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
正想得入神,手里的苹果和刀被徐彦洹接过去,俞心桥看着他娴熟的动作,郁闷地发现他连苹果都削得比自己漂亮整齐。
终是没忍住,俞心桥摆弄桌案上的盘子,有意无意地问:“我听说你们法学生毕业不包分配的,你为什么会选择进星辰?”
徐彦洹削着苹果皮,说:“熟人介绍。”
“是陆主任吗?我听邢律说,你和她很熟。”
“还行,她帮过我不少。”
“你也帮过她不少吧,我听说她搬家的时候€€€€”
贴着果肉的刀刃顿住,徐彦洹忽然偏头看向身旁的人,弄得俞心桥顿时心虚,话没说完就收了声。
已经来不及。徐彦洹的眼神太过凌厉,极具审视意味。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徐彦洹亦不隐藏,直接发问,“或者,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话音将将落下,头顶的灯光忽地一闪,接着整个空间如同被蒙上遮光布,毫无防备地陷入黑暗。
俞心桥本就被徐彦洹问到无力招架,眼下的停电反而给他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至少不用面对他的逼问。
然而,“铛”的一声,徐彦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紧接着手一抬,把安在料理台上方的蓄电灯给打开了。
俞心桥:“……”怪我对厨房不熟悉,没想到还有这种贴心设备。
不过那灯不算亮,小面积的一束往下方打,原本是为了切菜补光,现在光线自桌案反射,只勉强照亮两人的脸。
熟悉的场景,让俞心桥想到六年前那个暴雨的夜晚,同样的停电,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拉扯和煎熬。
彼时,生理上的痛逐渐被内心的苦涩淹没,十八岁的俞心桥试图询问刚才发生的吻的含义:“你要接受我的追求吗?”
接下来徐彦洹的沉默,让他明白自己的天真,与此同时少年人天生的傲气钻出来,自尊心驱使着他昂着下巴继续:“那么,接一次吻,要多少?”
好像这样问,就可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动情,还有那一瞬的信以为真。
而徐彦洹的回答,无疑将最后一点隐秘的希冀也打破。
他冷冷地说:“免费的。”
刚才那个吻,是双倍时薪的赠品,上门服务的套餐内容,它既不珍贵也不稀有,像饭店的一次性筷子,人人都可以免费拿取。
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如影随形地跟到六年后,苦涩一层一层蔓上来,俞心桥缓慢地转过身,让自己背着光,神情隐没在黑暗中。
“我为什么要吃醋?”他听见自己说,“现在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或许是失忆的关系,他发现自己比起六年前毫无长进,碰到这种事,还是下意识不服输地去占据上风,哪怕言不由衷。
至少,可以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卑微无力。
话已至此,俞心桥接着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帮别人搬家,是不是和当年一样,又是免费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俞心桥垂眉敛目,还是察觉到有人站到了他面前。
迎着微茫光线,露出徐彦洹坦然的、无需再隐藏的面孔。
紧接着,一条手臂自身后圈住俞心桥的腰,施力一捞,将他拢入怀中。
尽管俞心桥还是抗拒,抱到一半,他便反应过来往后撤,扬起的脸将将与徐彦洹的对上,因而发现眼下的姿势除了拥抱,更适合做另外一件事。
接吻是顺其自然发生的。
或许,之前的每一个吻,都是顺其自然,而非谁被谁强迫。
这次很轻,让俞心桥手脚蜷缩,觉得自己像一块被皮肤的温度慢慢融化的巧克力,一点一点地融入水中,变成一种微苦的流质食物。
他还是那么不争气,只要稍稍掺入一点温柔,就能轻易将他拆分化解。
俞心桥不得不承认,不是不愿意与徐彦洹亲近,而是不敢。他怕当年是自己判断错误,平白受了那么多伤,吃了那么多苦。
如果是他猜错了,那他们为什么要分开六年?
可是如果他没错,又凭什么只有他在受煎熬?
分开后,俞心桥后仰身体,靠在桌案边缘,喘息着问面前的人:“这又是我欠你的补偿吗?”
“不。”徐彦洹说,“你不欠我,你谁都不欠。”
俞心桥觉得这话耳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也无暇去想,他脑中混沌一片,思绪还停留在六年前的那晚。
于是径直问:“那这个吻,也是免费的吗?”
在俞心桥十八岁的预设里,答案毋庸置疑。
徐彦洹却告诉他:“不免费。”
俞心桥不敢相信地愣了片刻。转念一想,也是,徐彦洹如此精明,每次趁虚而入的亲吻,都会要走一件东西。上次要他不再怀疑,上上次要他不准讨厌他。
俞心桥在心里腹诽徐彦洹贼不走空,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问:“那这次,你又想要什么?”
