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肆又把他身体拽过来,塞进怀里,江识野要睡不睡,习惯性地闻了闻他身体,正准备安心沉睡,岑肆突然一个挺身,抱着枕头站起来。
江识野一下子醒了,猛地睁大眼:“你干嘛。”
“你说我睡了你就不好睡了,既然你嫌弃我不会睡觉,那我干脆就坐在窗边儿,不睡了。”岑肆说得正儿八经。
江识野瞪他。
“你睡吧,我去看夜间动物……”
“岑肆。”
“干嘛。”
“我给你三秒钟。”
岑肆笑。
一秒,他又蹦上床,箍着江识野脑袋,挠他的痒。
“我哪里不会睡觉?”
江识野缩着身体,眯着眼忍住笑:“你老压着我。”
“江识野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睡着了喜欢往我身上钻?”
“……”江识野一哽,“不可能。”
“行,那我不压了。反正我生病的时候很痛,就喜欢蜷着睡觉,你要是喜欢我这样,我这就……”
“行了行了。”江识野无语了,把他的胳膊垫在自己后颈下,无奈口吻,“你压你压。”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哄好了。这也是这段时间唯一的矛盾。
两人花了接近半年的时间来游山玩水,这半年就像避世的时光,悠闲自在无所顾忌。后来回到瑞士的生活,又像是蛰伏,江识野开始专心致志地做音乐,岑肆则对阿尔多死缠烂打,也开始了1v1的恢复训练。
他重拾击剑,没几个人知道。岑肆那时的竞技状态,别说赶上以前的自己了,省队实力都达不到。有天下午,江识野写了首新歌抱着吉他。去挨着家的击剑馆找他,正见岑肆用脚用力踹了下垫子,烦躁地揉着头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训练服,淋淋漓漓的汗,看到江识野,唇线紧抿,也不说话,用击剑直接抵着自己的脚背,像恨不得把它掰断。
“怎么了。”
岑肆沉默。江识野坐到垫子边儿,还没开口,岑肆先抬手:“你别烦我。”
“嗯。”
岑肆躺在垫子上,一副被世界抛弃的样子,闭着眼沉着嗓,像自言自语:“我现在的反应力还赶不上我13岁才学击剑的时候。”
“嗯。”
“体力也是。”
“嗯。”
“我以前可以完虐阿尔多教练,现在稍微被他攻两步脚步都乱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以前觉得击剑就像长在我手上,现在它完全不属于我。”
他皱着眉,紧紧握着拳,用力到手臂都微微颤抖,“以前他们都说我是天才,现在我和废人没什么区别,我还回屁个赛场。”
“嗯。”
岑肆又睁眼,眼眶都有些红,瞪他:“你还嗯?你怎么不安慰我?”
“你说的都是事实,你想让我怎么安慰你?”江识野平淡地看着他,“你生了这么重的病,难道回来还能一步登天,你以为你是龙傲天?”
岑肆紧紧抿着唇,翻了个身,留给江识野一个背影。汗水把黑色的训练衫打湿,江识野盯着那片宽阔的深黑色:“四仔。”
“干嘛。”
“你别急,你到现在也才23岁,职业生涯还很长。你怕输吗。”
“不怕。”岑肆说,“但僵尸。”
“嗯。”
“我怕我不能赢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前对你说的,我想拿奥运冠军,世界第一,我想公开出柜。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在谈恋爱,那和我对着体媒介绍你是不一样的。你知道的僵尸,体坛对同性恋很排斥,出柜很难,我想成为第一个。”
“我知道的,四仔。”
“以前我很有自信,但我那么自信都还是失败了,”岑肆用力搓了搓脸,“现在别说拿冠军了,我感觉我一场都赢不了,我到现在都无法释怀,为什么偏偏是我生病,它彻底毁了我……”
“不会的,你病那么重都能克服,比赛算什么。”江识野说,“你经历了那么多,还会在意赛场上的挫折吗。四仔,说实话,你就是以前的运动生涯太顺了。”
“我感觉你都没感觉到竞技体育的残酷。你生的病确实很重,但是有很多运动员,因为伤病就再也没回到赛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已经很幸运了,你还那么有天赋。伤病不会毁了你,你竟然能重新站在这里,就说明它会成为你胜利的功勋。”
岑肆身体微微一僵。
他不再说话,躬着身闭着眼,江识野也不再说这个,只拍了拍他的屁股,抱起吉他站起来:“听听我的新歌。”
吉他的扫弦迅速响起,流畅激烈,江识野的歌声迅速冲进岑肆耳膜,像蹿火。岑肆睁大眼,灵魂跟着和弦一振。
他迅速从垫子上爬起,坐正,抱着膝盖,看着裁判器前拿着吉他的人。
