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干什么。”
“看我演戏呗。就像我过来听你唱歌一样。”再次道德绑架。
江识野注视着站在车门的瘦长的逆光背影,风吹过后脑勺的头发, 连带着他的睫毛也微微颤了下。
他还是忍不住问:
“你身体现在这么差,干嘛还要接戏拍综艺,折腾自己。”
背影绷紧了下。
岑肆转头上车,没表情地看他一眼,拿烧水壶。
倒水的声音混着他的声音:“僵尸,你搞反了。我是因为接了这些通告才搞得累的,我不接屁事没有,又太无聊了。”
江识野眸光深敛,不禁轻哼一声。
他突然知道自己用姨妈来搪塞一切的样子有多么欲盖弥彰了。
“那你挺自虐。”
“没办法,娱乐圈嘛。”倒水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声轻笑,“我不接综艺你还能看见我吗。”
江识野看他一眼。
然而岑肆拿着杯子仰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最终江识野决定去片场。
他现在处于一个性取向和情感都要探寻的阶段。
当了一辈子的恐同人突然感觉喜欢男人,这还是挺扯的。
网上说,恐同除却偏见,多来自于心理阴影。那很明显就是易斌。而不再恐同就是迈过了心理阴影,这是一个长期的认知改变、心理重建的过程。
漫长……但他似乎,做了一场梦就改变了?
这么容易?不太可能吧。
还是岑肆这么魅力无限?
可是岑肆以前是击剑运动员,现在是个有病还装的明星,他就算喜欢,也是喜欢过去的人吧,那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江识野摸不准自己的感情,又想再恢复点记忆,便腆着脸皮赖着。
直到他说先回头疗馆洗个澡时,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头头是道门口,他刚迈进去。
一个女孩就风似的飞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往胸口一扑。
“阿野哥!”
江识野上次和人有肌肤相碰还是几个小时前趴在人的背上€€€€不对,他又记忆走岔了,他上次和女孩有身体接触是16岁的时候,也是眼前的姑娘。
“小鸥?”
不过他16岁时吕小鸥还只是个矮矮小小的女孩,伸长手都勾不住他脖子,只能往腰上一环,是妹妹抱哥哥,吕欧说像只猴子。如今18岁的少女身姿绰约,软软的黑发杵在江识野下巴上,有香水扑过来。他慢慢把她推开,但还是笑了:“这么高了啊你。”
“高跟鞋!”吕小鸥抬脚示意一下,目光定在人脸上,眨了眨眼:“阿野哥你更帅了啊,我变漂亮没?”
“漂亮了。”江识野点头承认,不会说话的他立马寒暄了个煞风景的问题,“高考考得这么样?”
好在吕小鸥是学霸:“应该还行吧,我想考京城的学校,来找你。”她侧头看他,直截了当不矫情地表示,“阿野哥,你搞个失联真的很自私,我很想你。”
等江识野走进头疗馆才想起自己不仅忘了吕小鸥回来,还忘了他的吉他。
幸好米白王把它从酒吧带了回来,声情并茂讲述他在阶步唱歌的飒爽英姿,还拍了视频。
“网上也有视频诶,我看完了,都怪这下雨没听到现场。”吕欧埋怨。
“对,阿野你现在真有点火啊,昨天在酒吧唱歌今天微博就有讨论了。”
其实这讨论度并不高,民间会唱歌的高手太多了,江识野也只是因着综艺和岑肆的CP热度才被几个营销号带着发了几条。
但也算是让人知道“头疗小哥哥还有隐藏才艺”了,甚至有了一个两三百人的单独超话。48超话里还有“素人小八碾压夏飞”的言论,不过很快遭到夏飞的粉丝围攻。
“对了阿野,刚不久有个人给头疗馆打了电话,是找你的,他说自己是VEC的诶,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才打过来的。”
VEC是国内顶级的娱乐传媒公司,核心业务包括音乐制作、艺人经纪、影视发行各种,旗下艺人少而精,被称为顶流输送工厂。
岑肆就是VEC的。
“我把你手机号码给他了,他说到时候会联系你。”众人又嚷嚷着阿野要火,吕欧还是比较冷静,“但最近打来头疗馆的电话太乱了,你也要分辨下是真是假。对了,你昨晚后面去哪儿了?”
“阿野说在酒吧遇见了个老同学。”小王率先解释。
“老同学?”吕欧面露疑惑。
“啊呀不重要,”吕小鸥喊,“我们先去吃饭吧哥,别罗里吧嗦了。阿野哥,我买了电影票,下午一起去看怎么样?”
