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装乖指南 第47章

“苏釉。”他叫他的名字,将始终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放到身前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我也为你准备了礼服。”他说,“你可以试试,哪个更合身就穿哪个。”

“不用了。”苏釉沉默着挣开了他的手腕,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我选好了。”他轻声说,像是带着言外之意,“我只收该收的礼物。”

他将路桥的手推回来,声音很低:“您的礼物,我收不着。”

路桥垂眸看他。

那一瞬间,他像是不自觉咬了咬牙,下颌线拉出的线条透出股难以言说的隐忍与苦痛来。

第29章 像深邃的海遇到了风暴,将他卷了进去。

人生其实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可以让你从有到无,又让你从无到有。

比如桑晴,再比如苏釉。

礼服是白色的, 配着精致的黑色蝴蝶结。

蝴蝶结是路桥亲自设计的,交叉处和周边镶嵌了细细的碎钻, 搭配着同色的袖扣。

在纸上落笔的时候, 路桥就曾想象过苏釉穿上这套礼服的样子。

一定是光彩照人的,像个小王子。

可现在,它被冷冷清清地丢在了这里, 苏釉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从有到无会让人痛苦,但从无到有,原来也同样会让人痛苦。

明明以前没有苏釉的时候,路桥也没觉得怎样, 可为什么现在生命中多了这么一个人再失去, 却会这么痛苦。

路桥觉得自己犹如游戏中的某个程序,被人轻轻敲击了两下键盘,修改了某些很难发现的参数, 便变得难以自控了起来。

灰白的雾气从唇畔缓缓逸出,路桥微微出神, 片刻后, 他将即将燃尽的香烟摁进烟灰缸里,转身进了书房。

还有些公务尚未处理, 路桥却没再继续。

他走到书架前, 拉开上面的柜门, 取出一块雕刻精美的端砚和一沓宣纸出来。

那块砚台一看就非凡品, 廊亭曲水, 绿植如盖, 每一刀都雕刻得恰到好处,十分精美。

只是像是被谁摔过一般,缺了一角不说,中间还裂了一道缝隙。

可路桥握着它的动作仍是十分珍视,小心翼翼的。

他站在窗台前,垂眸研磨,看墨锭上的色彩一点点融在砚台中,随着动作变成了油脂状,一颗心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方砚台是他母亲送给他的。

十几岁时,他的心很活,喜欢玩儿的也都是刺激危险的东西。

桑晴那时候很担心,总觉得自己在他年幼时太纵着他了,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结果养成了他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又一意孤行的性子。

做母亲的大概总比做孩子的爱对方更多一些。

桑晴为此无比苦恼。

后来,桑庭竹便逼着路桥练起了书法,这个从小因为路桥不喜欢而被搁置下来的所谓特长,被拿来当成了他修身养性的工具。

而路桥的书法,也是桑庭竹手把手,一点点耐着心教出来的。

路桥以前很不喜欢这些,但也还是练了一手的好字。

母亲去世后,外公因受不住打击昏迷不醒。

路桥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忽然对以前喜欢的那些东西彻底丧失了兴趣,他开始喜欢安静和独处。

而路潍州的调查资料出来时,他正坐在书桌前练字,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感受。

仿佛在失去了母亲之后,父亲也没有了。

等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时,他才发现,那块端砚已经被他远远地摔了出去,缺了一角,多了裂痕。

从那一天开始,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再没有练过字。

可是今天,他忍不住将这块对他而言宝贵至极的砚台重新抱了出来。

如果仔细想起来,这块砚台几乎见证了他生命中所有的起起落落。

笔尖蘸满了浓墨,路桥一撇一捺地写下去。

“我做错了吗?妈妈?”他忍不住想,“你会不会对现在这样的我很失望?”

