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喜欢或讨厌, 对于孩子, 他更多的应该是恐惧。
像沈克山这样的父亲自是不用多说,就算是窦凤娘最后总算抱住了儿子, 但若真是仔细想想,也不能算作一个很称职的母亲;扪心自问, 沈璁并不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孩子, 可以比他们两个人做得更好。
他尚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自私记仇,算不得什么好人, 便也不打算拖累、折磨孩子。
这也是他从未想过成家的原因。
但若是对象换成温柔又耐心的裴筱, 他倒是不怀疑对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父亲。
尤其是通过这些天来亲眼看见的, 裴筱和孩子们的相处,他能感受到,裴筱是真的很喜欢孩子。
之前没有留下那只小狗的事,已经多少让他有些后悔了,现在看着可怜巴巴恳求着自己的裴筱,他也实在说不出严词拒绝的话。
后来裴筱还说了很多,比如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囡囡,也会教育好囡囡,肯定不让她给沈璁添麻烦之类的;教堂门口,神父还领着修女们正在发放食物,屋里除了囡囡之外,之前收养的另外十几个孩子也需要照顾€€€€
沈璁不置可否,不一会,裴筱又被叫去帮忙,收养囡囡的事便好像算是被默认了下来。
因为还要准备明天正月十五的救济食品和义诊,这天晚上,裴筱忙到很晚才回屋休息。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看见沈璁已经躺在了床上,便也悄悄地摸到了床边,偷偷吻了吻沈璁的脸颊。
见沈璁没有反应,看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他转身脱下外套,折好放在床边,正准备上床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拉起衣裳披在背上,转身便要往屋外走。
就在他蹑手蹑脚地正要打开房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都几点了,大人不睡,孩子也不睡吗?”
“你还有什么没忙活完的?”
“我……”裴筱转过身来,看见沈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正下床往他这边来,顿时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老师抓了个正着,心虚道:“好像听到……囡囡在哭……”
其实他本可以早些回来休息的,只是忙完了外面的事,要把囡囡送去育幼间跟其他孩子一起睡觉时,出了点麻烦。
也许是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亲人的离开,虽然孩子还没有“生”或“死”的概念,但也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把囡囡送到育幼间交给负责夜间照料的修女时,看着裴筱离开,小丫头可能觉得自己又要被抛弃了,突然就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会传染,囡囡刚开始哭,就零星惹哭了其他两三个小孩;裴筱怕给别人添麻烦,只能把孩子抱出来哄,花了好长的时间,等把囡囡哄睡了,才敢抱回去交给育幼间的修女。
“裴筱€€€€”
沈璁压低了声音,眉头轻蹙,裴筱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忙软着声调解释道:“我这不是怕麻烦了玛丽修女她们吗……”
说话间,沈璁已经走到了跟前,听见对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是不
准备“追究”自己之前的“小问题”了,他壮着胆子抬眼望向沈璁。
“七爷……”他伸出一根手指,勾着沈璁腰带,把人带到自己近前,另一只手讨好地在沈璁胸前画着圈,试探道:“要不……”
“我去把囡囡抱过来跟我一起……”
“裴筱€€€€”
不等裴筱说完,就着刚才对方“勾/搭”自己的姿势,沈璁一个挺身将人堵在了门边,一手撑在裴筱的耳侧,一手绕到对方身后,一把攥住那只悄悄搭在门把上的手,顺势钳在了背后。
“我是不是太久没有‘收拾’你了?”
之前因为大病初愈,又一直是借住在别人的屋里,他的确一直有所收敛;虽然病已经好了有一段时间了,但两人就算躺在一张床上,也只是偶尔互相“慰藉”,并没有走到最后那一步。
裴筱闻言,红晕瞬间就染上了眼尾。
因为自己单手被人反剪在了背后,他只能被动地挺起身子,刚好撞进面前宽大的怀抱里;沈璁收回撑在他耳侧的手,顺势一揽,就将人死死禁锢在了怀里。
他现在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背后的大手一点点探进自己的里衣,放肆地摩挲着腰间细嫩的皮肤。
房间里的光线被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只有零星的一点昏光,刚好落在那颗漂亮的泪痣上;沈璁的手好像不止琢磨着裴筱的细腰,也琢磨得那颗泪痣愈发红润,娇艳欲滴。
“七爷……”裴筱无助地伸长颈子,艰难道:“别闹了……”
“是谁在闹?”
沈璁看着面不改色,甚至都没什么表情,但背地里的贼手已经顺着裴筱光滑的脊背,一点点滑了下去。
“唔……”
食髓知味的人“饿”了这么多天,哪里经得住这般“戏/弄”;然而就在裴筱难/耐地一声闷/哼,仰起脸来迎合着向沈璁索吻时,沈璁却突然停下来,收回了手。
“七爷……”裴筱双颊绯红,眼尾湿/润,眼神娇羞又委屈地望着沈璁一眼,唇齿微张,“裴筱知道错了……”
“是吗?”
沈璁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嘴角已经悄悄浮起了一抹恶劣的笑意。
看见裴筱乖巧地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突然躬身,一把将面前已经略带轻/喘的美人打横抱起,转身两步走到床边,抬手抛上了床。
床上铺着柔软的床垫,虽然裴筱不觉得疼,更不会受伤,但沈璁的动作也委实算不得温柔。
“七爷……”裴筱单臂撑起半身,讨好地拽了拽沈璁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生气啦?”
“你觉得呢?”
