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 第95章

他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杜山阑,杜山阑说他是第一个,那他就一定是第一个,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去介意,忍不住想试探,结果弄出一个搞不懂的尴尬局面。

单看反应,还是很难判断,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洗手池的水哗哗流淌,时涵对着镜子出神,镜中反射出他疲惫的脸,以及身后门口进来的男人。

他缓缓转过身去,“哥哥……”

杜山阑走到面前,半眯眼睛,“还知道我是哥哥?不喊表舅舅了?”

时涵靠住洗手池的边缘,双眼往地面低垂,“喊着玩玩而已,别生气。”

杜山阑冷冷审视,“苏怀找你麻烦了?”

时涵诧然抬头。

他没想过杜山阑会这么开门见山,不过也是,这才杜山阑,他那些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杜山阑呢?

顿时一股委屈盘上心头,他瘪了嘴巴,“也不算找麻烦,就是喜欢来找我聊天。”

杜山阑问:“聊什么?”

“我和你的现在,你和他的过去之类的。”

杜山阑冷道:“我和他什么过去?”

时涵偏开脸,语气酸溜溜:“谁知道你们的?你们怎么恩恩爱爱不关我的事,最好别来告诉我,听了心烦!”

莫名其妙的,杜山阑想起他常发的表情包,一只猫猫傲娇地别开脸。

这不一模一样?

他倏地抓住时涵的肩膀,把他扳正面朝自己,凉薄的眼尾往上翘着,眸子深处透出一股较真劲儿:“他的确说过喜欢我之类的话,不过我拒绝了。”

时涵愣了愣,声音弱下去:“那你们去酒店开房,还被拍到!”

杜山阑眉头深皱,“那是我喝醉,他把我带去。”

喝醉……被带走……

想起杜山阑喝醉的样子,时涵情不自禁往下脑补,一部污秽小短片给他脑补出来。

他给气得挥拳锤杜山阑胸口:“那你还说我是你的第一个!骗人?”

杜山阑轻而易举捉住他的手,“我怎么骗人了?他把我带回房间,在我喝醉的时候惹我,被我揍成重伤,林琪说我太过分,怕他闹大,赔了他两个代言当封口费,有问题吗?”

时涵愣住。

这个剧情,套在杜山阑身上,合理得简直不能再合理。

难怪苏怀那么怕他€€€€

杜山阑冷飕飕发问:“被我打了一顿而已,也能吃醋吃成这样?回家也打你一顿?”

时涵耳根子窜红,脸偏去一旁。

在心里憋了整整两天,原以为自己足够成熟冷静,实际上就是吃醋了而已。

他嘴硬:“我、我喜欢你,为你吃点醋怎么了!”

杜山阑冷哼,“所以就一声不吭地试探我?”

时涵心虚,小心翼翼偷看他:“杜先生,你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跟我生气吧?”

杜山阑摆着冷眼,“小事?表舅舅叫得开心吗?”

时涵干笑,“场面话,您别往心里去。”

杜山阑凶巴巴瞪了一眼,双手倏然松开,整理起自己的领结,“想想怎么认错吧。”

时涵痛苦认栽。

他瘪嘴,上前两步,拾起垂下的领带,“我现在就认,我错了。”

杜山阑不为所动:“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时涵放大眼睛,逼出一丛亮晶晶的水光,“我知道错了嘛,哥哥原谅我,好不好?啊?”

杜山阑别开脸,耳根子差点化掉。

毕竟只是逗他玩玩,又遭浮夸演技雷了一记,他无奈抬起手,往软乎乎的腮帮子上一掐,“速度陪完你的饭局,跟我回家。”

时涵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仰着脸点头,“嗯!”

第86章 惊喜

餐厅里暖气洋溢,桌桌酒酣耳热。

回席之后,时涵便听小方说,苏怀说身体不舒服,先行走了。

时涵有些意外,同时不屑,他这反击还没正式开始,敌军怎么落荒而逃了?

他当苏怀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居然能和杜山阑这么干净的人缠得不清不楚,原来是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倒也罢了,跑他面前来神气个什么劲儿,这不自己给自己找难堪吗?

合着被小方说对了,纯粹是个患红眼病的。

差不多快十一点,大家吃饱喝足,准备散场,时涵是后辈,站路边把导演副导一群该叫老师的人送上车,又和剩下的道了别,才捧着花离开。

面前一片灯火夜市,沿着街边走了一截,他凑到杜山阑身前,漂亮鼻尖往衣领处嗅寻:

“坏了,沾上油烟味了。”

杜山阑身上多了件风衣,手从衣兜里拿出来,带出一包香烟。

他无所谓点着烟,问:“吃饱了?”

