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林红玉倔强地红着眼圈,“单军,你别糊弄我,我就问你一句,这几年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你到底看上谁了?你说得出来,我再信你。”
单军拧起了眉,英气的眉宇间笼上了焦躁。
“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看看我比她差在哪儿?”林红玉骄傲地说。
单军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耐的表情让林红玉一愣。
“成,我给你句实话,我谁也没看上,包括你。我就是没心情没功夫谈了,我就忙着当兵了!你满意了吗大小姐?追你的哪儿哪儿都是!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咱俩不可能!这说得够明白了吗?”
林红玉俏丽的脸雪白,眼泪流了下来:“单军,你***!”
林红玉拉开房门跑了,单军听着高跟鞋飞快下楼的咚咚声,他知道这狠话伤了林红玉,可是不这样断不了这姑娘的念想,单军心里内疚,可是并没有追出去。林红玉的眼泪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那种烦乱又升上来,单军从军装口袋里掏出烟盒。
单军奶奶从楼下上来了:“怎么回事军军?你们吵架了?刚才不是聊的好好的吗?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
奶奶担心地唠叨着,单军忍着不耐烦:“没有。”
“你这孩子,真是的,奶奶不许你这样啊,快去哄哄人家……”
“奶奶,您别管这事儿了行吗?”单军不想让老人掺和。
“怎么能不管,军军,你也不是小孩儿了,该考虑的要考虑了啊,奶奶可还等着呢!小玉多好的姑娘,又门当户对的,你……”
奶奶的絮叨声里,单军掏出烟,站在窗前,点上。
市郊的一座森严的大门,在秋意里显得有些肃杀。周围是孤零零的,单军走进那扇大门,里面的人认识他,看到他就向他迎了上来。
他冲单军无奈地摇摇头,单军:“不见?”
“不见,他还是不肯见。”
“你告诉他,这次我要去个很远的地方,今天不见我,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工作人员进去了,单军在外面等待着,看着接待室里空白的墙壁,那墙壁雪白,白得有些刺眼。
白墙上挂着冰冷的标语。
“一次吸毒,终生戒毒。”“毒品是人类社会的公害,吸毒是犯罪的祸根。”……
工作人员出来了,单军立刻看向他,他对单军仍然摇了摇头。
“你没跟他说我要走?”单军情绪不稳起来。
“说了,可是他就是两个字儿,不见。他就是不肯见你,说什么也没用,你在部队给他寄来的信,他也看,可是就是不肯见。我们也希望他能出来见你,你好好儿劝劝他,这对他戒毒有好处,可是不管我们怎么说,一听说是你,他头也不抬,再劝,他直接把我们关在门外,反锁了!”
单军看着里面,远远地隔着走廊,他焦躁激动起来,冲里面吼了一嗓子:
“翔子!!”
这声突然的吼声爆发在空气里,惊起了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抬起头受到惊吓地看着单军。
没有反应,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东北边陲的一座大山€€€€索兰山,位于中国北部边境。
索兰山海拔2530米,高耸入云,终年积雪,位于中俄朝三国边境线上。每年10月到来年5月都是冰雪期,冬季奇寒漫长,低温零下三四十度。大山周围100多公里没有人烟,除了军区边防团驻守的边防部队官兵。
现在,曲折的盘山道路上,艰难行进着一辆军车。
前一天刚刚下过大雪,山路上是厚厚的积雪,在半山腰上刮起了风,刮着雪粒子和冰碴子打在车窗上,啪啪地响,车前窗很快糊成一片,能见度不足2米。
车身摇摇晃晃着,车轮终于被一大片坡度倾斜的冰包子陷住,不得不停了下来。
裹着军大衣、戴着眼镜的一个中尉推开车门,呼着白气下了车。
“前面可能上不去了。”
J省省军区边防团边防六连副指导员张新文看了看前面的路,对车后的年轻军官说。车后座的车门也已经打开,上面的人下了车。
他的军靴陷进积雪里,几乎漫到了靴沿。军官抬头向前面看去,雪渐渐下大,风越刮越猛,积雪快要与狭窄盘山路的护栏平齐,护栏那边就是陡峭的悬崖。
张新文有些焦急,看看天色,出发时还晴空万里可气候说变就变,虽然是刚过中午,但是山里天黑得早,尤其是这种风雪天,下午四点多就天黑,一旦天黑车和人都得困在山上,这种天气在索兰山过夜是非常危险的。
张新文担心的不仅仅是路难行,更是这位刚刚到边防六连挂职的新任连长。
这个新来蹲点的连长来自大城市,年纪轻轻,比他还小一岁,听说还是来自发达地区的城里人,怎么被分到这冰天雪地的北疆蛮荒来了,说好听是扎根基层,说难听简直跟流放差不多,这地方,这年轻的新连长受不受得了,张新文真没底。
第3章
“前面还有多远?”