吕小鸥才从国外飞回来,又和江识野有多年交情,于情于理江识野现在都不应该去其他地方,至少不能立马就走。
但想到停在对街不远处的房车,他轻皱了下眉。
十分钟后,江识野走到对街。
敲了敲副驾车窗。
玻璃降下,岑肆偏过脸,手臂搭出来,往后一挥:“后面门不是开着的吗,上车啊。”
“我这会儿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江识野微弯着腰有些歉疚地说,“你发个片场地址给我吧,我下午自己坐车过来。”
岑肆睨他一眼,搭在外面的手指懒懒散散地敲着车门。
最后他淡耸了下肩。
“行吧,随便你。”连原因都没问。
岑肆脸侧回去,司机这个眼力见的,立马就启动引擎了。
“来的话把吉他也背来,我想听。”毫不见外颐气指使。江识野直起腰,岑肆收回手,手肘又撑了一下车框,意味不明笑了下,“别忘了啊,阿野哥。”
“……”
车往前开,岑肆透过后视镜看到江识野还望着车屁股。
“喂,阿浪,”他问车后排的人,“我问你个问题。”
“咋了四哥。”阿浪在玩手机。
“你追的那部电视剧,演到哪儿了,男女主复合了吗。”
“还没呢,现在在追妻火葬场,不过快了,我看预告后天就复合了。”
岑肆是山顶洞人:“追妻火葬场啥意思?”
“就是现在男主不是在追回女主吗,但女主不太愿意,男主就受尽折磨。电视剧都喜欢这么演。”
“这样啊,”岑肆点头,“那有没有啥电视剧,是不用追妻,老婆自己又跑回来的?”
“……没这么没骨气的老婆吧。”
岑肆白他一眼,“是这样的,就我一兄弟,他和他老婆分手了,算是他对不起老婆吧,本来觉得没机会复合了。但这老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都不想要个解释,就变得很主动。各种暗示啊,歌都唱上了,还上手上脚的。但有时候吧,又有些冷漠,很多事不愿承认,还和别人哥哥来妹妹去勾肩搭背的,你说这是为啥。”
阿浪的目光终于移开了手机屏幕:“四哥,你那兄弟挺帅吧。”
“那确实。”
“很明显就是女方没放下啊,冷漠也是装出去看的。说实话你那兄弟挺孬种的,又对不起人家,又不解释,就和你讲,摆明了要让老婆舔到最后。这样的人多半也就长得还行,不配有老婆。”
岑肆脸黑:“人家也有难言之隐好吧。”
“噢,骚瑞。”
“那应该怎么复合啊,你那个追妻火葬场是怎么复合的。”
“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复合了。”
“那万一解释不清楚呢?”
“那就不解释。”阿浪看岑肆一眼,“四哥,你不能用电视剧的模板来给你兄弟出谋划策。每个人的感情经历是不一样的。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只要两情相悦,抱一下就能擦枪走火。你要让你兄弟主动点,没有什么是上床不能解决的问题。”
岑肆点头:“有道理……那万一兄弟还有很多顾虑呢?而且……万一老婆觉得他没以前厉害了咋办。”
阿浪耸肩:“那就有点难办咯,最怕的就是舔回来的不是以前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人了。”
后视镜早就看不到人了,岑肆还盯着。“这样啊。”
-
这天下午五点多,忙了一天的江识野背着吉他,搭上了庆市去云城的高铁。
按照岑肆发的地址去往某影视基地。
是柚姐来接的他。
时值夏天,影视基地也打挤,有好几个剧组同时拍摄。人多又乱,各种机器满满当当,房车排成一条龙。
“你先去房车里,阿肆的戏其实不方便探班,待会儿夜戏群演了我再带你去看看。但你还是要把口罩带着哈,咱伪装助理身份。”
江识野说好。
其实自己都不太清楚来这里的意义。
身处拍摄基地很不一样,他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混乱嘈杂和等级秩序裹在其中。有人拿着对讲机大声讲话,有人无头苍蝇般奔波,有人身后一个大团队,有人房车就一骑绝尘的豪华。
等柚姐把他带上那辆房车,他才知道这就是岑肆的。
这人拍个戏竟然还要换一辆……
他上车,望着车窗外的忙碌人群无所事事。
恰巧柚姐也无所事事:“你带了吉他,要不弹首歌听听?”
“好。”江识野把吉他取出来。
柚姐眼睛一亮:“诶,你这吉他颜色挺鲜艳啊,都不像你气质。”
摇滚金属色,江识野的这把吉他很高调。
他买下它的原因很简单。
14岁时陈醉阴差阳错送的吉他,也是这个颜色,也是这般又酷又骚。
那把吉他是他音乐的启蒙,是他18岁前最重要的东西。
最后被易斌砸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