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颜川木然的把他抱在怀里,颤抖着喊着他的名字,求他不要睡。
“不疼,马上就不疼了,蒋野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别这样,蒋哥你昨天还说会给我机会,你不能这么狠心,你不能…”
蒋野的眼尾也掉出一滴泪,他的唇角勾着,满足的弧度:“我想休息一下,不要吵,好不好…”
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很热,加速的心跳和蒋野成反比。
他以前从不知池颜川竟然会为了他红了眼圈,也有求他的时候。
这一刻蒋野心底竟然有些小雀跃和轻松,闭眼就什么都有了。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想要带走他,蒋野在他的怀里无力的摇头,他拽着池颜川附身下来。
热烈滚烫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池颜川像是快要疯了一般抱着他大哭着,吻着,蒋野却像是置身事外的灵魂,就静默的看着他。
“放我…”
“什么……”
“颜川,放我走,让我…走。”
“别救我,别…让我恨你。”
池颜川僵住,他耳边嗡鸣做响,蒋野的眼中只有平静和几分欢愉,撕心裂肺的痛苦将他淹没。
蒋野闭上眼的时候,最后说出的便只有这句话。
医院走廊的脚步声杂乱,一个月内蒋野进了几次急救?
池颜川像是一个失败者,也如同被主人丢弃的金毛犬,直到脸颊上的血液凝固,中午的太阳光从走廊的尽头照射进,空中被折出彩虹。
不是因为救命之恩,而是因为他是蒋野。
这人就是这样好性子,也许是两个人第一次易感期那一夜,是看着他陪着自己的每一天,这个男人是夜晚等待着他唯一的灯。
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蒋野执着十年守护蒋铮的理由。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能够让他回到曾经的那个人,只要是正常的,让他池颜川现在做什么都愿意。
楼下的保镖在医院大面积搜索,蒋铮跑了。
一个大活人,半个小时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凭借他的信息素能力足够放倒一层的人,这次是他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池颜川也终于明白了蒋野要看看他,是告别。
而蒋铮也明白了蒋野想要离开人世的想法,他做了太多年蒋野的绊脚石,临了不想听他去世的噩耗一走了之。
“找啊!快去找!”言卿匆匆赶来,准备去调监控先找人。
池颜川坐在长椅上用力揉乱着自己的头发,他长叹一口气,沙哑道:“别找了…”
他们兄弟俩说好的,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蒋野好狠心,如果不是他今天提前回来,甚至不想和他告别。
他不能让蒋野死,他要让这个人在自己身边活着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蒋铮:再见了老铁,我出去当豪门贵妇了,886
第38章
池颜川突然很讨厌医院。
这无尽的长廊中等待的时候曼如刀割, 消毒水和惨白色。
蒋野的眼泪,贴在他的耳边几乎是弥留之际的在央求着自己“放我走....”
真正的离别都是预谋。
蒋野让他回老宅抽屉中的礼物,不过是在结婚那天就注定了的结局。
离婚协议。
时间久到池颜川自己都已经忘了, 他们的形婚是要在一年够作废的,在离婚协议上蒋野早就已经签署好了自己的名字。
底下藏着一个小本子, 蒋野的字迹不算好看, 勉强工整, 认真记录了结婚的日子, 他爱吃菜, 曾和他要的每一笔钱。
不算是日记本, 倒像是倾诉册。
【7.6:他不喜欢溏心蛋, 蜂蜜水酒后喝。】
【7.14:少说话, 以后会好的。】
【8.6:孩子好小, 医生说现在只有橙子大,希望以后能舍得。】
里面的东西记录的很散,他一页页的略过,中间夹杂着几张黑白色的B超照,翻找到最后一次的时候, 他们还是好好的。
蒋野写道:颜川生日快乐, 希望你今天吃了长寿面。
可惜池颜川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一次长寿面。
他不常回家。生日自然是和朋友过,却不知在老宅中当时有个人早早下了一碗面,盼着他长寿健康。
唾手可及的幸福, 就这样被亲手摧毁。
一场劫难来临时躲不过的, 或早或晚。
笨拙的毛衣勾线教程,他不爱吃的菜谱和挑剔的口味,
蒋野不仅仅是蒋野, 他总是将别人看的比自己重要很多。
那个孩子生长在他的腹中, 融着他的骨血长大,谁会不在乎?