“报告,还有七八公里。”
单军抬起头,站在及靴的雪地中向上望。
寒风裹着雪片打在他脸上,漫天飘雪里,前面的山路已经看不清,峰顶笼在一片寒冷的雪雾缭绕之中。
传说中的“天边哨”,像真的远在天边,完全不见影踪。
单军来到J省军区某边防团边防六连挂职连长,已经大半个月了。
边防六连连部在索兰山脚下,靠近一个边境小镇。这里位于中俄朝三国交界地带,边防连就在三国边境的扼要之处守护祖国的北境。
从边境小镇出发要走三个多小时才到达山脚下的连部。连长姓赵,今年已经三十大几,马上就要转业。向单军介绍情况时,老连长说,边防六连是团里执勤点位最多、分管边境线最长、驻防最偏远的单位,分管着200多公里的边境线,也是团里最苦条件最差的单位。
“这地方,新兵怕被分来,干部也怕被分来,不是觉悟不高,实在是太苦,太远了。”老连长叹息着摇了摇头。
单军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在全军有名的艰苦单位,但是实际来到边防连,发现条件比想象的还要艰苦。气候酷寒,水电不稳定,连队设施简陋,电视信号时断时续,由于周边都是密林,林子里常常有雷电,经常造成大面积地停电。方圆附近人烟寥寥,只有一些住在山里的边民,连队出入采购什么的要开大半天车程去镇上,遇上雨雪天气由于山路路况太差,出入就更加寸步难行。
单军刚到边防连的时候,老连长向全连介绍这位新来的蹲点干部,官兵们列队鼓掌欢迎,表情却是木然的 , 甚至有点无动于衷。
“你别见怪啊,这也不能怪他们。”
老连长也是个耿直的人,和单军熟悉以后,说话也没藏着掖着。
边防六连是全军有名的苦单位,从上面派下来的各种蹲点、挂职、到基层体验生活的部队干部也没断过,有军事有政工的,也有技术兵种,还有各种团里的宣传干事、股长、军医助理员等等。长的待了半年一年,短的一两个月就走了。有的是实在太苦待不下去,想办法找关系调走了,有的则是另有原因。这几年蹲点的干部像走马灯,边防连私下里说,有些干部就是来“镀金”来了,在全军最艰苦的边防单位吃过苦、受过罪,履历上就像镀了一道金边,等挂职一结束就去了好单位调衔升职。这些挂职干部屁股还没坐热,连人都还没认全,时间到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人来了,心没来。”老连长苦笑,也无奈。
当然也有真心实意想扎根边防的,但是架不住这地方条件实在太恶劣,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就说边境巡逻,以前有个来挂职的助理员跟着巡逻战士一起走了一趟巡逻线,翻山越岭,来回九个多小时,回来人就躺倒了,打了两天的吊瓶才缓过来。
对于这个新来的年轻连长,六连里都在纳闷。
单军来的时候原部队番号是保密的,并没有写在交接档案里,原单位只是简单写了个代号,所以这边没人知道他的具体来路,只知道他是发达地区大城市人,而且听说还是自己主动要求来的。
放着繁华的大城市不待,万里迢迢跑到这山高水远的边疆找罪受?不是得罪人了就是来镀金的,不知道这回能撑多久走人?
连里上上下下嘴上没说,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单军刚来不久,连里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边防连有一批军马,因为这里山高林密,巡逻车到不了的地方就要靠骑马巡逻,因此骑马训练也是边防连战士的常训内容,包括马背上熟练使用武器装备。这天单军在观摩战士们骑马训练,他还没正式上任只是在熟悉情况,可带训的排长却忽然来了一句:“我们请新连长做个示范好不好?”
“好!”战士们起哄,都等着看洋相。之前有些蹲点干部连马背都爬不上去,更不要说骑马做战术动作了。
“我示范?”单军还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下了马场,早看得手痒了:“行,试试!”
张新文过来呵斥那些战士:“闹什么?”连忙阻止要上马的单军:“单连,别逞强,这儿的马烈,认生,上回有个参谋骑上去就摔了,没练过的真的不行,别听这帮小崽子起哄,太危险。”
“摔我?”单军傲气地一笑,拍拍马脖子,“那得看看这匹马的本事!”