沈璁不置可否,耐心地一颗颗解开衬衣的纽扣,背着身后的灯光,露出坚实的胸膛,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的同时,又带着一种令人生畏的,男人的性/感。
“我……”
裴筱脸上的红霞已经爬上了耳朵,偏偏又羞涩地挪不开眼,喉结可怜地上下一滚,话音未落,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便已经压到了眼前。
“不是喜欢孩子吗?”
宽大的手掌已经悄悄滑进了裤腰,裴筱本能地迎合着,伸出双臂搂住沈璁,听着对方顺势伏在自己耳边道:“那我现在就给你。”
“七爷……你这不是为难……”
裴筱娇嗔着,作势便要推开沈璁,却已经来不及了。
之后所有的话语,都被碾碎在了一个充满攻击性的,深长的吻里。
……
……
……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裴筱都没弄明白,昨天沈璁的反应,到底是算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他本是想着能再跟沈璁好好谈谈
的,可沈璁却睡着,一直没醒。
沈璁不会无缘无故的懒床,而且以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就算只听呼吸声,裴筱也觉得沈璁也是醒着的;可他轻轻唤了好几声,沈璁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后来有人敲门,沈璁也还是完全不为所动。
今天是正月十五,教堂里还有好多事要忙,因为都是昨天就安排好了的,裴筱无法拒绝,无奈之下,只能自己起床离开了房间。
等他大半天忙下来,扶着酸痛的后腰,才渐渐后知后觉,沈璁不止早上像是在“装睡”,而且一整天都看不见人。
可是昨天沈璁明明说,要在离开前跟他举办婚礼的,应该就是今天……
却完全没有了下文。
他越想越不对劲,回忆起昨晚沈璁一点没跟自己“客气”的样子,来来回回折腾了他好几圈,像是要把之前欠的都补上似的,累得他事后几乎立马就“昏死”。
除了之前在门边说起两嘴关于囡囡的事,之后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所以……
沈璁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是觉得他对两人结婚的事一点都不在意,提都没有提一句?
可是看着教堂里里外外,除了沈璁不见踪影,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功夫、有场地给他们办婚礼的样子,所以……
沈璁也不一定是生气了,可能只是没有料到今天的场面?
手边实在忙得不可开交,裴筱再纠结,却也抽不开身,只能逮着机会就问问身边的人,可包括Maxime神父在内,所有人都说今天没有见过沈璁€€€€
这人就像突然从教堂里蒸发了似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裴筱忙活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教堂关门,前来礼拜和领取物资人都离开了,他一秒钟也不敢耽误,正要去找沈璁时,玛丽修女又急匆匆找到他,说是囡囡也正哭着找他。
他这一整天都在教堂门口忙活,不止没有见过沈璁,也没有看到囡囡。
就在他还纠结着到底要先顾哪一头时,便已经被修女拽着往前走了。
因为神思不属,他并没有太留意自己被修女带向了什么地方,左右旁人大概也不知道他正急找沈璁,想来应该是让他先去哄哄囡囡的。
直到被带往一间小屋的门前停下,他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囡囡应该在的育幼间。
他在教堂里上上下下忙活也有好些天了,面前这间小屋他还没有进去过,因为没有住人,平时房间门都是锁着的,他也只是偶尔从门口经过。
“玛丽修女,不好意思。”还不知道修女带自己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他一脸为难地站在门口,委婉地推脱道:“我还有点事儿€€€€”
不等他说完,身旁和蔼的修女一脸深意地笑了笑,抬手就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房间很小,周围堆放着一些杂物,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东西都很旧,大部分还都坏掉了€€€€
跟裴筱之前想象的差不多,这里大概是一间堆放闲置或是废弃物品的杂物间,所以一般没什么人来。
但很明显,似乎是为了迎接什么,房间有人仔细打扫过;因为大门一打开,裴筱一眼就看到了一面被擦得铮亮的穿衣镜,就立在房间的正中央。
而在穿衣镜旁的衣帽架上,挂着一套笔挺的纯白西装。
见裴筱怔怔地愣在门口,一旁的玛丽修女连忙提醒道:“赶紧试试吧,我在门口等你,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随时喊我。”
裴筱整个人已经看傻了眼,听见招呼,便怔怔地上前两步;看见他走进门,身后的玛丽修女便轻轻带上了房门。
听见身后房门“咔嗒”一声上锁的声音,裴筱略略回过神来,刚上前取下了衣帽架上的西装
,便瞧见衣帽架上,藏在西装背后,还有一条长长的白纱。
纯白的西装和头纱,要是现在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裴筱也太傻了。
小心翼翼地取下衣帽钩上的白色头纱时,他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眼泪早已悄悄打湿了那颗漂亮的泪痣。
第83章 仪式感
前段时间, 当Maxime神父确定沈璁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起码不再具备传染性,可以搬离后院的小屋, 住进教堂的客房去时, 裴筱怕之前的水痘会传染给教堂里的孩子,把沈璁之前病中用过的所有衣物、寝具都归置在了一起,准备一把火烧掉, 好让大家放心。
把东西全都收拾好, 拿去烧掉之前,他特意仔细收了收沈璁的衣服口袋, 在里面翻出了几张票据。
他识字还不多, 认不全票据上的文字,就把东西都交给了沈璁, 于是才有了这套白西装。
沈璁冬天里有很多套高档的毛呢西装,因为家里平时不留佣人, 他又怕喜伯太辛苦,便会定期让来家里收拾打扫的下人把衣服送去租界里那些高档的成衣店做洗护打理。
除了白衬衣,他平时一年四季基本只穿深色的衣服,尤其是西装,所以下人在取回送洗衣物时,便遗漏了这套他从来都没有穿过的白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