他拿出手机,看见贺斯扬在五分钟前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贺斯扬:想起来我的行李箱还在你那里。
知宁:对哦哥哥!你明天有时间来拿吗?
知宁:不对啊你是明天早上的飞机!那怎么办!我现在给你送来!
贺斯扬:不用,我背一个包就可以了,缺什么在那里买就好。
贺斯扬:你早点休息,晚安宝宝。
军训期间每个早上楼道里都会有起床铃,今早起床阮知宁的第一感觉就是脖子好疼。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卫生间,抬起头去摸自己的脖颈。
“嘶……”颈侧有一块皮肤泛着红,阮知宁皱着脸放下手。室友在门外听到声音,探头看了进来:“怎么了?”
“好像是晒伤了。”阮知宁垂下眼睛去挤牙膏,语气听上去不是很在意,“可能过几天就好了。”
“昨天那么大的太阳!你没带防晒霜吗?!没有的话我借你!”
“带了……”
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阮知宁眨了眨眼睛,想到现在坐上飞机的人,这时倒开始庆幸贺斯扬今天出国了。
他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朝室友笑了笑,很小声地回答:“我忘记涂了。”
今天的气温是39度,猛烈的阳光晒得塑胶跑道都特别烫脚。上午解散阮知宁热得头晕眼花,根本没了吃饭的心思。
他是最早回宿舍的,之后室友们买了中饭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阮知宁没精打采地趴在书桌上,室友瞧他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吃过午饭。
阮知宁神情恹恹,葛正宇听到他的回复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娘娘腔。”
在没考上大学前阮知宁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遇上的都是很善良的人。这么一来葛正宇就显得特别像异类,阮知宁也没有想到原来有人可以让人那么讨厌。
周围是片刻的静谧,身后突然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
“……阮知宁€€€€!”
葛正宇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在室友的惊呼声中他的后脑勺挨了狠狠一巴掌。葛正宇痛得低了下头,迅速站起来冲站在他身后的阮知宁挥拳。
“别打架别打架别打架!”
两个室友立刻冲过来拉架。一米九的男生人高马大,混乱中阮知宁被打到脸,吃痛地闷哼。
室友一边拉一个,手忙脚乱好歹是把两人给拦住了。阮知宁有点中暑的征兆又没吃午饭,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葛正宇瞧着不远处的小男生一声不吭地瞪着自己,泄愤般地踹了一脚椅子,不屑道:“是他先动手的!”
“少说两句!消消气消消气!”
葛正宇那几拳是实打实的,阮知宁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痛麻了。他扭过头对身边的室友说话,后者愣了一下,默默松开了手。
在众人的目光下阮知宁伸手拿过书桌上的迷彩服和帽子,直接离开了宿舍。
下午是两点集合,阮知宁准时出现在队列。鬓边的卷发有一撮翘了起来,阮知宁抬起手调整帽子,把帽檐压得很低。
前方的教官厉声倒数着时间,身边的同班同学站好后不经意朝旁边瞥了一眼,看见阮知宁脸上的淤青愣住了。
“你怎么回事?”他不敢大声说话,声音压在喉咙里,听起来不清不楚的,“早上不是还好好的,跟人打架了?”
“向右看!”
阮知宁头向右转,小声回答了同学的疑惑:“……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成这样?!”
教官犀利的目光瞬间朝这边望了过来:“还有谁在说话!”
阮知宁和同学心里一惊,吓得纷纷噤了声。
晚上八点,新生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疲惫地回宿舍休息。
阮知宁前脚刚回到宿舍后脚就有人找上门了,室友开门见到两张陌生的面孔,困惑地询问:“请问找谁?”
贺斯扬出国前嘱咐剩下的两个朋友帮他照顾一下阮知宁,汪颂凯跟俞智铭提前去了一趟超市,拎着四袋零食准备请阮知宁的室友吃点东西。
汪颂凯在门口做完自我介绍,室友有点惊讶:“……学长!阮知宁在的!你们快进来吧!”
葛正宇还没回来,阮知宁坐在椅子上,听到声响好奇地抬起了头。
俞智铭先走进来,看见阮知宁的脸吓了一大跳:“哇靠!宝贝你的脸怎么了?!”