他翻身上马,动作锐气利落,看得连队的人有点发愣。单军长腿一跨将马肚子夹紧,一抖缰绳马就在雪地上疾驰了出去,转眼奔出了四五百米!
接下来全连的人都哑巴了,远处高大的军马四蹄腾空踢起一片打着旋的雪花,单军一身作战迷彩,骁勇的身姿在马背上如猛虎脱笼,伴随着急骤奔腾的马蹄声,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人一马,如入无人之境,张新文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战士们也看傻眼了。
骑马是单军玩儿剩下的,难得了别人难得了他?当兵前还在军区大院的时候单军没少骑过马,江北那个跑马场他是常客,在城东有个陆军后勤基地,其中有部队对内的训马场,教单军骑马的都是实打实的军马骑乘教练员,那手上都是真功夫,可不是外面俱乐部教练的花拳绣腿,教的就是军事野外骑乘和战术应用骑乘。单军这种特殊的出身让他小小年纪就能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经历,要说特权,他这也算是特权,可也因为有了这些特殊经历,造就了单军野马一样的性子,对这种男人天生都爱的运动,他能玩的全都玩过,能挑战的全都挑战过,哪样也没落下。
到了边防连,没那么多刺激的军事训练,单军确实待得有点憋闷,自打看到有军马,他早就手痒了。
索朗站在队伍前面,意外地看着。他就是刚才带头起哄的排长,蒙古族人,一个勇猛的蒙古汉子,见多了肩不能扛马不能上的干部,对这些来镀金蹭资历的人非常反感。看这个新来的连长这么年轻,又是军校毕业的学生官,看着也不像有什么本事,本来想给他个下马威,可眼前这一幕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等单军过足瘾骑马回来,全连都有点发懵地傻看着他。索朗抛上去一杆枪,单军在马背上接在手里。
“单连,敢不敢露一手?”
索朗示意远处的射击靶位,他看出来了,这小连长有两把刷子,可光这样还不能让他服气,他要探探他的底。
单军向远处看了一眼,距离200米处的胸形靶上在心脏的位置挂着随风晃动的气球,他勒紧缰绳兜回马头,两腿夹紧将马稳住,在晃动的马背上,这移动颠簸的射击感让他想起了装甲步战车上的随车移动靶射击,熟悉的感觉让单军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步战车的隆隆声,似乎又闻到满场硝烟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兴奋,让他血热。
马站稳的瞬间,单军举枪就射,枪声蓦然炸响,气球应声而炸!
“好!€€€€”雷鸣般的叫好,索朗和战士们都呆住了,掌声啪啪的热烈,部队就是这样,你行,别人就服你!
单军跳下马背,把枪丢回给索朗,索朗接过枪大声说:“报告!”
单军:“讲!”
“我请求和连长比一比!”
“可以啊!比什么?”单军也起了兴。
“我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不占这个便宜,我们下来比,就比400米越障,输了的光身板户外军姿1小时!”
索朗眼里蹿着好胜的火苗。马背射击是一个高难度的科目,这个距离射中目标连里除了索朗还没有别人能做到,索朗被激起了斗志,马上发起了挑战。
“好!”单军也没废话,两人在战士们兴奋的簇拥下进了越障场。
索朗是边防六连的训练尖子,体能和军事素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整个边防团都顶尖。
从小长在蒙古草原,他有强壮的体魄和过人的体能,这使他当兵以后一直是个尖子,虽然现在雪地上越障会影响一些速度,但是这个项目他很有自信,他不会输。
可是,直到索朗回到终点的时候,还不太明白他是怎么输的。
他不相信这里有比他更快的速度,但是他亲眼看到了。
那甚至不完全是速度的差异,也不是体能的差异,那到底是什么差异,索朗作为一个军事尖子的本能感觉,那是另一种差异。
他不会总结,如果他会总结,他觉得那几乎是来自不同兵种的差异。
索朗在脑海里闪过三个字:特种兵。他没见过特种兵,他觉得这不可能。
战士们张着嘴,不知该喝彩还是不应该,他们还没面对过索朗排长输了的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输了!”索朗堂堂正正地认输,毫不犹豫地脱下军装,光着膀子立正姿势站在了户外零下的气温里。
战士们不忍地看着,索朗不愧是个硬汉,像块钢板,岿然不动。
“身材不错!不过你这秀肌肉犯规啊,难道咱们六连就你有看头?你们说,是不是就他有看头?”
单军站在全连前面大声问。
“不是!”战士们回过味儿来了,含着笑用力回答。
“那咱们要不要证明一下?”单军霸气地问。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