雪白的纸上慢慢布满墨迹,那一笔一画都如银钩铁画般,蕴了极大的力道。

“我知道你妈,”外公的话渐次响在耳边,“她是不会愿意看你和路潍州为敌的,不是因为路潍州,而是她并不想你为此而痛苦。”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痛苦。”是他自己的声音,哑的不像话,“我没办法走出来,外公。”

“路潍州已经得到了他该得的报应,孩子,”外公看着他,眼底全是隐忍,“商泰被他拿走就被他拿走吧,只要你好好的,将来它自然还是会回到你手上。”

“外公只有你了,”老人说,“本来商泰也是要留给你的。”

不够,还不够。

路潍州得到的报应还远远不够。

路桥腕下用力,雪白纸张最后一个角落处,蓦地染上了一片刺目的乌黑。

他就是要让他知道,野鸡就是野鸡,永远都变不成凤凰。

就算费尽心机抢了别人的东西也保不住。

否则,他没脸向自己的母亲交代,也无颜面对自己的外公。

老人已经为他做了太多太多的让步,彻底断开与路潍州关系的那把刀,该由他自己来握。

而一双优柔寡断的手,是握不稳那把刀的。

那套礼服没送出去,其实也好。

秋虫唧唧,苏釉有些烦躁地放下了笔,面前摊着他列了一二三四却只解了一半的题。

后面的答案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写下去,不是不会,而是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起身推开窗户。

冷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来,扑在他的脸上,灌入他的鼻腔,像是同时进入了他的大脑。

月光下,窗外泳池安静地泛着水波,即便天气已经那么冷,可虫鸣声却丝毫没有懈怠,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样的动静其实很容易让他安静下来,不像住在三楼时,总会不自觉翘起耳朵来去听路桥的动静。

可是今天,连虫鸣声好像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

明明已经对那个人失望至极,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能够影响自己的情绪?

他可真是……

太他妈厌恶这种感觉了。

€€€€

郑铭母亲的寿宴安排在了周六晚上,地址定在了三千顶层的大型宴会厅里。

当天,路潍州从外面直接过去,苏釉则随洛颀共同前往。

洛颀精心挑选了礼服,浅淡的雾霾蓝,配上修长脖颈间一枚熠熠生辉的蓝宝石,微卷的发盘在发顶,一眼看过去简直仙女下凡一样。

不像38,倒像是最多只有28岁。

等在车边的小张一回头,整个人几乎都看呆了。

相对于小张的惊艳表情,苏釉却一眼都没给她。

他的头发剪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来,看起来更精神,也更精致。

虽然是最为普通的收腰礼服,可穿在他身上却像量身定做一样。

像是有些不耐烦般,他懒懒地靠在车门上,目光遥遥地看向远处人工湖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颀对他的装扮还算满意,虽然中规中矩,但至少不会给她掉份儿。

就是这站没站相的样子,让她觉得讨厌。

大概是在风尘里滚过一圈儿的原因,她对这些表面上的东西总是格外在意。

因此引来别人一个不一样的眼神,或者一点笑声,就难免针扎般地不舒服。

“走吧。”她说,抬起戴着同色薄纱手套的手来。

小张立刻上前,牵了她的手,又殷勤地拉开车门,将她扶上车去。

苏釉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刚要转身拉开自己身侧的车门,就听到主楼方向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

是路桥和朱宇也下来了。

路桥穿了套灰色的礼服,颈间系着银色的领结。

他的气质本就十分疏冷,这身打扮更是凸显了他的高贵与冷漠,一眼看过去,让人只觉得高不可攀。

苏釉愣了愣,拉车门的动作不觉慢了下来。

似乎是看见了他,路桥说话的声音顿了顿,那目光浅浅地在他身上一闪而过,便和朱宇一起去了隔壁的停车位。

苏釉垂下眼睛,拉开车门,见车内洛颀也正偏头往那个方向看。

见他进来,她慢慢收回目光,微微仰起头来。

车厢内安静的诡异,只有小张看望后视镜的目光炽烈如火,让洛颀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苏釉全程都偏头看着窗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三千门前平时就足够热闹,今天更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和对面的图书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顶楼必须要有特殊权限的人才能进入,服务生认真检查了洛颀手上属于路潍州的请柬后,亲自将他们送了上去。

电梯门正对着宴会厅大门,梯门一开,大厅中水一般的钢琴声,以及低低的寒暄交谈声就隐隐约约地泄了出来。

苏釉跟在洛颀身后进了大厅,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招待客人的郑铭。

郑铭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正事儿上却是一副十分可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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