嗓音像是闷在被褥里,看在这次跟强吻毫不沾边,自己也很主动的份上,只流露三分不服和两分委屈。
而徐彦洹看着他,眼底晦暗,似有沉积了很久的、过滤不掉的情绪。
轻易让俞心桥觉得,自己的痛苦,好像分毫不少地转嫁到了徐彦洹身上。
徐彦洹还记得俞心桥定下的规则,只能竭力地传达,用行动,用声音。
“要你继续喜欢我。”他用命令的句式,说着请求的话语,“像以前那样。”
“……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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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剧情又称洹洹换着花样说我喜欢你
没有故意不解释,下章开头就解释了
好了接下来现实线全是甜的了,解开一些小误会什么的(最多有点微酸
这章建议配合回忆线第20章后半部分一起食用
上次说“你不欠我,你谁都不欠”是在回忆线第12章
第23章 →让我也追你一次。
俞心桥想,这个人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为了显得有威慑力,俞心桥喊他的名字:“徐彦洹。”
察觉到放在腰上的手一紧,俞心桥的心也跟着一缩。
但俞心桥还是说:“你说过,不会强迫我。”
几乎是刚说完,徐彦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系统铃声在静谧的黑暗中格外突兀。
不得不松开手,先去接听。
徐彦洹直接开了免提,听通话内容是楼栋管家,说刚才短暂停电,部分住户家跳闸,麻烦去把总闸推上去,如果不知道在哪里或者不会的话,他们可以上门帮忙。
“不用,我们自己来。”徐彦洹说。
“好的,那打扰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电话挂断,徐彦洹走向入户门,摸到墙上的配电箱,打开盖子,一束光忽然照过来。
是俞心桥打开了手机电筒。这回他注意没往徐彦洹脸上照,让光落在他手附近,方便他操作。
手指按住总闸开关往上一推,顿时天光乍亮,电器重新运作的开机声从各个方向传来。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重见光明”会感到刺眼,俞心桥忍不住揉了几下,在查看冰箱是否正常运转的徐彦洹频繁侧目看他,好一阵过去,俞心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又哭了。
不害臊是不可能的。俞心桥郁闷地想,我哪有那么爱哭,在你面前也就流过一次眼泪,还是被吓的。
冰箱里除了瓶装水和少量鸡蛋蔬菜,就是俞心桥爱吃的东西,苹果,酸奶,鱿鱼丝,等等。
俞心桥看到吃的就嘴馋,想着春天都到了,夏天也不远,是时候买些冰淇淋把冷冻柜塞满。
正盘算着,徐彦洹突然开口道:“我和陆梦姐不是外面传的那种关系。”
俞心桥一愣。
“几年前,她帮我们家打过一场官司。”徐彦洹接着道,“后来我在她的鼓励下报考法学院,毕业后直接进了她的律所。对我来说,她既是长辈也是朋友,但凡她有需要我一定会伸出援手。”
收拾完冰箱,徐彦洹转过来看着俞心桥:“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她心里有一个无法忘记的人。而我,已经有你了。”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俞心桥没理由不相信。
不过还有好奇:“你们家打官司?什么官司?”
“不重要。”徐彦洹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俞心桥:“……”行吧,你不想说我又没办法撬开你的嘴。
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睡前,徐彦洹又敲门踏入主卧,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在吃醋。”
俞心桥磕巴道:“我、我就随便问问,不行吗?”
“行。”徐彦洹干脆道,“以后可以多问。”
俞心桥藏在被子下的脚趾都快把床单抠破,心说谁再问谁就再也吃不到冰淇淋!
话是这么说,真有问题还是得问,不然憋出毛病。
俞心桥抽了个工作日的下午去言欢酒吧找肖开颜,两人照例一人一瓶养乐多,碰个杯,开始互倒苦水。
肖开颜正因为新男友的精力旺盛苦恼:“你们男的是不是脑子都长在下半身,除了那种事想不到别的了?”
俞心桥补充:“我们男的脑子不仅长在下半身,还长在嘴上。”
肖开颜立马反应过来:“你被强吻了?!”
“也不算强……”俞心桥羞愧地说,“我太不争气了,还挺配合的。”
肖开颜“啧”一声:“我看你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俞心桥索性在吧台上趴下“躺平”:“试想一下,一个你少年时求而不得的男的,现在天天在你眼前晃,对你一点都不抗拒地又抱又亲,随口解释个误会都能把你撩到心脏狂跳,你会不会觉得像做梦一样?”
“恕我无法感同身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搞不定的男的。”肖开颜耸肩,“不过这种情况要么那男的对你另有企图,要么就是当年他拒绝你是有苦衷。”
第一种可能性基本排除,那么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