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涵下意识地抱紧鸟笼,转头看杜山阑。
杜山阑仍是埋头抽烟,手指烦躁地滑动手机屏幕。
那宽厚大手里的手机已经换过了,不是原先常用那只,屏幕内容跳得飞快,但能轻易地认出,是微博。
林€€便接着说:“您不用害怕,我现在暂时是杜先生的人,有两件事情需要向您解释,第一,杜先生决定暂时把您送去禾几岛的房子,反正您的工作暂时停止了,就当去度假,但以防万一,期间不要和杜先生联系,也不要和梓乐少爷联系;第二,关于你的哥哥……”
时涵打断他,“要把我送走?为什么?席茵苒知道我和哥哥的关系了?”
林€€点头,眼神稍显遗憾。
时涵心底一片冰凉,“我应该早点想到的,骆星遥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和哥哥的以前事情,是他说出去的吧?”
林€€沉吟了稍许,抬起眼来,“确实,您说的也是一大隐患,不过,您太低估席女士了,你的哥哥尝试过联系她,被我截住了,你们的关系,是她自己看出来的。”
时涵忽然说不出话,他真的不该去的,就应该听许照秋的,相信杜山阑就对了。
自责间,杜山阑伸出手来,在他头顶抚弄了一把,“按照你说的,就算你昨晚不出现,她也会从骆星遥那里知道,结局都差不多,不用多想。”
“是的。”林€€严肃地接话,“现在的重点不是后悔,您刚刚说骆星遥知道你们以前的事情,确定吗?”
时涵谨慎地回忆了一遍,确定地点头:“那天他亲口对我说的,还说认识杜家的人,我刚到骆家的时候没什么防备,他知道我身边还有另一个哥哥,但是他不知道具体是谁,而且时隔这么多年,不应该被他知道才对……”
“这个不难推断。”杜山阑说,“既然他认识我们家的人,很容易就能打听到我的经历,两边一对照就出来了。”
时涵还是觉得不能完全被说服,林€€会心地补充:“杜先生不会随便让人接近,更不会轻易对谁上心,这是圈里的共识,他应该很早就起疑了,所以才托关系打听,然后故意当着你的面说起,根据你的反应做最终判断,再然后€€€€。”
“再然后,抓住席茵苒回来的机会,想把我一口气压死!”
时涵恶狠狠地说完,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原来如此,骆星遥根本没有本事和席茵苒的势力扯上太深关系,只是得到消息,做了落井下石的小人而已。
也真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时涵担忧地看向杜山阑:“昨晚我让笠姐做准备了,原本我计划好,都这时候了,甩他一巴掌就当替自己出气,结局无非被他挂微博上撕,我正好借着势头跟他对线,现在好了,你把他打成那样,还公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要是闹起来,连你也要被拉下水了……”
而且,他要是闹起来,把被打的照片视频往外一抖,全天下都知道杜山阑为他打人了,到时候要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
更何况,正是杜家不安稳的节骨眼,万一被席茵苒寻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把柄,才是得不偿失。
然而,杜山阑满不在意地道:“放心,他不敢跟我闹。”
林€€冷静地补充:“是的,时涵少爷,您大可以放心,今天他看到大少爷过来,他再傻也应该清楚,杜家还没有换主。”
时涵愣住。
其实他担心死了杜家到底什么事,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
他得乖一点,从小他就知道在哥哥面前要乖一点。
杜山阑放下硬邦邦的神态,看向时涵的眼神柔和起来:“下次不要隐瞒,这件事本来就在我的计划中,我要让骆星遥毫无翻盘的余地。”
时涵听了,却是苦笑,“那很难,除非有逾越法律或者道德底线的污点,否则他还是能想办法混下去。”
杜山阑:“恶意诽谤算不算?非法合同算不算?还有最关键的……”
时涵眨眼,“最关键的什么?”
杜山阑却不说了,转了话题:“放他嚣张,是想看看他会不会给自己挖坑,否则律师可以解决的事,犯得着赏他三千万?”
说的是违约金。
和时涵想到一起了。
时涵抓住他的袖口,“当时他拿爸爸的手术费逼我和前公司解约,我录音了。”
杜山阑眼底闪过轻淡的悦色,用沾染香烟味的拇指在他唇角的小痣上轻揩了揩。
“饿了没?”
指腹的温度微微偏烫,是羽翼燃烧着的蝴蝶,在唇畔温柔地扫掠而过。
时涵摇头,又点点头。
被杨笠警告过之后,他有意要求自己必须吃早餐,但早上实在没有胃口,只塞进去半块面包。
杜山阑眼神了然,转头问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林€€既没有看手表也没有看手机,神态端端地回答:“一小时四十六分钟,大少爷,您得快点了,被夫人发现的话,我该倒霉了,我倒霉,您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杜山阑抵住下巴,陷入沉思。
时涵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偷偷溜出来的,难怪仪容那么憔悴。
他急忙开口:“你不会想带我去吃饭吧?我不饿,你先忙自己的事情!”
“也没什么好忙的,只是需要花点时间在她面前表演。”杜山阑已经做出决断,“老陈,开快一点。”
车速已经很快了,随着吩咐,继续加速。
时涵手心里冒出小细汗。
从市区开去禾几岛,最快也要一小时,杜山阑还得回来,时间已经不够了,哪还有空陪他吃饭?