时涵抬起眼睛,那双眼笑得亮堂堂,“饱了,看不出来,你那么会烤肉。”

杜山阑咬着烟嘴,白色烟雾一绺一绺地从唇角飘逸,“烤肉多简单,偶尔我会约朋友去俄罗斯打猎,下回带上你。”

“好啊。”时涵直起身子,不知道第几次往怀里的花束去嗅,“你怎么会想起来送我花?太意外了。”

杜山阑看过来,眼底不明显的宠溺,“花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

时涵从花束里抬头,“因为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你没发现吗!”

杜山阑稍作回忆,发现确实如此。

他吸一口烟,吐完了白雾,语气松缓得近乎温柔:“用不着稀罕,以后多得是。”

时涵脚步慢下来,心里一阵感触。

杜山阑对他,如养孩子一样无微不至,他何德何能,竟然认识杜山阑。

风从拥挤的小吃街吹进来,灌进杜山阑身上的风衣,灌得胀鼓鼓的,时涵伸手抓住,脚底踮抬起来,轻巧飞快地在他侧脸啄了一下。

嘴唇贴住又离去,远方一片灯火阑珊。

杜山阑端着手肘,香烟在指尖燃烧。他忽然勾唇,“想说什么?”

时涵拽着他的衣服,像拽住了后半生所有累积的幸福。

他轻笑开口:“想说我喜欢你。”

杜山阑放下拿烟的手,灰白色烟灰往风里散灭而去。他俯身过来,带着热气和弄弄的烟草香,霸道地把仓促亲吻补上完美余音。

这是大街上。

时涵撑了几秒钟,面红热赤地推开,“可、可以了,回家再搞,万一被拍到!”

他现在可是得戴墨镜出门的人了!

柔软嘴唇逃离而去,杜山阑宠爱地笑笑,继续砸剩下的烟。

说好陪他逛街的,杜山阑没有食言,手臂任他挽着,慢悠悠走完了小吃街,看到一片小地摊。

时涵被摊面上亮晶晶的东西吸引过去,走近一看,是些价格低廉的情侣戒指。

他颇有兴致地说:“我们学校后边也有这么一条街,我陪几个学姐去那里小饰品,每当看到一对一对牵着手的过来,我就给他们推荐戒指,十有八九能卖出去。”

杜山阑微不可见地皱眉,目光指向小摊位:“喜欢哪样,直接拿。”

时涵却摇头。

杜山阑又说:“去珠宝店里挑也行,给你的卡也没见怎么用。”

时涵还是摇头,异常郑重地道:“戒指是有特殊意义的,怎么能乱买?”

杜山阑目光沉了沉。

一条街就这样逛完了,时涵一分钱没花,逛得心满意足。

晚上到家,舒舒服服泡了澡,他倏地想起苏怀来,打开微信发消息过去:【苏老师,身体好些了吗】

这次情况略有不同,直到第二天,也没见回消息。

时涵意味他在蓄力憋大招,做足了应对准备,没想第二天见到,苏怀像只霜打茄子,彻底蔫巴了过去,接下来好几天也没缓过精神来,出乎意料地乖顺了。

这倒让时涵不解,猜测可能是因为谎言被揭穿无地自容,直到某天在家楼下遇见林琪,无意中得知,杜山阑插手了。

时涵同情叹气,喜欢杜山阑是他的权利,可喜欢成这样,委实丢人现眼,还不如夹起尾巴安静做人。

既然如此,他便彻底安下心来拍戏,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距离杀青的前一周,一颗惊雷落入娱乐圈。

€€€€骆星遥被捕的消息出来了。

是个忙碌的下午,时涵刚拍完一场,小方火急火燎地跑上来,把微博热搜翻给他看。

临近年终,娱乐圈终极大瓜爆出,一收消息来源不是任何一家媒体,是警局官方。

骆星遥一人还不算,经过这一久的调查,顺藤摸瓜逮出一大批涉事艺人,娱乐圈堪称地震,一时间连权威杂志的主笔也无从下笔评论。

这一次,骆星遥粉丝通体沉默,当天下午解散了后援会超会。

时涵匆匆瞟了一眼,麻木不仁地继续工作。

圣诞节前一周,时涵顺利杀青。

天空阴沉,性格纯直的青年学生给二世祖哥哥挡了子弹,当场毙命。

临死前,他靠在哥哥怀里,笑着哭着说:“我希望时光可以重来,让我带着记忆回到小时候,我一定让哥哥做个好人,不要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苏怀对他心有芥蒂,奈何他演得实在逼真,词儿一说完,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城市乱起枪声,他颤抖着丢下弟弟的尸体,黑色礼帽往头顶一按,往狼烟深处逃命去了。

执行大声喊卡,导演由衷为他们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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