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店老板却没这么多细腻心思。
他三两下把摊位收拾好,扛起自己准备的超大柿子咧嘴一笑,“走吗走吗?比赛快开始了吧?”
季馨月看看自己怀里的,再看看大叔肩上,嘴角一抽,“叔,你这柿子是一年比一年还大吧?”
门店老板得意一笑,“你们是不知道,去年还是前年的时候,我旁边坐了个外国老头,他带来的那个柿子足足有半人多高,我都羡慕死了!今年这是特意找厂家定做的,我就不信了,场里真的会有比这个柿子还大的。咱这个得叫柿中之王!只有这么霸气的柿子才配得上咱们的凌燃不是?”
“还真是,柿中之王配花滑之King,绝了!”两个小姑娘笑个不停。
门店老板扛住大半人高的柿子,“走走走,别愣着了,咱们赶紧进场吧。”
超大的柿子在进场时一下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启明星俱乐部特设位置上的那些孩子们直接就尖叫出声,就连场内的摄影师都调转了摄像头,对准了前排的观众席。
门店老板一路享受着其他人惊叹赞美的目光,然后,就在人群里看见那张化成灰他都记得的脸,还有那人身边的半人高绿柿子。
哼,我的柿子今年比你大。
门店老板得意地扛着柿子招摇过市。
美滋滋的表情差点让直播间的网友们笑得肚子疼。
“虽然但是,这么大个的柿子,真的能砸到冰面上吗,该不会上去就给冰面砸了个坑吧?”
“笑死,我还记得这个大叔,他之前好像就因为特大柿子被拍进过摄像头里。”
“呵,我之前去现场看比赛就在他家买过绿柿子玩偶,他每次!都把最大的柿子留给自己!还得意洋洋地跟客人炫耀,这人会不会做生意了!”
“哈哈哈哈……”
弹幕里一片欢声笑语。
大台五套的解说还没有开始,邓文柏看着笔记本屏幕上的实时反馈,也跟着笑,可笑完了就抿了抿唇。
他有点紧张。
或许不是一点,而是很紧张。
毕竟这可是第一届启明星大奖赛,有开创历史意义的那种,正常人都要紧张坏了好不好。
他自己今早出门前连换了四套西装配领带才勉强找回自信。
事实上,不光邓文柏紧张,已经提前在裁判席上落座的九位裁判也很紧张。
没有了赛前裁判会议明示暗示打分倾向的压力,但华国冰协提供给他们的公开打分系统简直就是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公平是公平了,公开也公开了,但就是压力太大。
裁判们预览着算法严谨的打分系统,个个手心里都捏出一把冷汗,生怕一会比赛开始后,自己会因为不小心的错漏眼花被观众们痛骂成狗。
唉,这个打分系统,对运动员是友好了,对他们这些老家伙是一点都不友好啊。
裁判们心里感慨着,但能坐在这里的,都是班锐精心挑选,信得过品格的公正裁判,早就向往着能够实现没有偏向的打分自由,即使心里腹诽几句新系统的难用,心里都还是喝了蜜一样的甜。
这样好的系统,不止能促进比赛公平,还能起到一定的科普推广作用,一看就是真心为花滑未来考虑的组织才会花.心思去建立和使用。
哪像那个什么滑联,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捞钱,像最黑心的资本家一样目光短浅,杀鸡取卵。
裁判们在心里狠狠地拉踩了滑联一把,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紧张的手微微颤抖,却还是搁在打分屏幕一旁,期待着选手们的上场。
裁判们尚且如此,即将上场的选手们只会更慌。
但大家都是专业级的运动员,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焦豫临走前还主动来了个拥抱,美其名曰蹭蹭喜气。
凌燃有点无奈,但还是轻轻拍了拍瘦弱师弟的背,“很期待看见你在赛场上的表现。”
焦豫重重地点点头,往门外走,走了没几步,又转了回来,抬头望着比自己高的大半头的师兄,眼眶微湿。
“燃哥,我早就知道这场比赛有你的功劳,我真的特别感激你!”
不说那个监督方案的建议,这场比赛为什么叫启明星,还不是因为有启明星俱乐部的全权支持。
华国冰协到底是个清水衙门,经费也就那么多,如果不是启明星俱乐部和FS冰刀厂商成为赞助商拿出了大批启动资金,这场比赛可未必能办得这么体面。
启明星和FS的背后可都是霍家。
焦豫不知道这两家的实际控股人都是凌燃,却也不妨碍他知道凌燃一定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一场捍卫所有运动员尊严的战役,能成功吹响冲锋的号角,从计划到成行,燃哥出的力都超大的!
凌燃也没否认,只是替焦豫拉拉考斯腾的领口,“我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能成功,是大家所有人的努力,你也要谢谢你自己。”
如果不是大家都肯支持他,毅然决然地推掉滑联的比赛,自己就算是有再多的准备和筹谋,也根本翻不起什么水花。
他可比滑联清醒得多,知道运动员和观众才是体育运动的真正灵魂所在。
焦豫很用力地应了一声,就笑着去追已经走到门口的教练。
凌燃望着对方的身影欢快地跑远,唇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虽然这里什么都清楚,但是被焦豫这么一说,意识到大家都在为这场比赛的到来开心,凌燃自己心里也是高兴的。
薛林远走了过来,“离比赛还有好一会,要休息休息吗?”