空洞麻木的眼神,一心向死而生的期盼。
当年是他亲眼看着蒋铮,现在又是自己亲眼看着他。
世上轮回实在可怕,报应不爽。
蒋野的三十年实在是太苦。
如今蒋铮离开他才明白,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情感。
病房里,那条灰色的围巾已经织好了,针脚很密,最后一针是昨天他亲眼看着蒋野完成。
他说想要颜川有一个温暖的冬天。
拿着那张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蒋铮是他生命的起跑线,撑着他助跑,那女儿就是终点,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终点,想要去领取一生的奖励。
这个可怜的男人这辈子只有两个最重要的人。
那是他的全部。
而因为池颜川,已经都没有了。
他错的离谱,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只会推着人一步步的向前走,在痛苦中折磨的更加深刻。
蒋野崩溃的眼泪可以在他的心上砸出一个洞,曾以为会麻木不仁一辈子的池颜川却也陪着他痛。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想念着他的过往唯有心疼。
这次的失血量太大,输血都快要来不及,他一心求死,那把水果刀是唯一的败笔没有直中心脏,偏离的分毫是最后的希望。
抢救的难度并不大,而蒋野的身上又重新多了道疤。
他不哭不闹,就连想离开这个世界都卑微的想要求了。
重度抑郁,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两个字眼终于是落在了病例单上,这种时候需要服用大量的药物来保持冷静,转移到有玻璃的病房中观察病人动态。
池颜欢是下了飞机便赶过来,仅仅凭借昏睡中的人无法断定是否需要干涉电刺激。
她这些年经手的病人少说也有上百,可仍旧惊讶于蒋野的病例,割去腺体就算是普通人的身体都难以承受,还有失子之痛最为伤人。
池颜欢和哥哥并不相熟,只是知道这人曾是他的omega。
男人生涩的开口:“他怎么样。”
“在他清醒的时候你们最好少见面,我需要确定他的状态才能确认下一步的方案,说真的,现在除了用药物控制和人工干预以外确实很难出现扭转。”
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人,他有些叹息,无能为力的感觉是那样清晰。
“他打了麻药还没过时间,明早我会再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池颜欢站在他旁边准备离开。
她的手腕被拽住,回头看见的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第一次狼狈模样。
在池颜欢的记忆力,这个池家唯一名正言顺的大公子永远都骄傲从不低头。
Alpha红着眼,下巴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凌乱的发丝挡住了神色,疲惫而颓败的像是衰伤的玫瑰。
“我请你帮我救救他…。”
池颜川抿着唇,却没有犹豫:“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我知道你可能有办法。”
池颜欢的眼中闪过一分惊,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用了求这个词从他的口中说出。
“放心,我既然来了,他就是我的病人,我们之间的事和这个beta无关,让你少见他是因为我认为他现在对你应该有很严重的排斥,心理身体双重影响。”池颜欢真诚的对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好听如美妙的音乐。
听她肯这样讲,池颜川缓缓点头放开了手。
“哥。”池颜欢犹豫了下还是说:“上次见你这么难受还是几年前静姨去世的时候。”
“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相互折磨呢?真心是永远都不会错的答案,实在太迟也应该尽力去填补,不是吗?”
池颜欢转身离开在走廊的尽头被白溪接走。
而池颜川抬眼在玻璃中看见自己深陷难过的双眸,透着望进去是蒋野。
多年前,他倒是真的在医院里呆的时间久了一些,母亲也是同样的方法倒在了浴缸中,年幼的池颜川在卫生间门口敲门很久,最后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去了医院病房,又辗转到停尸间。
女人是美丽的,熟睡的时候带着解脱的微笑。
那时候父亲身边的秘书从国外回来处理后事,池颜川就坐在长椅上晃着腿,看着脚尖,同样落寞。
自己被绑架父亲没有来,母亲去世他也没有来。
他们母子的缘分向来很浅,池颜川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里仆人们对他恭敬,玩伴们因为他不够活泼也有些畏惧,母亲总是把婚姻的不幸揽在他的身上,最后等到她都去世了,这世上却连一个在乎他感冒发烧的人都没有了。
池颜川后悔,心痛难愈,他更难过的是因为蒋野所有的伤都来自于他。
一个男人最重要是责任,那种被迫坠入深渊无能为力的失重感,已经让他彻底难熬。
护士说,在他没有清醒之前还是可以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