汪颂凯把手里两袋零食递给阮知宁的室友,听到俞智铭说的话反射性地给了他一下。俞智铭立即改口,大呼小叫地喊:“哇靠!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汪颂凯打完俞智铭才注意到阮知宁的脸,经过大半天的时间阮知宁脸上的淤青一点都没有要好起来的迹象€€€€从右边的脸颊一直蔓延到颧骨,隐隐渗着淤血,衬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更骇人。
“宁宁,你被人欺负了?”汪颂凯皱起眉,语气听起来颇为严肃。
阮知宁显然没想到这两人会出现,他慌慌张张地摇头,站起来把他们往外赶。
“……我们出去说!”阮知宁去拉汪颂凯的胳膊,语气焦急。
俞智铭把手里的零食放到另一个室友的桌上,客客气气地讲了句“买给你们的”,然后跟着阮知宁一起出门了。
“不要告诉哥哥!”阮知宁跟葛正宇打架都没像现在这么慌,“不许告诉他!”
“你先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站在走廊尽头,汪颂凯瞧着阮知宁,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宁宁,疼不疼啊?我看着都疼。”
“还好啦……现在没什么感觉了。”阮知宁揣摩着汪颂凯的态度,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们不要告诉哥哥……我去过校医室的!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贺斯扬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表面上汪颂凯敷衍着答应了阮知宁的请求。等他们离开宿舍后汪颂凯看了眼时间,准备迟点给贺斯扬打个电话。
阮知宁送走两人,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把这件事搞定了。他松了口气,神色轻松地回到了宿舍。
室友觉得学长送的零食太多了,拿了一点把剩下的都放在了阮知宁的书桌旁。在阮知宁回来前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基本坐实了“阮知宁有钱,朋友多”的人设。
“你看到刚才那个学长的表情了吗?本来还笑眯眯的,一看到阮知宁的脸表情突然就冷了。”
“看到了看到了!我给他们开门的时候他还说要请我们吃饭,我现在都还在心虚。”
阮知宁刚坐下手机振动了起来,他看见那个视频电话吓得差点没拿稳手机。
贺斯扬下飞机到了酒店,正好是午餐的时间。汪颂凯那通电话还没来得及打,贺斯扬只是在出门前想到这个时间阮知宁应该回宿舍了,所以给他打电话。
然而视频电话并没有被接通,下一秒阮知宁回拨过来一个语音电话。贺斯扬接起,询问阮知宁今天过得怎么样。
“嗯……天气太热了。”
“中午吃了凉皮,没什么胃口吃午饭。”
阮知宁的语速又轻又快,似乎是急着挂电话。贺斯扬沉默了几秒钟,不动声色地抛出一个很寻常的问题。
“宁宁现在在干吗?”
阮知宁眼睛向旁边瞥,声音更轻了:“哥哥,我要去洗澡啦……”
“洗的时候把手机带上。”
满脑子在想借口的小男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地反问:“为什么?”
“刚才我给你打视频电话你没接,我想你可能是不方便。”
偌大的酒店套房采光极好,贺斯扬往回走,重新坐回了沙发。电话里他的嗓音冷冷静静,听上去毫无波澜:“宁宁现在去洗澡,正好方便接我的视频电话了。”
第62章 “我们又不是一般的关系。”
宿舍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阮知宁的位置空调冷风正好对着他的脑袋吹。按道理说应该是很凉快的,但是阮知宁脸颊发烫,热得耳廓都泛起一阵薄薄的红。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想象出了如今阮知宁窘迫的神情,很耐心地等待着。身旁的室友已经开始排位了,阮知宁抬手捂住手机听筒,慌乱地又喊了一声:“哥哥……”
“嗯?”贺斯扬轻描淡写地开口,“宁宁不去洗澡吗?”
“要去……”阮知宁竭力压低声音,嗫嚅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可是……”
接了视频电话贺斯扬就会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脸,所以阮知宁不可以接。但是不接贺斯扬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异样,那最后的结果贺斯扬还是会发现自己跟别人打架的事情。
怎么看这两条都是死路,阮知宁单纯的大脑在此刻飞速转动起来。他还想找借口,贺斯扬却以为阮知宁是害羞,所以才一直跟自己磨磨蹭蹭的。
“宁宁是害羞么?”贺斯扬笑了一声,话语里的笑意通过听筒传递过来。
阮知宁支支吾吾地应了,紧接着贺斯扬又说了一句话。阮知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响声吸引了两个室友的注意力。
面色慌张的小男生把手机倒扣在书桌上,他打开衣柜,嘴上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