凌燃也没拒绝,离他比赛还有好一会儿,身体也已经活动开,一直长时间的训练也会消耗体力,不如休息一会,等会儿再继续热身。
少年坐到了房间的屏幕前,抬眼收看着前台的比赛动向。
华国冰协给每间休息室都装了一个显示屏,带开关的那种,可以由选手们自行选择是否观看。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铁打的心态,能够不受一点影响。
但这些人里显然不包括凌燃。
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最热衷的就是在上场前观看其他选手的表现,一方面是评估对手的水准,另一方面则是想要了解这个世界里花滑运动员们的整体水平。
也就是后来日子久了,对场上经常见到的熟面孔如数家珍,自己的节目难度也在不断提高濒临人类的极限,需要在赛前全心准备,才停止了这样的习惯。
而薛教显然也越来越像前世的那个薛教了。
叨叨的特性当然没变,但分析其他选手的比赛构成和发挥情况的能力日益见长,也不再需要自己一直留心其他选手的情况,就能做出正确的预判并将情况总结分析给自己听。
凌燃有一种自己前世被教练养成,这一世终于能反过来养成教练的既视感。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薛林远,后者就一阵莫名其妙。
但凌燃很快收回了目光,薛林远也就专心地将视线望向大屏幕。
第一组的六分钟练习已经开始。
最先上场的,当然是世界排名比较靠后的选手。
一般来说他们的节目水准都不高。
但并不一定就没有观赏性。
譬如凌燃一眼就认出了,场上穿着黑色透视装的那位,就是自己刚升组第一年,在e国站认识的那位宣称只想要快乐滑冰的选手阿尔洛。
很吸睛的考斯腾,薄透薄透的,还带着系带的装饰,场上很多观众直接就嗷嗷地叫了起来。
连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激动不已,“这个小哥有点妖娆啊,还有点小帅!”
“我好像记得他,叫阿尔洛。他不太擅长跳跃,但是滑的节目都很有味道。嗯,他的口音也很有味道,一开口就让人对他的脸和节目一齐幻灭的那种……”
“哈哈哈哈,真的吗,我还是头一次发现赛场上有这么独特的选手。”
“他都滑了好几年了,我记忆中比燃神还早一年升组,只不过技术差加国籍糟糕,一直很冷门罢了,有时候连自由滑都进不去。”
“这么惨吗……那他还一直在滑……”
“朋友,我要纠正你一个常识,能像燃神一样冠军拿到手软的运动员才是多少年都出不了一个。像阿尔洛这种凭借兴趣爱好而滑,都能滑进世界前几十的,已经算得上普通人里的佼佼者了。”
“啊啊啊,主要是燃神拿冠军真的很容易的样子,我都有点,咳咳,习惯了好像。”
“凌燃拿冠军可一点都不简单,裁判们对他的标准一直都比其他人高,他能百战百胜,一往无前,是因为他总是能一次次拼了命地突破自己突破极限,压得其他人喘不过气,裁判们不好昧着良心把冠军给别人。”
“说到这里我就气,狗裁判狗裁判!还有狗滑联!”
“咳咳,虽然但是,今天的裁判肯定不是狗裁判哈哈哈。我其实有点期待号称绝对公平公正的裁判组会给燃神多少分。”
“我也好期待,这大概是燃神第一次参加不会被压分的比赛吧。”
“呜呜呜,我被这句话刀到了,燃神都升组两三年了,居然是他第一次参加不会被压分的比赛。真希望燃燃能赶紧拿到属于自己的分数,成为厉害的冠军,他绝对值得!”
“我也觉得,而且我觉得场上所有的为理想而拼搏的运动员都值得!”
直播间里的很多人都被这句第一次参加没有被压分的比赛刀到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对场上的选手们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他们都是敢于反抗不公的勇士!
观众们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得眼泪汪汪,再看这些平时根本就不会注意的选手们也多了好几层滤镜。
不仅没有像以前一样无精打采,反而在弹幕上认真讨论起他们的优势和缺点。
“这个小哥滑行好顺畅啊,连压步都挺好看的,就是技术储备好差,三个跳跃一个都没稳住。但是他的表演好热情,看着就让人会心一笑。”
“哈哈哈,这个选手好好玩,他扭得比阿尔洛还妖娆。”
“哇,新上场的选手是喜欢一切金灿灿的东西吗,他的考斯腾闪瞎了我的眼!”
对小众选手有所了解的冰迷们就趁机在弹幕上各种科普。
“这个穿衬衫打领带的选手来自花滑荒漠,据说他才十几岁才开始滑冰,至今都没有专业冰场,还没有咱们燃神的芭蕾基础。”
“那个耍酷搞笑的选手曾经也是青年组的天才少年,可惜升组前夕遇到车祸,右脚废了大半,改练顺时针之后就再没有出过什么好成绩。但他能站到冰上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胜利吧。”
“至于这个考斯腾金灿灿,浓眉大眼的选手可能很多人很少见到。他家里很穷,天赋也一般,全靠自己打工攒路费,并不是每个赛季都能有闲钱参加比赛。说起来我还看见他的社交主页说自己的父亲前段时间去世了,他很难过,丧葬费花销也很大,他能来参加比赛我真的挺意外的。”
很复杂的经历。
选手们显然都各有各的不幸。
以至于观众们都被科普得沉默了。
“所以,就连有这样经历的选手,之前都被滑联压过分?”
有人气得手抖着打出了自己的质疑。
“可是他们的成绩本来就很一般啊,能滑冰就很不容易了,滑联为什么还要压他们的分,又不会影响到他们想捧的心尖尖。他们到底有没有心!”
“滑联那个垃圾!”
“太过分了!”
“咳咳,先声明,我不是为滑联说话哈,他们倒也未必是故意压分,大概就是纯粹觉得这些人本来成绩就不怎么样,也没什么人关注,打分就很随意,小分表都忽上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