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战士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在这乱糟糟之间,有个人拎着行李,从后面走了进来。
在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也看不清谁是谁,所有人都探头探脑地看着前面。
这个人放下了行李,还带着屋外风尘仆仆的寒气,坐在了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前面的几盏灯突然亮起,只照亮了那一块空地。
战士们还没反应过来,带着强劲节奏的鼓点忽然重重响起,猛然撕裂空气,震动着耳膜。
伴随着酷劲的旋律,一曲粤语劲歌《忘情森巴舞》蓦然炸响,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间,一个骤然在灯下现身的身影猛然舞动,惊呆之后,整个饭厅爆出震耳欲聋的叫声掌声!
开着暖气的室内,跳舞的军人只穿着一件黑色战术军T,紧身T将他强健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紧紧勾勒, 迷彩裤包裹着他一双长腿,他脚踩作战靴,手上戴着黑色的作训手套,这一身将他宽肩紧腰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他修长有力的腰身如同过电,精准地踏着强劲的鼓点,眼花缭乱的动作在彩色灯光里如同就着空气划出了一把火,引爆了全场的沸腾!?
震天响的尖叫声口哨声里, 有人打开手电筒把光打过去,一道明亮的光蓦然从那张脸上划过,照亮了一张野性霸气的俊脸,帅得无法逼视。 ?
“卧槽!连长?!卧槽!!”
“是连长!操!!”
沸腾的饭堂里爆发的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战士们涌到前面几乎把单军包围在了中间。
只有那个刚进来的人,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劲猛的旋律中,单军跳着酷炫刚猛的机械舞步,头上反戴着迷彩军帽,让他仿佛变成一个叛逆张狂的少年,他潇洒恣意地舞动, 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狂野不羁,阳刚的动作飙升着肾上腺素。音乐转至纯粹的强鼓点,单军蓦地变了动作,炫目的舞步令人目不暇接,忽然他邪邪一笑,解开搭扣,抓住皮带随着节奏往外抽出,像丢了颗火星般炸起一片起哄声叫声,单军却一个性感至极的动作猛然扣回,看得人血脉贲张。
“连长!连长!”?
战士们热烈地喊着节拍,都拿起手电筒照过去,无数道乱晃的手电筒的光就像舞台上旋转的聚光灯,将这里变成了目眩神迷的舞台,将单军笼在一片扫动的光柱之下,这个边塞深山的遥远军营,成了舞台的中心。
狂热的气氛中,单军张狂地抬起下巴眼神下掠,猛地摘了帽子扔下去,战士们哄抢着他的帽子,灯光扫过单军的脸,照亮他被汗水浸湿的帅气面孔,如同反射着最耀眼的日光……?
台下,越过重重身影,那个没有人注意到的人远远地在人群之后,目光片刻不离地凝视他,一动不动……
第34章
战士们热烈地喊着节拍,都拿起手电筒照过去,无数道乱晃的手电筒的光就像舞台上旋转的聚光灯,将这里变成了目眩神迷的舞台,将单军笼在一片扫动的光柱之下,这个边塞深山的遥远军营,成了舞台的中心。
狂热的气氛中,单军张狂地抬起下巴眼神下掠,猛地摘了帽子扔下去,战士们哄抢着他的帽子,灯光扫过单军的脸,照亮他被汗水浸湿的帅气面孔,如同反射着最耀眼的日光……
台下,越过重重身影,那个没有人注意到的人远远地在人群之后,目光片刻不离地凝视他,一动不动……?
那晚上变成了一场狂欢,后来战士们一个接一个上去表演,唱歌的吹口琴的打拳的,比以往年三十还要欢腾热闹。接着电视信号终于来了,春晚的歌舞声小品的欢笑声传来,伴着战士们的一片欢呼……
在饭厅的喧闹欢笑声中,单军走了出来,踩着雪地,穿上了厚厚的军大衣。
“连长,你干吗去?”
张新文细心,追出来问。
单军一边戴上雪帽,一边抬头看了看夜空下黑€€€€的索兰山。
“去哨所。”
“什么?这……”张新文惊呆了。
单军回头对他:“叫个人,去开铲雪车。”
他看向冰天雪地中挂着明月的峰顶云端:
“马上上山。”
这大年三十的晚上,单军没忘了,还有一个地方。
在连部,还有会餐,有电视,有节目,有很多的战友。
但是在那儿,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
连云峰哨所。
在这个全国人民都合家团圆举杯欢庆的日子,有多少人想起,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几乎被整个世界遗忘。
单军没忘。
索兰山早已经封山,本来是上不去的,但是好在今年过年前这几天天气好,没有下大雪,年前隔壁的林场因为上山的劳作任务,许多辆铲雪车频繁上下,把上山的道路清了出来,要不然就是想上山也很难。单军之前就探过路了,今夜上山没问题,顺利的话,零点前就能赶到哨所。
张新文也知道,他反对也没用。这个连长的脾气他也知道了,过年最苦是哨所,他在这里几年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上次单军自掏腰包向林场买了那辆铲雪车,张新文急着找一个会开铲雪车的战士送单军上去,就看见了一个身穿长长的军大衣的身影走到了车场里。
“你!过来!”
