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一片笑声。
主持问周声:“刚刚吹的好像不是什么耳熟能详的曲子, 不知道叫什么?”
“没有名字,或许也有。”周声说:“只是当时教我的人说, 就以此无名曲相送,从此天高海阔, 不必记得。”
主持人愣了下,“那教您的这位朋友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周声笑笑说。
那位皮肤黝黑的大哥,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他说他以前也是读过书的。
更懂这世道的可悲。
但他身上有种历经苦难,人到中年的洒脱。
他说:“死比活容易, 你这么年轻, 好好的,往前走吧,不要回头。”
周声有时也感叹这命运奇妙。
他的人生轨迹原本应该终止在那一年,可他最后竟然真的没有死去。
一直往前, 往前。
跨过时间沧海, 走到今天。
今天的周声还是周声,但又不止是周声。
他因为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多了很多新的身份, 是周启淙的儿子,是公司的执行决策人, 还为此结了个婚, 是娱乐圈影帝储钦白的隐婚对象。
儿子和伴侣的身份曾经对他来说, 都很虚,并不真实。
更像是替原本的周声履行责任。
直到周启淙的身体出了问题。
每周的探望落到实处。
公司里那么多人等着他拿主意,他把钱盛、朱勤他们带去了外地,如今都还没到把人调回来的最佳时机。
再就是储钦白。
最近的存在感好似也变得强烈起来。
不止是频繁的见面,是就像在这样的场合里,那么多人中,他竟然一眼就辨认出了属于他的视线。
那种牢固的,被目光锁住的感觉很明显。
周声没被人这样看过。
抬头和二楼的储钦白对视了个正着。
可惜太远,周声无法从他的眼底探究到什么。
二楼。金权松在旁边失笑道:“得亏是这种场合,但凡要是你粉丝见面会,就你俩这遥遥对望的功夫,早让人拍下来了。”
储钦白见底下的人下台,收回视线:“我从不办见面会。”
金权松调侃:“你老实说,早对人动心了吧。”
储钦白转身靠着栏杆,神色虚无,缓缓开口道:“也许。”
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底是第一次,他以一个全新的样貌站在自己面前。还是他说,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又或者临顺县公路旁,他们相见对望的那个雨夜。
有的人入心。
没有时间,说不清缘由。
等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金权松转过来和他一样靠着,偏头见他的样子,笑说:“我跟苏晋闹得差点离婚那会儿,你还说我俩吃饱了撑的。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大概是真的很难喜欢什么人,直到我见到周声,你栽他手里我真是一点不意外。”
“不止你这样说。”
“看来明白人还是很多啊。”金权松:“只不过我看周声,比你当初还不拿感情当回事呢。人事业风生水起,又不图你什么,你啊,这事儿难搞。”
储钦白淡淡:“那就不用你关心了,我自己的事儿。”
储钦白说完起身,准备离开阳台,
金权松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储钦白回头:“合作的事儿不是谈完了,大晚上的,不走和你睡?”
老金:“……”
别墅外面的活动,已经差不多进入尾声了。
汽车驶离的声音相继响起。
少部分受到金权松特殊邀请的,今晚会安排在这里过夜。
周声上楼的时候,就看见储钦白等在门口。
他和金权松合作得深,这马场休假别墅也算是他自己地盘。所以从下午骑马到晚上活动,周声都没见他遮掩过身份。
周声搭着外套走近,房卡按在门上。
才侧头问靠着的他:“找我有事?”
储钦白抱着手:“我来太迟,没有安排房间,要考虑收留我吗?”
“你很闲。”
周声按下把手,推开门:“有事先进来说。”
周声下午已经洗过一回澡了,但楼下应酬多,他又沾了酒。
进门后把外套放在床上,第一时间拿了毛巾走进浴室。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共处一室。
周声没有关浴室门。
在洗手台上洗手。
储钦白靠近门边,低头把玩着手机,却又没有具体做些什么。
像是随意开口问他:“那个教你曲子的人,记得是谁吗?”
周声动作一顿。
抬头在镜子里和储钦白对视一眼。
下一秒淡定地继续手上的动作:“怎么问这个?”
“旋律不错,很少见。我有不少做音乐的朋友,你见瞿如意的时候也有在场的,叫谭其威,记得吗?”
周声想了想,勉强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遂点点头:“有点印象,但太久没见了,具体什么样子,想不太起来。”
储钦白嗯了声,“我是想说。我乐坛倒是认识一些人。范璇的老公梁斌也是著名音乐制作人,如果你想找找那个跟你说不必记得的人,或许我可以帮忙。”
周声这下是真的顿住。
他再次和镜子里的储钦白对视。
洗手台的水声不停。
周声:“很多年前了,他也不是音乐圈的人,找不到。”
“这么肯定?”
周声抬手关了水。
嗯了声。
“周声。”储钦白突然叫他名字。
周声回头,“怎么?”
储钦白看了他两秒钟,将手机放进口袋,抬脚一步跨进浴室里。
他拿下周声刚刚随手搭在旁边的毛巾,把他的双手拿过来,包在毛巾里,慢慢吸水擦干。
周声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动作。
擦到他沾了水珠的小臂上,周声才反应过来,去接:“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真不用帮忙?”
周声总觉得他这话是一语双关。
想到他刚刚的问题,周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一边擦手一边说:“我认识他的时候……很小,也很偶然,他那个时候已经快四十多岁了吧,只是个铁路工人,找人不切实际。而且,我也不想找。”
周声的话稍微改变了事实。
不找人是知道根本不可能,也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想。
萍水相逢的缘分。
是巧合,也是那段记忆最恰当的样子。
“好,那就不找。”储钦白说。
周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储钦白:“不过,你也不想知道曲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他自己创作的。”
储钦白笑了笑:“可能性不大,我可以找人帮忙找找看。”
这个周声倒是无所谓。
很多老旧的东西早在过去丢失了。
既然有人欣赏,能流传下来自然是更好,能流传的东西,他会也就更不奇怪了。
周声重新搭好毛巾,问他:“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既然跟你有关,找人还是找曲,总得征求你的意见。”
周声走出浴室,去找洗澡要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