下午的太阳很橘很烈,江识野是逆光,全部隐入阴影。就一束,从他的肩膀,射在他唯一的听众岑肆的脸上。击剑馆收音很好,在音乐响起那刻瞬间成为了一个舞台,自21岁义无反顾退圈后第一个舞台,在维也纳学了两年后的第一个舞台,23岁的他的第一个舞台。他双腿岔开站着,肩膀宽阔,很潇洒地抱着吉他,自然轻松的表情,眼尾的疤很嚣张,淡淡看过来的目光,比窗后那束阳光,更直接更耀眼地射进岑肆的眼睛。
岑肆看呆了,喃喃地说:“僵尸,你变了。”
江识野确实是变了,写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19岁那天,岑肆对他说:“每个人的花期不一样,你还需要开窍。”这段时间,江识野就觉得自己摸到了那个“窍门”,灵感都不需要想,无休无止地灌进脑子里。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不只是因为专业教学的两年€€€€
更是因为他一个见识短浅的小城少年远赴留学,他在极光下做过爱在地中海潜过水,见过最壮丽的冰川躺过粉红色的沙滩,他的生活印象里不再只有枫城、庆市和京城,还会想到从阿尔卑斯山间到阿姆斯特丹岑肆的吻。
以及,他差点儿失去他的爱人。
江识野永远无法忘记病床边岑肆的手如何盛满他的眼泪,因此无法忘记圣诞集市他睫毛里的雪。失之毫厘的生死离别让他迅速成长,无论是身心,还是人生观。
所谓开窍,只是因为经历。
经历得多了,他自然就成长了,歌词还是曲风,潜移默化地,也不再仅限于小情小爱,虽然好像还是那么矫情,但总感觉€€€€
就是更有格局了。
岑肆抱着膝盖静静地听他的歌,运动长垫是他的观众席。他的颓废一扫而空,眼睛越来越亮。
在致乎里他说他老婆并肩MJ,虽然很夸张,但是此时此刻,他却百分百笃定€€€€
“江识野,赶快重新出道吧。”
“这次你不一鸣惊人,我就不姓岑。”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直在感冒,乱七八糟地更新了段时间。呜呜我已经不敢做出稳定更新的承诺了,反正我就是比较随缘,但我还是决定宣告,调整作息的我以后都是每天九点到十点左右更新!至于我能不能做到,我……尽量
第91章 Ending.压我一头
写了几首歌后, 江识野为了解华语乐坛动向,又把微博下了回来。
岑肆还在京城住院的时候,他便把微博卸了。网上的言论让他很烦, 即便那时众人皆知岑肆是生病了,也没人骂他了,江识野依然觉得荒谬刺目,搅得心里痛苦难受。
眼不见为净。
这一净就快两年。
如今他和岑肆都过了23岁的生日,在欧洲老夫老夫悠哉悠哉这么久。
再下微博, 版本都已经更新得不太会用。
陈征说得没错, 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如今挂在热搜词条的人名, 他俩都不认识。
以前48一直排在CP超话热门榜第一, 每天光是签到都几十万。现在也毫无踪迹。
互联网就是这样, 再嗑生嗑死的一对cp, 看不到了没热度了瞬间就会有其他代餐。
不过里面还是有人在的, 就像江识野零丁剩下的几千个活粉,坚持不懈地贡献着卑微的活跃度。
他看着那几个老站姐每天都还会提醒粉丝听歌刷榜,挺感动。感觉之前一声不吭就解约VEC, 也不怎么负责。
如今岑肆催着他重新出道, 江识野一时半会儿竟不知怎么办才是最优解。
联系陈征吗?
那就得回国了。
他还不想回去。
主要是岑肆暂时不回。他暗戳戳地恢复训练着, 打算回去就是能再进国家队的实力。每逢“日常”时, 江识野都会在肌肤相贴里深切见证到他肌理和力量的变化, 人鱼线的沟壑都越来越深。他知道他越来越健康, 越来越壮, 连带着姿势也千变万化。
结果就这, 竟还远远不够。
反正岑肆不走,江识野就不会走。
至于他的回归路, 岑肆想了个好主意。
让江识野先“自降身段”当个网络歌手,蒙面的那种。
等打响知名度了再把面罩一摘。
等网友发现原来这个素人就是曾经的顶流老熟人,那绝对一鸣惊人。
江识野答应了。如今他的音乐风格有了新变化,梦泡加Lofi-Hiphop再塞点儿古典,也想知道市场的反馈。
而且他还想看看,不靠综艺和炒cp,不以岑肆男朋友的身份,纯凭音乐,他能积攒什么人气。
于是开始做音乐视频。这次他走的专业技术流路线,买了最好的收音设备,拍摄背景定在户外,漂亮的瑞士风光,面罩他不会带,但录完后会给脸P个奥特曼头像。刚好岑肆近来对摄影有点儿半吊子的兴趣,每次都是他来掌镜。
一周拍一个,发到视频网站上。
第一段视频发布后小十万播放,好评如潮,江识野还算满意。
没想到第二个就直接爆到了百万播放。
江识野很怀疑,是不是有幕后推手。
“不关我的事,我都是个过气退圈人了,真没让人做什么。”岑肆连忙撇清自己,解释,“视频的算法推送机制本就很玄学,是你唱得好,”
边说着,边和江识野一起刷新视频下的评论。
【好好听,好壮阔好燃的感觉,一个人都是一个乐队啊】
【这声音带了声卡吧,我不信真有这么好听】
【感觉是个帅哥,快露脸到我梦里来】
【这是什么歌啊,原创的吗,求谱】
【怎么说,这声音还有这肩膀,我感觉有点像小八[抹泪]】