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他一蹦三丈高。
宁绥不经常住校。曹诺和方大诚算不上什么爱干净的人,好不容易大扫除一次,不知道从冰箱里清出来多少前年大前年的腐烂的罐头。垃圾袋一直在往下渗水,宁绥非常地小心不让垃圾碰到自己腿上。
银头发还偏要往宁绥跟前凑。
这下几千块一双的鞋子直接被泡烂了,湿淋淋地散发着臭味。
银头发顿时火大:“你故意的吧你?”
宁绥无辜地看着他。
“好了,别说了。”宁远溟皱眉,把银头发拉住:“你们先上去。”
他一直在捂着手机,就怕这些人说的话传到了电话那头的宁母耳朵里。
但刚才一个没捂好,那头的宁母立刻听出了宁绥的声音。
宁母在那头欣喜地道:“小溟,你是不是遇见宁绥了,让他接电话。”
那语气,焦灼得连刚才和宁远溟讨论下周野营的事都忘了。
宁远溟心头刺了刺,待银头发几人上了楼后,开了扩音,把电话往宁绥跟前一递:“宁绥,妈妈想和你说几句。”
“等下。”宁绥说:“垃圾还没分类。”
宁远溟:“……”
电话那头的宁母也哽了一下:“……”
等宁绥把两大袋垃圾慢吞吞地分完类,宁远溟手里的手机已经开始发烫。
终于,宁绥看了他一眼,用两根手指头把电话捏了过去,像是生怕碰到宁远溟的手。
宁远溟:“……”
宁母等了这么久,心情有些复杂,在电话那头问:“小绥,你这几天回家吃个饭吧。”
“哦,这个。”宁绥顿了下,道:“我做不了主,你去问季老爷子吧。”
季老爷子哪儿会管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宁绥分明就是不想回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流声会把人的声音衬得冷漠许多的缘故,宁母总觉得宁绥态度冷冷淡淡的。以前和他商量,不对外公开他的身份,他都没这样。
宁母提高了声音:“宁绥,你不要这样,我是没有办法才€€€€”
话没说完,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宁绥挂了?
宁母不敢置信地把话筒拿开,盯着话筒。
宁绥挂了!
三年来他头一次挂自己电话!
宁绥把手机抛回给宁远溟,拍拍手,回宿舍了。
宁远溟也被他的果决震惊到,忍不住转身盯着他的背影看。
以退为进吗?明知道越是这样,宁母越是在意……越是忍不住来找他……
宁绥讨好家里人,威胁不到宁远溟,他和宁家人有着二十年的朝夕相处的基础,又哪里是一块表一个生日蛋糕能取代的。
但宁绥忽然这样……却让宁远溟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眼皮子跳了跳。
思索片刻,他给一位珠宝商发了条短信,让对方定制一条项链,过几天送到宁母手上。
那边问:“先生,请问贵姓,落款写谁呢?”
宁远溟神色变幻,道:“写宁绥,安宁的宁,绥远的绥。”
挂了电话,宁远溟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往上走,楼道底下上来个高挑帅气的人,穿得很潮很贵,却兴冲冲地抱着棵盆栽往上走。
宁远溟一回身,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没事吧?”季之霖赶紧把他扶起来。
“霖哥。”宁远溟揉了揉额角,露出惊喜的神色:“你怎么在这儿?”
金融系的宿舍在另外一栋,季之霖平时不会来这边宿舍。他要见宁绥必定是打电话让宁绥过去。
他来这边,只可能是来见自己。
季之霖抱着仙人掌,有些支支吾吾的。
他总不能说他是来找宁绥,谢谢宁绥昨晚送他的盆栽,顺便和宁绥和好的吧。
宁远溟伸出手指碰了碰仙人掌,“嘶”地一下缩回指尖,笑道:“喜阳耐旱,种在阳台上刚刚好,好养活,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吗?”
