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像透过湖边柳枝照在涂眠周身的那几缕阳光,不浓烈,不冷淡,温温吞吞的,不显眼,却让涂眠追着那道目光看了过去€€€€
“你不睡了?”涂眠用气音小声地询问着。
蒋彻的眼里还带着一点惺忪,像是没睡醒,努力强撑着眼皮的样子。
“嗯。怕……”蒋彻刚开口说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之后,还是选择了在草稿纸上写字。
他拿过涂眠放在桌子上的笔,握在涂眠握笔的软垫上:【怕睡过头,耽误晚饭。】
写完他看了眼涂眠。
涂眠翻了个白眼,小声嗔他:“你除了睡,就是吃啊!”
【NO。怕惹某人生气,又在朋友圈告状。】
蒋彻又在纸上写道。
涂眠看到“告状”两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夺过了蒋彻手里的笔,把“告状”两个字圈了出来,在旁边打了大大的三个“?”,这还不算完,他还用力地在草稿纸上写道:【我什么时候告状了!】
蒋彻又拿过涂眠的笔:【不知道,我导师说的。】
说完他还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自己和博导的聊天记录,上面赫然写着一段:
[导师:项目上的事差不多了吧。你下课回去好好给低年级的学弟做下思想工作,不要让他对搞科研的认识这么低级与落后。想个办法,提高一下他对科研这种崇高工作的认识和理解。那些话发出来了,影响甚广,到时候难免又要背检讨,你早点回去,做做人思想工作。你们一个寝室,你又是师兄,要好好当人家的领路人。咖啡/ 合作/]
涂眠看着这一段长篇累牍的指导,眉头皱在了一处。看似是说他理解和认识低,实际是说他阴阳蒋彻劳苦命的话都被导师看在了眼里,所以导师给蒋彻传个话,让蒋彻来劝劝他,把对大家影响不好的话删掉。
涂眠瘪瘪嘴,极小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蒋彻看到了涂眠熟悉的嘴型,跟着笑了一下,又在草稿纸上写道:【托你的福,我可以歇了。】
涂眠抢过笔,直接控诉道:【托你的福,我午饭都没吃!】
蒋彻和涂眠对了下眼神,用自己有点沙哑的声音问道:“那去吃饭吗?我也没吃。”
涂眠点了点头:“你请客?”
蒋彻帮涂眠收拾起桌子:“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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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
第34章 什么活儿
涂眠和蒋彻本来都收拾完东西要去吃晚饭了,涂眠突然看到自己做第一道分析题时的草稿纸,想起来了还有几步没法自圆其说的步骤。
临走了,他把蒋彻又拉了回来。
“怎么了?”蒋彻的声音还是很沙哑,不知道是不是讲课讲的。
“你再帮我看道题吧,彻哥。要交作业了。”
涂眠他们的作业分是算在平时考评分里的。只求及格,对自己的学业没那么严格的人,可能对作业分没什么追求。但是对涂眠这样有点偶像包袱的人来说,他想要评优,就不能太差劲。
更何况他还是和蒋彻这样的学霸一个寝室,近水楼台,这么好的资源他不用,就是浪费。
“咳咳。好。”
蒋彻的一声咳嗽,让涂眠转头看了他一眼,涂眠皱起眉头,顺嘴关怀了一句:“你怎么在咳啊,感冒了?”
“没事。太累了。你继续。”蒋彻哑声道。
“哦,那做完题你就先回去睡会儿吧。我明天没课,你睡醒了再请我吃夜宵。”
涂眠怕蒋彻太累了,自作主张把晚饭改成了夜宵。
但这种夜宵就像“下次一定”的空谈,涂眠和蒋彻每次加完项目或者实验的班之后,都会睡得昏天黑地,和冬眠没什么差别。
根本没有夜宵这一说。
涂眠怕蒋彻表达反对意见,在那之前他赶紧拉了蒋彻的手肘一把,看着自己在桌子上铺开的这页书,拿出笔指着这个题,因为懒得重新坐下,他就直接弯腰,微蹲,大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笔在题上画了一下,牵出箭头往下一拉,笔尖在自己困住的那一步上一点,然后抬头看向蒋彻。
蒋彻看着他挂在自己手肘上的手,也将就他,跟着趴过去,认真读完了题。这类题他之前做过,被花里胡哨的题目条件误导过很多次,做久了掌握规律了,他读完已经了然怎么解了。
他摊手要过涂眠手里的笔,然后用笔熟练地把花里胡哨的条件一一划掉。
“来,你再读一遍题。”
顾及刚刚涂眠注意到他沙哑的声线,这次他用气声指导着涂眠。比起那个沙哑的声音,涂眠更喜欢这样的气声,顺耳很多。
“要我重来啊?”涂眠听他这意思是自己的题要重做,一脸为难。
没有哪个学生喜欢重做一遍原题,就像没有哪个大人喜欢加班一样。除非有人要求,或者改了条件。
现在两个都占了。
涂眠硬着头皮重新做分析演算,每写两步他就下意识看看蒋彻,想从蒋彻的眼神里了解一下自己做的步骤是否正确,但蒋彻的眼神里只有疲惫。
涂眠这次没敢耽误了。本来蒋彻下了课就可以回去补觉的,现在因为他的朋友圈专门从教学楼来了图书馆,还跟着他磨蹭了一阵。出于愧疚,他手下演算的步骤都快了,字也跟着又变得龙飞凤舞起来。
他一步一步往下算着。
突然蒋彻的手越过他撑在桌子上的小臂,挡在了涂眠新写的答案上:“等会儿。”
“啊?”涂眠咬着笔尖,微微侧首。
“1+1等于几?”