他忐忑不安地劝道:“哥哥,算了吧,我真的不饿……”
杜山阑满脸冷静和不以为意,“我答应过要带你去吃饭,林€€,告诉那边的阿姨,提前准备做饭。”
林€€没有听从吩咐,犹豫片刻道:“大少爷,不要因为这种小事,让这几年的辛苦铺垫付之东流。”
时涵没有听懂,但深以为然。
杜山阑抿紧唇角,怒色随之流出,“你说这是小事?”
林€€皱眉,“抱歉……”
“当然是小事!”在他说完之前,时涵一把抓住杜山阑的手,笑吟吟地道,“我们以后不知道要一起吃多少顿饭呢,当然是小事,我乖乖听你的话去禾几岛躲起来,等可以回来了,你来接我。”
车内一片沉默。
杜山阑有时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地执拗。
时涵轻轻仰头,在他扎满胡茬的下巴上吻了一口,张着眸子巴巴地撒娇:“好不好嘛?”
杜山阑终究懈了那口气,顺势捏住他的下巴,滚烫热烈地亲吻回来。
短暂的温存过后,他把时涵按进怀中,紧紧抵住额头,“好。”
时涵舍不得离开怀抱,贪婪地呼吸怀中的烟草香。
此刻无比痛恨前排还有人。
终于,车子穿过隧道,在禾几岛的小别墅前停下。
杜山阑帮他理好蹭乱了的刘海,把唧唧的笼子递给他,“乖乖在家呆着,等着看骆星遥的好戏,顺便等我来接你。”
时涵乖乖点头,“嗯。”
他站在路边,目送黑色宾利走远,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收起唇角微笑,彻底冷下脸来。
接下来,终于可以看骆星遥的好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 裤子走失的十八年 南曦 甜甜吃糖糖 虎皮鲸 打赏的鱼粮 感谢 SerenaG 打赏的猫薄荷
第50章 惊喜
时涵和负责照顾别墅的阿姨打了招呼,上下熟悉房子后,寻到一块空白的背景墙。
没有任何具备辨识度的装饰,一面任谁家里都能找出的空白墙面,作为录制背景。
杨笠连夜为他准备的自白稿,洋洋洒洒近千字,字字珠玑,字里行间所透露出的气势,令他感慨,不愧是杨笠亲手写的。
他最后检查一遍仪容,打开录像镜头,一字不差地背出来,然后发给杨笠,让杨笠登陆他的账号代发。
以防万一,他得尤其小心,千万不能被人发现躲在哪里。
视频很快剪辑好,由他个人的名义推送出去,那些在评论区和私信里叫嚣着让他回应的人一呼百应地跳了出来,如预期中一样,没有一个买账。
时涵快速扫过活跃频繁的几个ID,异常眼熟,显然是收过好处故意带节奏的头子。
他把手机靠近唇畔,给杨笠发过去一条语音:“笠姐,发律师函吧。”
杨笠回复OK的手势,很快,冬音官微帮他艾特了十几个领头造谣的账号,其中包括为他和许照秋写通稿的几家媒体以及前公司。
篇幅巨长的一则微博,在列完主要造谣者之后,以官方口吻平静地加了一句话:已报案,静待处理结果。
骆星遥污蔑他是交际花,污蔑他背叛前经纪公司,污蔑他和许照秋不清不楚,污蔑永远是污蔑,就像邪不压正,总有云开见月的一天,只是可惜,所有一切事情,没有一桩一件和骆星遥直接扯上关系,通告发出去,和预料中一样没能激起太大水花,吃瓜群众根本不关心他是否蒙冤,反而关心起他的名字。
“他不是叫时涵吗?怎么变骆希涵了?”
“骆希涵是艺名……”
“真的假的,搞笑吧,取什么艺名不好,要和骆老师一个姓?”
时涵不为所动地注视着不断刷新的消息。
闲言碎语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在等关键人物下水。
大概过了半小时,前公司的微博慢吞吞地回应了:“时涵先生和我们签下7年合同,公司几乎倾尽全力培养,但在出道前夕,他无缘无故毁约,跳槽去了骆星遥先生的工作室,我们是小公司,只能认栽,我们有当年谈判时的监控录像,毁约是事实,并没有造谣或者诽谤!”
时涵伸了手指,点开那段录像,确实是当时的监控资料,黑白色画面,他在黑白色的办公室里不断向经纪人鞠躬道歉。
骆星遥逼他走,却不打算负责毁约造成的后果,当时的他,就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鞠躬,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求经纪人帮他。
那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伯乐啊,比杨笠还爱惜他的才华,对他痛心疾首,最终顶着压力说服老板,没有收他一分赔偿金。
如果没有那位经纪人,他欠下的钱,就不止是父亲那笔高利贷那么简单。
难得,时涵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但伴随更多的,依旧是酸楚。
“咚~”的一声,新微信消息,杨笠说:“准备发第二段视频了。”
时涵默默回复:“嗯。”
第二段视频推送出去,还是那面白墙,还是一副素颜,时涵目视镜头缓缓说道:“当年突然毁约,是我个人的问题,感谢前公司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尊重我的选择,赔偿金我会补上,但关于我必须毁约的真相,也是时候说出来了。大家应该注意到,我改了名字,骆希涵,和骆星遥先生同姓,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当初之所以不得不毁约,是因为家里父亲出事,拿不出手术费,我求他救爸爸,他说要钱可以,条件是我得放弃原来的公司,去给他做一辈子的替身演员!”
这条视频是惊雷,炸得评论区哗然不止。
“什么情况???从没听说骆星遥有弟弟……”
“他是不是疯了?怎么突然把骆星遥拉下水?要没有骆星遥,他能拿到今天这些资源?”
“回踩前老板,你有证据吗?空口无凭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