那可不能在宁远溟面前说宁绥送的东西好。
季之霖虽然是少爷做派,一向我行我素不在意其他人想法,但也不至于那么没情商。
他眉尾一扬:“也就那样吧,扎手。”
宁远溟愣住:“……啊?”
见宁远溟这副表情,季之霖也怔了怔,刹那间,一股不好的预感从他脑子里冒出来,他问:“这仙人掌不会是……”
“我送的啊,昨晚去了一趟老宅,你不是和宁绥分手了吗,我本来打算安慰安慰你,但是一直没等到你出来,就把仙人掌放在了你车子里。”
宁远溟疑惑地问:“你……以为谁送的?”
季之霖:“……”
所以昨天宁绥晚饭时全程无视了他之后,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送东西补偿?
所以从和季郁呈结婚当日以来,宁绥根本没主动找过自己?
“草莓也是……”
“也是我啊,从家里洗了带过去的。”
季之霖脑子一嗡,都顾及不上宁远溟怎么想了,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难看起来,简直比他怀里的仙人掌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吸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他的余光扫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冒出来一张他的大头贴,笑得还非常灿烂。
……?
血液刹那往上涌,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看€€€€不只是大头贴,还有别的,他送宁绥的,宁绥送他的。
宁绥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扔了?!
还分类在干垃圾。
“……”
宁远溟见他这样,也意识到了什么。
本以为季之霖就是玩玩,可怎么和宁绥分手后,他这么大反应?
宁绥都嫁给他哥了,他还来找宁绥?
……
宁远溟的表情也有点僵硬起来。
第4章
遇了这一茬,季之霖哪儿还有心思去宁绥的寝室找他。
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宁远溟知道他要面子,没去看垃圾桶里的东西,而是聪明地转移话题,提议去咖啡厅坐坐。
季之霖抱着盆栽没吭声。
季之霖原本也将宁远溟捧在手心里,两人相识十几年,宁远溟承载着他多少许多的记忆。
和年少相关,总是带了些滤镜的。
几年前在国外,他甚至还一时冲动向身边这个人提议过,要不然订婚吧。
如果那时候宁远溟答应了,或许现在根本没有宁绥什么事。
可偏偏那时候宁远溟一山望着一山高,总觉得够一够能够攀上季郁呈,装作没听懂他的话。
季之霖当时很消沉,后来也没再提在一起的事,一如既往地对宁远溟好,但那事儿,却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三年前刚回国,学校里有个资助项目,他那时候认识的宁绥。
宁绥对他太好€€€€实在太好。他说想尝枫糖蛋糕,宁绥就绝不会送黑糖的来,他皱皱眉,宁绥就不会和别的男生接触。
季之霖觉得自己的心就是这样一点点被宁绥暖化的。
正因为他觉得宁绥对他死心塌地,仿佛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样,所以在从宁绥和宁远溟之间选一个人嫁给季郁呈这事儿上,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宁绥。
白月光么,总是希望白月光一直美好,不被染上阴影的。
但是宁绥不一样,自己这么干了,他顶多伤心一段时间,却不会真的怪自己。
更何况,嫁给季郁呈这事儿,也算不上多大点事儿€€€€季郁呈只是个植物人,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对宁绥造成的伤害,可能就只是遭受圈子里的一些难听的非议罢了。
但这些,他都会补偿宁绥的。
可眼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后悔,还有点儿埋怨宁远溟。
要不是为了宁远溟,自己怎么会几次吃宁绥的闭门羹?
种种复杂的情绪让季之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不过他没说什么,跟着宁远溟去了咖啡厅。
两人坐下,季之霖点了一杯枫糖咖啡。
宁远溟看了一眼他心不在焉搅动的勺子,问:“我记得你以前不喝这个。”
季之霖没吭声。
宁远溟皱了皱眉。
咖啡厅外面的招牌还是上周的招牌,季之霖想起自己上周自己就是在这里,叫了个小提琴手,对宁绥说出那番话的。
当天还在下雨,宁绥出去的时候伞被雨吹翻,他差点就站起来追出去,当时宁绥眼睫挂着雨水,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