涂眠没想到蒋彻开口是问这么无厘头的问题,还是幼儿园苗苗班的小孩子都能知道的题。
“2。”涂眠想都没想。
“嗯,别咬笔,陋习。”蒋彻伸手去捏了捏涂眠的下巴,“你再看……咳……”蒋彻清了下嗓子。涂眠已经领会到他没说的后半句的意思,回头去看自己算的答案了。
他看到自己写的“41+21”那里得出一个“68”的时候,眉头一皱,应该是自己把“1”看错了。他划掉了错误的答案,改成新的数字。
蒋彻的手却越过他的肩膀,捏了捏他的脸颊。
两人贴得近了,蒋彻就习惯用气声,不费嗓子。
“不要急,慢慢算,再错这样的,我可就不是捏你嘴巴了。”
“你还想干吗?”涂眠顶嘴。
“想亲你。”蒋彻眼神扭捏,说话倒是直言不讳。
涂眠停笔打量了一下蒋彻。主要蒋彻这人和他确实亲过,如果是直男玩梗,一次两次,确实也没什么问题,但,第三次,就会让涂眠产生危机感。
“滚呐。”他撞了下蒋彻紧挨着自己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质疑着,“你不会是gay吧,彻哥!”
蒋彻看向涂眠,笑意明显僵住了几秒,然后他才开口:“我是。哥铁gay,猛1。”边说,他还边冲涂眠挤眉弄眼,“等哥睡醒,哥跟你试试?”
别的不说,涂眠在短视频软件上偶尔刷到的肌肉猛0都没有刚刚蒋彻挑眉的动作油腻,油得涂眠认真地退了一步。
涂眠是没想到蒋彻来这一手,但就是这样,让涂眠更坚信蒋彻是直男,因为就男生的默认习惯来说,只有真直男才讲骚鸡的话,真gay从不把这种话放嘴边。
“可以啊哥,你有多大?”涂眠故意糗他,用手指比了个“OK”,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留了点缝。
“你不是见过吗?不记得了?”
说着蒋彻的手指抵在了那道缝中,很慢地贴着涂眠的手指,穿过去,接着蒋彻添了一根手指到缝中,想通过这两根手指,把涂眠的手指向外顶开,扩大那条狭窄的缝。
涂眠眉头一皱,从蒋彻并不简单的手指动作中看出了一点少儿不宜的味道。
到底都是有过成人生活的人。
他瞬间收拢了自己的手指,把蒋彻的手指咬死,他抬头盯向蒋彻,低声笑他:“彻哥,你可是领路人呢,带头搞事?”
“领路人”是刚刚蒋彻导师指责蒋彻该去教导涂眠时说的话,现在被涂眠拿来以牙还牙。
蒋彻不怒反笑,他凑得更近,几乎是咬着涂眠耳朵说的:“宝贝儿,你咬得真紧呐。”
草!
蒋彻这狗东西!
涂眠哪里会想到自己平生还有机会从一个狗直男嘴里听到这种话!他赶紧放开蒋彻的那两根指头,恶狠狠地瞪了蒋彻一眼,手忙脚乱地拿起笔,继续算自己的题。
“€€。”蒋彻也冷静了一下,才继续跟他说道,“涂涂,你说,我要真是gay,是不是可以考虑€€€€”
“滚呐!”涂眠在心里骂了几万句“考虑个几把”之后,才补了一句,“你要真是gay,我马上搬宿舍。”
蒋彻的笑容因为涂眠这句话,瞬间消失了。
涂眠说完,不以为意地算起了题,蒋彻整理情绪很快,没一会儿,他就好了,跟没事人一样,用手指叩了叩桌子:“行吧,那我还是给你当爹,赶紧写完,爹要回去睡觉了。”
爹刚发完言,涂眠还没来得及配合他父慈子孝的大场面,就被人打断了。
那人手拍在桌上,手腕上系着花绳,这么一看,应该是个小姑娘。涂眠抬头看过去,发现不只是小姑娘,还是老熟人。
“舒月学妹。”
“嘿,小情侣!”青舒月站在他俩旁边,配合着图书馆的气氛降低了分贝,“你们俩还真在这儿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啊?”蒋彻嗓子不好,涂眠只好帮着搭话。
“你朋友圈的照片,不是还露了我哥的半边脸?明显是在图书馆,我就找来了。”青舒月神气地开口。
“找彻哥还是找我?”
青舒月看蒋彻的神情不太好,听涂眠这么生分地分着你我,以为他们俩吵架,瞬间拘谨了起来,说话也谨慎了许多。
“那个……或许,可以一起吗?”
“你说吧。”蒋彻没跟着涂眠趴着了,他拉开了凳子坐下,才开口。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新的志愿活动来了,这次是算学分的,是大项目!我们交了方案给教务处的!哥,你可一定得把场子给我撑起来!”
说着青舒月就装得楚楚可怜起来。
“咳……什么活儿?”
“兼职!我们和学校小吃街、奶茶店那些老板沟通了,他们给我们提供兼职职位,我们去帮忙。其他细节还在和老师那边磨,暂时已经沟通完毕了。”
“有钱拿吗?”涂眠听完,直接问道。
“唔。”青舒月为难地看了一眼涂眠。涂眠秒懂,是他做梦了。
青年志愿者怎么会有钱拿。
他叹了口气,紧接着在蒋彻的肩膀上拍了拍,聊表同情的同时,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任重而道远啊,彻哥。”
蒋彻扭头望向他,手直接压在涂眠的手背上,企图拉他下水:“这,拿来拍成vlog多有意义啊,你不参与?”
青舒月眼色满满,立马狗腿地看着涂眠附和:“就是啊!图图学长!夫夫搭配,干活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