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过招的短短时间,单军越战越是惊疑。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路数,明明找不到他所熟悉的攻防,明明伪装服的伪装掩饰下的体型和身形都不像,可是动手之间,呼吸之间,甚至每个点、每个节奏、每个像多年形成的默契,都让那个名字从单军的喉间呼之欲出。
……可这不可能!
他不可能在这千里之外的演习场上,演习名单上也没有他,更不可能像一条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全然隐匿了往日痕迹,使用着不同的拳脚路数。
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让单军产生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有。
单军的手猛地改变攻击的方向,几次都探到对方的防毒面罩,要把那面罩从他的脸上揭下来,可是无论他怎么攻击,那张防毒面具被牢牢地防护,他的手几次差一点就要揭下却被挡住。
飞快地手劈肘击动作之间,单军盯着那张面具一个分神,他双手的进攻路线被锁死,对方的手腕成交叉之势抓住了他的双手,他手腕一翻也拿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将对方拽到面前。
他们就这样形成了短暂的相抵之势,单军紧紧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冰冷的防毒面罩,那面罩下的面孔也透过面具看着他。
“……我知道是你”
单军开口,一字一句,从他的喉咙低哑迸出。
那个名字在单军的喉间,可是任何真实的名字在演习战场上,在任何一个假设敌面前,都是不允许被喊出的。
“……K1!”
单军从胸膛里滚出这个代号。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的代号,在那年的岁月里,在那个一起并肩战斗摸爬滚打的深山。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停顿,尽管那细微几乎无法觉察,却没有逃过单军的洞察。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谷口响起,猛地震动着两人。
爆炸腾起漫天黄沙,卷着沙尘和石块,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后,传来武装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轰鸣声由远及近,巨大的螺旋桨在黎明到来的微光里转动,朝阳露出第一道金光,给飞来的直升机镀上金色的剪影,压在天际线上,带来演习大战前夕的号角之声。
就在这个瞬间,单军的手肘被推开,戴着防毒面罩的男人解锁了对他的桎梏,转身飞奔向林外。
“站住!”
单军追出林外,武装直升机已停在场地上,已从林中撤离的其他蓝军跳上了直升机。
雄壮的大漠,烟沙滚滚,直升机的桨翼声响下,那个背影在单军的前方,刮起的风将他的伪装服吹得在风中猎猎飘动。
当单军追逐的手搭上那个背影的肩膀,那个身影转过身来,似要挥到的攻击让单军下意识地向后一闪,意识中会落下的拳头却没有落下,却是手指在短暂间轻轻抚过单军涂着油彩的面孔,拇指移动,指上印上单军脸上绿色的油彩,手指炙热轻柔的温度,留恋般留在单军的脸上。
在单军的怔愣间他已收回了手,转身走向在等待他的直升机。
单军望着那敏捷的身影跳上直升机,舱门合上之前,他回头望了单军一眼,黎明的金光,照亮了他戴着面具的面孔。
螺旋桨转动直升机起飞,刮起的气流狂乱翻动着单军的军装。
直升机逐渐升空,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单军的吼声:
“周海锋€€€€!”
第41章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谷口响起,猛地震动着两人。
爆炸腾起漫天黄沙,卷着沙尘和石块,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后,传来武装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轰鸣声由远及近,巨大的螺旋桨在黎明到来的微光里转动,朝阳露出第一道金光,给飞来的直升机镀上金色的剪影,压在天际线上,带来演习大战前夕的号角之声。
就在这个瞬间,单军的手肘被推开,戴着防毒面罩的男人解锁了对他的桎梏,转身飞奔向林外。
“站住!”
单军追出林外,武装直升机已停在场地上,已从林中撤离的其他蓝军跳上了直升机。
雄壮的大漠,烟沙滚滚,直升机的桨翼声响下,那个背影在单军的前方,刮起的风将他的伪装服吹得在风中猎猎飘动。
当单军追逐的手搭上那个背影的肩膀,那个身影转过身来,似要挥到的攻击让单军下意识地向后一闪,意识中会落下的拳头却没有落下,却是手指在短暂间轻轻抚过单军涂着油彩的面孔,拇指移动,指上印上单军脸上绿色的油彩,手指炙热轻柔的温度,留恋般留在单军的脸上。
在单军的怔愣间他已收回了手,转身走向在等待他的直升机。
单军望着那敏捷的身影跳上直升机,舱门合上之前,他回头望了单军一眼,黎明的金光,照亮了他戴着面具的面孔。
螺旋桨转动直升机起飞,刮起的气流狂乱翻动着单军的军装。
直升机逐渐升空,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单军的吼声:
“周海锋€€€€!”