张新文连忙喊。
那个身影走了过来,黑灯瞎火的,他的头脸都包裹在雪帽里,看不清是谁。
“会开铲雪车吗?”
张新文不知道是哪个战士,但是看他在车场里,应该是个汽车兵。
那人点了点头。
“好,你把车开出来,送连长去哨所!”
张新文不放心,又安排了个干部跟着单军上山,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冰冷的空气里,铲雪车开着大灯上山。车里只有司机和另两个人,单军坐在车后座,不时观察着路况,抬手看表。
一进了山就像远离了人世,山中寂静无声,只有铲雪车的灯照亮前路。开车的汽车兵显然很有经验,一路上并不说话,却对路况非常熟悉,哪里有沟,哪里有坡,哪里积雪较厚,都被他避过,单军坐在这车上,说不出的平稳。
轰轰的声音中,铲雪车一路直奔山顶……
连云峰上,寒风打在外头的铁皮上,呼呼作响。马平川刚换了哨从哨楼上下来,全身都冻僵了,腿几乎都迈不开。
月亮在山巅子上显得又亮又大,格外清冷。四周一片漆黑,伴随着奇形怪状的风声。马平川裹了裹大衣,进了哨所,屋里只有柱子,默默地用铁锨铲着煤送进锅炉。灶台上给留了一碗菜,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已经冷透了。
马平川也没说话,他这么爱说话的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拿起桌上那个已经被摆弄得显得破旧的收音机打开,拉出天线,对着四处的方向拨弄着。
全是电流的杂声,各种频率的杂声,偶尔有模糊的说话声和音乐声,又像被外头的风刮走了似的,连个声音的碎片都没剩下。
电流的噪音让马平川更烦躁起来,把收音机关了丢开。
“马班长,你不吃饭啊,我给你热热。”柱子走过来。
“算了,没胃口。”马平川肚子里是空的,却像已经被冷风填饱了。
“柱子,”马平川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说,“你们家年夜饭几个菜?”
“十来个吧。”柱子一边拖地,一边闷声说。
“都什么菜,报几个我听听。”
柱子还在闷闷地拖着。
“说话呀!哑巴啦?”
“我记不清了。”
柱子声音嗡嗡的,带着发闷的鼻音。
“靠,什么脑子,告诉你,我老家那好吃的可多了,陕西,知道陕西什么最有名不?我就随便说几个,你都得流口水。”
马平川瞪着天花板说。
柱子没接话,又不做声了。
“你怎么又哑巴啦!”马平川彻底烦躁起来:“我命令你说话!这一整个山头,除了上哨的就剩下咱们俩个会喘气的,你再不出声,还有没有活人气了!”
“别说了班长。我不想听了。”柱子那张十八九岁的稚气的脸上,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色,那是海拔高的山上冻的。苍白的灯光让这个空荡荡的哨所从每个角落窜着寒意,打在柱子比同龄人更加粗糙的皮肤上。
“那你想听什么?”
马平川问。
“我想听炮仗声。”
柱子拄着拖把棍对窗外发了一会儿呆,说。
“嗤……”马平川嗤了一声,“做梦吧,最近的人家也离这儿几十公里,你听个屁的炮仗声!”
“我都快两年没听过了。”
柱子自言自语似的说。
“我快想不起来那响是啥样了。”
马平川不做声了。
他往墙角上一靠,看着外头,听着风从铁皮缝里钻进来的尖锐的声音。
“你才两年,”
马平川喃喃地说,
“我都五年没听过了。”
柱子掀开门帘出去了,马平川不管他出没出去,仍然说着话,好像屋里还有别人听他说话似的。
“你想不起声,我连炮仗长啥样都快忘了。”
对着空荡荡的墙壁,空气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马平川抓下了帽子,用帽子把脸盖住……
突然柱子拎着盆从外头冲了进来,盆里还有他刚刚在外头抓的准备化水的冰。
“班长!连里来……来车了!”柱子大叫。
马平川一屁股坐直了身。
“什么?不可能!!”
“真的!车灯都过来了!不信你自己看!”
马平川一跳而起,两个人全都冲了出去……
看到单军从车里下来的时候,马平川和柱子全都傻了。
“连长,你……您怎么来了??”
“给你们送饺子吃。”
单军一挥手,炊事班长从车上紧跟着下来,怀里抱着一大盒包好的饺子……
哨所的厨房里,水煮开了,热腾腾的饺子下了锅,在咕嘟嘟地起起伏伏,马平川和柱子都傻站在锅边,一人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单军专门带来了炊事班长,六连大多是北方人,这个大年夜,他要让哨所的这几个兄弟,至少能吃上一口热乎饺子,过这个年。
厨房冒着热气,沸水滚着喜气,人多了,也带来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