炮火震天,装甲轰鸣,一次次火力打击震动着大地,弹片纷飞硝烟滚滚,将战斧基地撕裂成一片燃烧的战火。
“要塞€€狼烟”主演习,正面军团开战,将天地笼进飞沙走石,铁血厮杀。
呈三路猛攻的红军部队宛如一把锋利的三叉戟直插蓝军的防御正面,蓝军侦查分队火速通报红军的行动方向,蓝军的炮火急袭猛追而至,被红军步战车群闪电般的战场机动抛在身后,将蓝军的前沿阵地层层撕开。
另一边,蓝军主攻营在陆航分队的空中掩护下,破袭突入红军纵深,上演绝地反杀。
导演部大厅屏幕上,红色与蓝色的各种图标闪动,不断变成红叉和蓝叉,标志着红军的一辆装甲车被毁,蓝军的一个防守单位被KO……
激战,烽火连天。
单军一梭子子弹扫过对面的蓝军,丢开冲锋枪,推开机枪手扳过重武器,重机枪的火舌如同怒火喷发,子弹如雨覆盖住了对面的阵地,压得对面的蓝军分队连头都抬不起来。
不同方向都冒起了蓝烟,可单军的重机枪还是不停,像是杀红了眼,哒哒哒哒的重火力声震得其他人耳朵备受摧残。
“头儿这是怎么了?”
一个队员大声问索朗。
“头儿心情不好!”
索朗边射击边大声回答,不大声压根儿就没法在重机枪声里听见。
“为啥啊?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队员也扯着嗓子。
“这还用问!还不是那帮偷袭的,叫他们给跑了!”
从刚才到现在,单军的脸色都是铁青的,全身像笼着一层冰,没有人敢跟他说话。
枪声,炮火声,直升机螺旋桨来回盘旋的轰鸣声,都在单军的耳边交织,却进不了他的脑子。
他手中震动的重机枪,喷发在枪口不间断的火舌,就像他无可发泄的心情,向外一梭子一梭子地发泄。
周海锋,为什么不敢见我?为什么不扯开你的面罩,我知道那是你!
他们近在咫尺,他却又一次把他抛下,就像那个时候,那一晚,他把他留在连云峰哨所,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那间山顶的石屋,在意识昏沉,在那一刻的顶点,单军被周海锋紧紧搂住。
他被抱进那个坚实的胸膛,听见那个胸膛里心脏急速、有力地跳动,跳动着和单军滚热的胸膛同样的节奏,单军的全身,似乎都被按进对方的整个心腔,整个身体。
单军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紧贴着他耳边低哑、深浓的低喃,如同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幻觉听到的声音,在一遍遍重复……
……对不起……
单军醒来时,已身在哨所。
颈后的疼痛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已经日上三竿。
停在哨所接他的车带来的是沈司令的军令,军令只有一句话:任何情况,不得违抗!
单军被强行带回团部,面对沈司令,单军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沈司令回答他的也只有一句话: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我请求一个解释!”
“解释?你是第一天当兵吗?第一次执行任务吗?就冲你这句话,就不是个合格的军人!”
沈司令火了。
“叔,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单军直截了当地问。
单军不傻,周海锋不惜打昏他,也要阻止他参与任务,为什么?仅仅因为这次任务危险?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就不是周海锋。
周海锋比任何人都清楚,军人的意义。正是因为他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更尊重单军作为军人而存在的使命。
他不会阻止他。
并肩战斗,才是他们保护彼此的方式。
“……”
沈司令沉默了。
“军军,你撤出这次行动,是综合考虑的结果。你不要问了,军刀是我挑出来的人选,他比你更适合这次的任务。”
“别回避我的问题!”
单军急了。
“他在拼命!我却在这儿闲着!杵着!这个命令我理解不了,如果首长不能给我一个信服的解释,我只能认为这个命令是错误的,对不起,我不能服从。”
“你干什么去?”
沈司令吼住开门的单军。
“除非把真实的理由告诉我,”单军一字一句,“否则我就是脱了这身军装,也会赶在战斗之前,赶到33号界碑。”
“混账!”
“我不能眼睁睁看他玩命!”
单军痛吼。
“把他给我关起来!”
沈司令火冒三丈,
“关他的禁闭,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了他!……”
十天。
整整十天的禁闭,没有人知道单军在那十天之中在想什么,在干什么。
在没有消息的那几天,没人知道单军是怎么过来的。
他在禁闭室光秃秃的水泥地面上,用石子尖画着模拟地形图。国境线,界碑,索兰山。他一遍遍画着作战模拟,想着各种战斗的情况,计算着每一分危险,每一种战损,每一个他能想到的战斗情形……
似乎在这一道道凌乱的石子刻痕里,能推演出战损比的胜率,能获知战斗的生死。
无论怎么推演,结果必须是一种,单军不接受任何别的结果。为了那一个必须的结果,单军一遍遍推倒演算,一遍遍修正,划乱……
哨兵偶尔向里看,看他不在低着头写写画画的时候,就是对着冰冷的墙壁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